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四周寂静无声，寒霜这句话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坑，也许是丢失过往记忆的原因，把脸蒙住之后，寒霜很有一点肆无忌惮，放飞自我的架势，此刻冷嘲热讽完，也不去看扶着婢女的手，走进门来的建康郡主，提气离开阮府。
世界之大，还怕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好剑不成。
来阮府平白吃了顿恶心的寒霜撇撇嘴。
忽的腰上一紧，一段白绸缠了上来，来人使了巧劲一扯，寒霜踉踉跄跄落到了阮府对面的酒楼上。
“妹子走得好急。”原卓妍收回白稠，在手上缠了两圈，娇笑，“好戏未收场，怎么就要走了。”
寒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位厉害的姐姐跟阮府什么仇什么怨，拿自己当枪去捅阮府的门面，一通故事算计了同为女人的同理心，把人家的满月宴搅得一通遭，结仇的还不是她。
“妹子恼奴家了。”原卓妍搭住寒霜的手，轻柔地扯她坐下。
“结仇的是我和阮府，自然也是我犯愁。”
“你想要无光剑，可不是注定和阮府结仇？”
“那姑娘和阮府又有什么仇？”
“奴家哪里跟他们有仇。”原卓妍咯咯笑起来，“你看那阮文居，一副武林魁首，正道侠士的样子，无不无聊，你看那姜心见，一副官家主母，大家闺秀的样子，好不好笑？奴家看不惯，给他们找点麻烦，不行吗？”
寒霜：…………
这地儿神经病还挺多的。
原卓妍天生一张美人脸，一双美人眸，呵气如兰，莺声燕语，若寒霜在几里之外看她，八成以为她巧笑嫣然和闺蜜在闲聊，哪能想到是如此变态的对话。
“你看，好戏还没散场。”
闲聊间，阮府已经摆开三堂会审的架势，府兵一列排开，锦衣华服的郡主坐在宽大的木椅上，面前跪了一地的贵妇。
寒霜忍不住吐槽，“这算不算以势压人。”
语气里还带着隐隐的羡慕。
“看起来比你的以武压人靠谱。”原卓妍跟着吐槽。
跪得离建康郡主最近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阮文居和姜心见低头跪在她身后。
“臣妇有罪。”老妇人忽然扯了一嗓子。
建康郡主显然有备而来，“哦？何罪之有。”
“文居护妻不力，致使孙媳失踪，此乃罪一。”
阮老夫人扯着嗓子，情深意切地向建康郡主告罪，因为年纪大了，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声嘶力竭，时不时停下来歇会儿的模样，看着还怪可怜的。
“孙媳失踪不过一月，就娶姜氏入门，此乃罪二。”
“至今仍未找到孙媳，此乃罪三。”
阮老夫人殷殷切切的告罪，看得后头跪着的贵妇人颇有几分不忍，只是其中的门道失忆的寒霜没听出来，原卓妍却听出来了。
“你别看她好像大义灭亲的，”原卓妍拍拍寒霜的手，“这些罪都是可有可无，算不上什么大罪，毕竟颜家姑娘失踪，没证据跟阮府姜氏有关，抢先告罪一通也就是拿势压势，郡主倚的是皇家的势，这阮老夫人倚的是民间的势，阮家在这地头名声好得很，再给她拖一会儿，看热闹的就多了，郡主怕是不得不顺杆下去，留几分薄面。”
寒霜觉得有些稀奇，“这不是高门大宅里的东西，你怎么这么清楚？”
原卓妍笑，“你怎么就知道非得是高门大宅里的了。”
“江湖上也这么一句话拐几个弯不成。”
“就算没这么弯弯绕绕，也不定一句话一个坑挖给你了，奴家见得多，妹妹见得少罢了，不过这等天赋奇才，哪需要一句话思考十八个弯来说，一力降十会打过去就是了。”
“……你是不是在说我笨。”
上头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底下一声喝，如同惊雷乍起。
“来人！”
一个文士打扮的青衣客举着一张纸小跑到建康郡主旁边，朝阮家几人抖落开来，“几位，这是阮老夫人方才细数的罪状，在下都记录下来了，一字不落。”
建康郡主道，“老夫人情真意切，声声泣血，想来是对本宫的歆儿视同亲骨肉，正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老夫人视歆儿如骨肉，本宫自然要满足老夫人的愿望，还请老夫人在这张状纸上签字画押，待本宫入京，自会交由圣上，让老夫人的告罪能上达天听。”
阮老夫人一噎。
她本就挑了轻了的罪讲，要的就是抢白的效果，倚老卖老装一装可怜，以民心来压势，被建康郡主一说，顿时骑虎难下，上上不去，下下不了。
寒霜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面纱被吹起一个角，她忙拉齐整，想想又觉得好笑，捂着嘴笑出声。
“你，欺人太甚！”姜心见到底是江湖土皇帝的女儿，金尊玉贵养大，在平州城的一年也是被捧着渡过的，见建康郡主大有要借阮老夫人的口弹劾阮文居的意思，一时气极，阮文居一言不发，伸手拉住姜心见。
“阮夫人慎言。”建康郡主手上的团扇打了个转儿，轻扇几下，“本宫样样为阮老夫人着想，试想阮老夫人的亲孙女出嫁，夫家不慎丢失，不到一月娶新妇，不到一年生子嗣，大办长子嫡孙满月宴，却对阮老夫人的亲孙女不闻不问，想来阮老夫人定然也心如刀割。”
建康郡主冷笑几声，“这份痛，本宫感同身受。”
阮老夫人叹气，“阮家一脉单传，当时文居领着平州城的军队前去剿匪，老身生怕他一去不返，才留下姜氏，望她能为文居留下子嗣，也是不得已，郡主要怪，便怪老身吧。”
建康郡主目光环视一圈后面跪得开始东倒西歪的贵妇们，轻轻抬扇，“本宫和阮老夫人聊得投契，竟忘了诸位夫人，快快请起。”
一干来吃酒没吃到多少，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寒霜吓得够呛，再是陪着阮家在地上跪得膝盖疼的夫人相互扶持着站起来，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却见建康郡主丝毫没有让他们退下的意思，又低下头顾自跟继续跪在地上的阮家人。
“阮大人剿匪有功，不日将升职，本宫先恭喜了。”建康郡主皮笑肉不笑，“可惜了我薄命的女儿没这个缘分跟阮大人结为夫妻，什么妻不妻的就不需要提了，既老夫人那一通告罪是跟本宫开玩笑的，那就直接说正事吧，本宫今日前来，是来拿回我儿的嫁妆的。”
“郡主。”阮文居直起身来，伸手一揖，“文居真心喜爱颜姑娘，非是虚情假意，在文居心里，颜姑娘永远是文居正妻，不管……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颜姑娘回来，文居便立刻补上未完成的婚礼。”
“文居……”姜心见捂着心口，一手拉着阮文居的衣袖，泫然欲泣，“你，你拿我当什么？”
寒霜正笑着，听到这话狠狠呛了几声，“我还以为她之前没感觉，原来也在意丈夫对别的女人表白，感情是当阮文居故意恶心我呢，方才才一言不发。”
原卓妍斜睨一眼，“姜心见是何人，广平城城主独女，江湖土皇帝的小公主，你当她这么容易打发吗，方才不过是逞强，再加上你看着就不好惹，还要撸袖子打人，跟丈夫计较，与丈夫的安危比起来不过小事罢了，如今丈夫安危无虞，又一而再再而三戳她心窝子，忍得住才怪。”
阮文居跪得笔直，抬头直视建康郡主的眼睛，“还请郡主相信小婿。”
建康郡主有些恍惚，依稀见到女儿欢喜害羞的样貌，“求亲当日，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怜本宫信了你，可怜我儿尸骨无存，葬身荒野，浣纱，燕十三，去找姑娘的嫁妆。”
“夫君……”姜心见掌心的衣袖捏得更紧，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阮老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孙子一起求情，“郡主，即使孙媳已死，也是我们阮家的媳妇，文居深情，不忘亡妻，定能让孙媳得享子孙烟火。”
高门宅邸布局大致相同，那边燕十三已经在浣纱的带领下率先带来了无光剑。
建康郡主手执团扇起身，居高临下看阮家祖孙，“我儿未和阮文居拜堂，哪来的夫妻之说，我颜家难道将断子绝孙，无我儿容身之所，不能享受后代烟火吗？何用你阮家。”
说着，建康郡主看了眼燕十三，燕十三会意，拔出无光剑往空中一扔，“请寒霜剑接剑。”
寒霜冷不丁被点名，顿时吓了一跳，手下一使劲，身法挪转，接住剑柄，挽出一个剑花，衣袖裙摆翩然，轻巧落在建康郡主面前，面纱下的脸微微一红。
“好孩子，生怕本宫被人欺负，还不舍得离去，暗中保护本宫呢。”建康郡主慈爱地帮寒霜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宝剑赠英雄，本宫说过这柄剑赠你，自然不会说谎。”
她眉目一凛，“来人。”
手下府兵齐声喊道，“在！”
“在阮府前开箱，姑娘嫁妆里的字帖古迹，赠予平州方大儒，银钱散尽，赠予平州百姓，除商铺地契，皆散于穷人家。”
建康郡主甩袖，走了几步，笑意盈盈看向阮文居，“我儿之物，宁赠予萍水相逢人，不可落于泥沼污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