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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丧礼 ...

  •   春节过完之后,寒风依旧,只是灯笼被摘了下来,人们也陆陆续续开始上班了。
      最近的上海是平静的,有人牵着年老的妻子的手散步在街头,有人喝的昏昏沉沉不知道醉心于哪个温柔乡……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互不干扰。
      但是当有些人的命运轨迹整合到一起,那就是一场灾难。
      就如曾经耀眼的恒星也有可能变成黑洞,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探出了头。

      殷蓦今日明显有心事。
      甘棠猜不透,便关切的问她:“怎么了?赵寻一欺负你了?”
      这纯属是一句调笑,自从殷蓦迷上吃西餐之后,要用来学西式餐桌礼仪的刀叉是赵寻一买的,牛排是赵寻一提供的,就连他们今天就餐的这家西餐厅,也是赵寻一提前给他们预约好的。
      见殷蓦不说话,甘棠继续说道:“先吃吧,现在刚刚好。”
      说完,她自己先切了块牛肉放入了口中,殷蓦看了她一眼,也熟练的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经过几次的实践,她现在已经可以好好的品尝牛排,而不像一开始那般笨手笨脚。
      见甘棠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难过的情绪,殷蓦终于忍不住问道:“阿锦,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殷蓦这句话问的她云里雾里,她抬头看向殷蓦,眼里的困惑一览无余:“知道什么?”
      “陈弋的父亲殁了。”
      甘棠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退去,脸上的表情似乎还算平静,但殷蓦却知道,这是她震惊过后的呆愣。
      “什么……”
      她像是没听见,低声问着,刀在盘子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围的客人皱起眉头,低声的抱怨着,她却无暇顾及。
      陈老爷子死了?
      现在正是陈家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遭受这种打击,陈弋能顶得住吗?
      又或者,正是因为陈家现在发展的太好了,才会遭此浩劫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眼里闪过怀疑、不可置信……最后,她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殷蓦在对面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变化,刚预备开口问她怎么了,就听她说道:“你说,能管住沈府下人的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那还用说,自然是沈少帅。
      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殷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后也只变作沉默。
      对啊,是沈少帅,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怕甘棠会伤心欲绝,和陈弋旧情复燃吗?可他明明知道,甘棠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
      那一般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掩盖一些事情呢?除非……那件事情与自己有关。
      殷蓦可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根据甘棠那句话顺藤摸瓜摸了个大概,因为猜到了,所以她选择沉默。
      她只是个歌女,在沈家的地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自然是清楚的。
      她不再说话,对面的甘棠却突然有了动作,她在将盘子中已经快要凉掉的、还没完全熟的牛排吃了下去。
      “阿锦……”
      甘棠置若罔闻。
      那肯定不是一个好体验,但甘棠就如同没有味觉一样,一点一点将盘中的牛排蚕食掉。
      她也猜到了。

      陈家举行陈老爷子葬礼的那天,天很应景的阴了下去,寒风阵阵,像是要穿透人的骨头。
      甘棠还是去了陈老爷子的葬礼。
      她有种直觉,要是她不来,陈弋一定会变成一个她所不认识的陈弋。
      陈家遭受了如此打击,一下子就变得敏感起来,凭吊时也只收了亲戚、世交和一些来往多次的生意人的礼,其他人连门都进不来。
      但即便是这样了,也不排除有些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来凭吊的。
      今日是出殡日,陈家门外却异常冷清,没有鼓锣,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
      陈老爷子死后,陈家在落败。
      甘棠算是一个不速之客,但她遇到了止易。
      止易看着眼前这个眼含担忧的女人,刚预备下逐客令,却又在看到她手上的尾戒时改了要说的话,不确定的问道:“……环锦小姐?”
      虽然他经常……也算不上经常,偶尔会去沈府送东西,但他从未见过正主,但他直到少爷给她送了一个尾戒,还对家里的一众下人说,要是哪天看到有人戴着这个尾戒,立刻就要把他当做贵客请到陈家里来他那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仅要把人带到陈家来,还要把人当少夫人对待。
      不过他可没这个胆说出来。
      “嗯。”
      甘棠点了点头,看向他,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奇怪,她迟疑了几秒,问道:“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家少爷没?”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眨眼的速度变快了,明显是害怕对方拒绝。
      止易想了想,这是他家少爷爱的人,请进来或许也能让她劝劝少爷。
      “当然可以,请进。”

      “少爷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一直一个人待在祠堂,打扰他的人就会被家法伺候。”
      在去祠堂的路上,止易在与甘棠说着陈弋最近的状况。
      说到这里,止易皱起眉头,忧心又发愁。
      “少爷要是再这样下去,陈家就要塌了。”
      而这一切,都怪沈家!
      他的眼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一丝狠意,但甘棠并没有注意到。
      到了祠堂门外,止易对甘棠说:“环锦小姐,靠你了。”
      甘棠示意她放心,而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祠堂里出去牌位与放贡品的桌子,再无其他,陈弋一个人跪在牌位前,腰板挺得依旧直,但却没有一点朝气,而是死寂。
      听到推门声,陈弋没有转头,而是说了句:“滚。”
      声音都哑了。
      她叹了口气,关上了门,出声道:“是我,陈弋。”
      这个声音将陈弋从那日的血腥中惊醒,他不可置信的转过头,随即踉踉跄跄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甘棠。
      “佩佩……佩佩……”
      巨大的悲痛如水一样,他就如同一个溺水者,它们无孔不入,快要把他逼疯,而甘棠的出现,犹如一块浮木,无论如何,他都要紧紧抓住。
      他还没和她说他最近有多苦,眼泪就先下来了,他可以在下属面前继续冷着一张脸,但他却不能在他最喜欢的人面前克制自己的情绪。
      或许所有人都是这样,将成熟留给陌生人,把脆弱与眼泪留给熟人。
      甘棠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双手搂着陈弋的腰,一遍又一遍的回应他:“我在……陈弋,我在。”
      他现在就是一个困兽,如果它不来,孤独又找不到退路的困兽一定会发疯。
      许久,陈弋渐渐平静下来,但他仍不肯放开甘棠,他贪恋她怀抱的温暖,贪恋她身上的香气,贪恋她的一切一切。
      “你怎么来了?”
      他问,随即又觉得好傻,她都已经来了,那不明摆着是为他而来的吗,他再多问这一句,未免太蠢了。
      “为了你。”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句话呼吸一窒。
      他听到她用温柔的声音继续说:“你还有未来。我知道你心里很悲痛,但你要知道,你已经是一家之主了,你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你不能逃避。”
      你不能逃,陈弋,这是你必经的痛苦,唯有在疼痛中存活下来的人,才能强大。
      “我知道。”
      陈弋闷声回答她。
      她所说的,他比谁都清楚,但他没有动力,他很累,累到无法入睡,累到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能没日没夜的跪在祠堂。
      “陈弋。”
      甘棠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踮起脚,与他的视线纠缠。
      “你不能放弃,陈家是你爸的心血,开拓它,才是你的目的。”
      而后她又一笑,像是为了调动他的生气:“我找算命的看过啦,我们最后注定在一起。”
      即便只是短暂的几个月。
      他一愣,随即是大喜,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甘棠的意思,他抱紧甘棠,感觉身体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活力,他抱着他的宝贝,但当他想到他宝贝现在的主人后,他的眼神暗了下去,他的嘴角有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充满了凉意,让人觉得如堕冰窖。

      甘棠不参加出殡,陪陈弋吃过饭之后,就要离开了。
      “回去再准备准备,别出乱子了。”
      她叮嘱到,见陈弋点头了,她就转身预备离开了。
      陈弋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一只手搂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唔……陈……”
      陈弋吻技还算不错,不一会儿就吻得她两眼迷离,但他吻得太重了,她感觉她的嘴都麻了,一会儿却又轻柔下来,最后亲完了还要用他的嘴蹭一下她的嘴。
      “佩佩,等我。”
      说完,止易跑过来催他,他朝甘棠抱歉的笑笑,跟着止易走了。
      甘棠站在原地,哪里还有刚刚被他吻技折服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她要陈弋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能保他长命百岁。
      “嘶。”
      不过这吻红的嘴就有些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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