《将军作死日常》绯素

5、第五章 早做打算

　　李小瞒神色淡然，说话的声音亦如平常，听不出喜怒。

　　可那两道澄澈无波的眼神分明就是看穿了他的。

　　他那点自以为能瞒天瞒地的龌龊心思全被她看在了眼里。

　　秦升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一句话砸得他很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

　　从本心来说，秦升瞧不上李小瞒。

　　那个女人生的瘦骨伶仃不是个福相，脑子也不灵光，为人处世认死理还犟的厉害，比她那个就知道吃的娘聪明得有限。

　　这样的女人如何能入得了他秦秀才的眼？

　　李氏母女说到底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就算李小瞒性情大变轮着门闩打了高里正，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谁让他高里正一口咬定李小瞒是被妖孽附体要把没死透的她沉塘呢？

　　自古老实人吃亏，他秦升欺负老实人又算是什么呢？

　　秦升低了头，在李小瞒面前他没脸抬头。

　　“闺女，还不歇着？”房门推开，李夫人走了出来，脚上的鞋子趿拉着，每迈出一步都会发出‘啪嗒’一声：“明儿一早就得上山打泉水呢，早睡吧。”

　　“嗳。”李小瞒回身扶住了李夫人的手臂好言好语地说道：“娘，以后要把鞋子穿好再下地，可不敢这么趿拉着，摔着就没轻的。”

　　“娘这双鞋做大了，穿上也不跟脚。”李夫人一侧头，看见了隔壁院子里杵着的秦升，她抬手和秦升打招呼：“秦秀才，不早了，回屋吧。野菜团子不顶时候，趁着肚子不饿早些歇着……”

　　李夫人很想对着秦升再发表一下高论，却被李小瞒硬搀着往回走，临进屋前李夫人回身又看了一眼：“闺女，你看看秦秀才是不是睡着了？娘跟他说话，他好似没有听见。”

　　秦升抬了头看向李夫人。

　　李夫人放心了，拧着身子对他挥了挥手：“可别溜达了啊，费鞋……”

　　李小瞒抿嘴笑了：“娘，咱家的事儿还不够您操心的？怎么都管到人家去了。”

　　屋门关上，李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秦升已经听不大清楚。他直楞楞地看着李家的屋子。

　　天色愈黑，李家的屋里依旧没有点灯，屋子已然与夜色融为一处，只能隐隐地分辨出门窗的轮廓。

　　秦升抬手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空旷的院子里骤然响起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分外清晰！

　　李小瞒躺在土炕上屏住呼吸听了听，外面似乎有了动静，但一声脆响之后很快便安静下来。

　　李夫人心里从来不存事，脑袋挨了枕头片刻的工夫便打起了小呼噜。

　　李小瞒歪头看了看，起身轻轻托了她娘的脑袋把枕头往她头下扥了扥。

　　李夫人翻身脸朝了外，这下她大概是睡舒服了，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安静。

　　李小瞒仰面躺下两手垫在脑后，睁着俩眼想事情。

　　朔州已经大旱两年，今年从开春到现在亦是滴雨未落，眼瞅着许多农田都要绝收，那些靠天吃饭的庄户人今年的日子肯定会艰难无比。

　　而直到现在朝廷也没有拿出个赈灾的法子，没了饭吃的老百姓是不会温顺地等死的，他们会为了这张嘴闹事，甚至杀人放火……

　　也因为天旱的关系，李家的几亩田也没人来租，这就让她们娘俩又少了笔收入。

　　李小瞒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事儿她势必得早做打算了。

　　若再耗上几个月真等到灾情爆发有了灾民流民，她再想离开这里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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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亮李小瞒就起来了，简单的洗漱一番便进了厨房忙活。

　　说是忙活其实也没什么活儿可干，不过是把昨天晚上剩下的几个野菜团子放在锅里热热，吃了早饭她还得和高守仁一起上山打泉水。

　　杂粮野菜团子经了两次火变得灰呼呼的，李小瞒看了就没多少食欲。

　　才把早饭放在石桌上，院门外便有人喊道：“老大，我来了！”

　　李小瞒进厨房去倒了几碗白水出来，李夫人快步过去开了院门。

　　“婶子。”高守仁进了院子就对着李夫人笑道：“一听就知道是您给我开的门。”

　　李夫人低头看了自己两只大鞋也笑了：“要不婶子在家不爱走动呢，鞋不跟脚。”

　　“野菜不能多吃。”照例是先把第一个菜团子递到李夫人手里，高守仁才抓了个菜团子咬了一口：“我都拉绿屎了。”

　　饭桌上说这样的话最招人讨厌！李小瞒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显出一大坨绿油油的热翔来，恶心得她顿时沉了脸，刚想呵斥高守仁几句，李夫人就接口道：“婶子拉的也是绿的。”

　　李小瞒闭了嘴，仅存的丁点食欲在这二位‘绿色人屎’的话语里烟消云散，让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早饭过后李小瞒收了笸箩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用块帕子兜了两把榛子。

　　榛子是过年的时候买的，每颗比豌豆大不了多少，胜在果仁饱满。李小瞒舍不得吃，藏在李夫人寻不到的地方，出门的时候偶尔抓两把给她，李夫人能吃上半天。

　　“用这个砸。”李小瞒又把一样东西放在李夫人手边，是枚带着锈渍的铁镇纸：“别用牙咬。”

　　“这是娘的！”李夫人正低着头从一堆小榛子里挑大个儿的，转眼看见镇纸她马上拿了起来就往怀里揣：“不能让人瞅见，以后还要给你做陪嫁呢。”

　　李小瞒不止一次地被这破玩意硌过，还被它砸过一次脚。她实在不明白李夫人为何要把个铁疙瘩当做宝贝揣着。

　　前些日子叠被的时候，铁镇纸又被落在了炕上，被它硌得生疼的李小瞒悄没声息地将东西藏了起来，事后李夫人寻过几次她都没有吱声。

　　“我不跟您抢！”李小瞒对着双臂抱胸紧张盯着自己的李夫人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东西就是砸榛子的，娘听话，拿出来放这儿……”李小瞒拍了拍桌面。

　　李夫人不为所动依旧两手抱胸。

　　“放这儿，等晚上我回来的时候给您买烧饼吃。”

　　李夫人眼珠子转了转。

　　李小瞒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悠着：“两个烧饼，还是夹肉的。”

　　李夫人低了头，重重的咽了口水。

　　李小瞒抿紧嘴唇低头看着她，思忖片刻李小瞒去厨房拿了捣蒜的石捣子出来：“用这个砸吧。”

　　“娘知道了，娘不用牙咬着吃……”李夫人抬头笑着说道，眼角边都是细纹。

　　李小瞒没有再让李夫人把镇纸拿出来。

　　她愿意揣着就揣着吧，谁还没个稀罕的东西呢？

　　两个烧饼都没换出来的铁疙瘩也许真能让她娘高兴半天，就为了她娘能高兴半天，李小瞒认为自己就是再被硌几次都值！

　　毕竟这世上肯把冻僵了的她抱在怀里焐着的人就这么一个。

　　“娘，晌午饭在锅里，您热一热再吃。”出门的时候李小瞒又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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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打半桶？”高守仁看着木桶中的水狐疑地说道：“这些也就够卖半天的。”

　　“过了晌午你跟我去趟朔州的大集。”李小瞒解了架子车上的麻绳利索地将车上的桌椅板凳和木桶捆好。

　　“去那儿做什么？”高守仁把腰带系紧弯腰拉起了架子车：“如今的大集没意思，天旱，除了大户人家，谁家能有多少富余东西到集上买卖的？”

　　“听说那里现在都快变成牲口市了，地干的裂口子，种不了庄稼，有牲口的人家也不会白养着吃草料。”

　　“嗯，就是去看牲口的。”李小瞒回道。

　　“牲口有什么好看的……”高守仁才要说笑几句，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李小瞒：“老大，你不是想买牲口吧？”

　　“等看了再说。”往山下走的时候都是下坡路，李小瞒要在架子车后拽着点，隔着木桶，高守仁只能听见她说话却瞅不见人。

　　“你倒是走啊！”李小瞒等了会儿见架子车还停着，不禁催促道：“戳在这儿做什么？”

　　“哦哦哦！”高守仁缓过神来赶紧拉起车悠着劲儿往山下走去，边走边回头。

　　“看路！”李小瞒声音很快从车后响起：“你老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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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李小瞒回来的平时晚了许多，李夫人在家里已经坐不住，从家门口走到村口伸着脖子往道上张望，她身后的树上靠着秦升。

　　他与李小瞒之间有句没有明说的话：每次李小瞒出门做生意的时候秦升就要帮着她看家。

　　李家穷得叮当乱响，因此看家实际上就是看着李夫人。

　　“秦秀才，你看看那是不是我闺女！”李夫人猛然惊呼一声朝着一头驴跑了过去。

　　李小瞒买了头小草驴，黑毛白嘴，她还给小草驴配了挂平板车。

　　只是李小瞒和高守仁都不会赶车，驴子认生又不肯乖乖就范，只要板车上坐了人就要尥蹶子，于是这二人只好牵着驴子走了回来。

　　秦升站直了身子讷讷地看着疲惫不堪的李小瞒张了张嘴：“晚生……在此是……”

　　李小瞒身上挂着喋喋不休问东问西地老娘步履艰难地对着他一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回家再说……”

　　李夫人一嗓子把丫头村的人都召进了李家的院子，黑灯瞎火的，黑压压的一堆人围着一头小黑驴嘁嘁喳喳。

　　李小瞒扶着水缸猛灌了半瓢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了，两条累过劲儿的腿还在均匀的打着哆嗦。

　　“守仁。”她试试探探地叫道。没敢大声，怕把外头的人引过来。

　　“他在外头地上坐着。”厨房门的开了一扇，秦升迈进一条腿来低声道：“他们都等着你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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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贴完，以后的更新时间暂定在晚上十一点。
那么其余的时间看见有更新便都是我在修改文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