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冻的涅槃》刘累

2、第 2 章

　　第二章 相聚

　　婚礼结束后半个多月里，羽熙没有半点子毅的消息，每次子毅执行任务时就犹如人间消失一般，电话打不通，不回家，去队里也只是被告知在任务中。羽熙一开始真的不理解，但现在已经很适应了，但说是适应了，内心的忐忑不安却挥散不去，尤其这次比以往都久，又如此突然。羽熙强压着内心的不安，如常去学校教孩子们钢琴，只有在那一刻，她才感受到内心的平静。虽然妈妈总是打电话劝她回家住，但她不愿意让自己的不安情绪感染到爸爸妈妈，就让自己一个人担心吧。

　　这天羽熙下班回家，刚到楼下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夕阳的余辉下显得特别颀长，耀到她眼睛有些睁不开。“羽熙！”同样熟悉而低沉的声音直接让羽熙怔在了原地，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爱恋曾在那半个月里疯狂噬咬着她的神经，但当这一切突然在这一刻释然后，却如被电击中，定在当地无法动弹。

　　“羽熙！”在她还在努力清理自己空白的大脑时，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了怀里，那个低沉而宠溺的声音已经在耳畔回响，鼻端已经被那熟悉而好闻的味道萦绕，身体随之轻轻战栗了一下。“是他！是他！”内心不断的狂喜却化为了无声的泪水滑落了羽熙的脸颊，打湿了那人的肩头。

　　“好了，好了，我的小公主，我的裴老师，不要哭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听到他叫自己裴老师，羽熙忍不住扑哧又笑了，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梗：刚认识的时候子毅天天追着羽熙教自己弹钢琴，拜羽熙为师，结果一直学不会，于是便哄羽熙说自己小时候被父母送去学过跳芭蕾舞，要给羽熙伴舞，结果动作全部变形，身体笨拙如大鹅，原来就小时候学过一年而已，早已经把动作都忘光了。但也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让羽熙感受到了子毅的真诚，从而接纳了他。从那时起，子毅只要想逗笑羽熙，就叫羽熙：裴老师。

　　“好了，好了，裴老师不生气，大笨鹅给裴老师跳舞可好？”子毅粗大的手笨拙地给羽熙抹脸上挂着的泪珠。“臭鹅！你走这么多天一点消息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哪怕让你的同事给我带个平安也是好的呀！还有！还有结婚那天，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面对那么亲朋好友，那么一大摊事！我。。。。。。”羽熙嘴上不饶人，可双手却紧紧攥着子毅的衣服不肯放手，原本还有一肚子牢骚要发，抬眼看到子毅又黑又瘦的脸庞，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心疼又贪婪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果敢坚毅的气质从过去到现在，甚至将来会一直让她沉醉下去。

　　子毅捏了捏羽熙的鼻子悄声说：“别看了，再看下去我就要忍不住在这里吻你了。”羽熙洁白的脸庞一下子飞起了红霞，子毅轻拥起羽熙柔声说：“我们回家吧。”

　　罗子毅正式结束了任务，开始了为期十天的休假。他把双方父母和至亲聚到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席间羽熙的爸爸说:“子毅啊，婚礼那天本来有很多话我想对你讲，但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没机会讲，今天就一并和你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我就把她放在我心尖上疼，她呢，也没辜负我和她妈对她的期望，学习工作都没让我们操什么心。本来呢，她选了你我就不同意的，你的工作”裴钟年的话没说完就被坐在一旁的老婆付蕊拉住了：“哎呀，两个孩子都结婚了，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你让我说完！”裴钟年抖开老婆的手继续说道，“我当初是不同意的，但是看着这几年来你对熙熙的照顾，熙熙又这么坚持，我才同意了。但是啊，子毅，婚礼当天的事你欠我和熙熙妈一个解释。婚礼这么大的事，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了，这么多亲朋好友，我们怎么解释？这都是其次，最主要的一点，你现在既然已经成家了，我把熙熙交给你了，你的工作就不能再这样了，太危险了！之前我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熙熙还骗我们，说你只是经常出差，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对你没什么要求，既然已经结婚了，我希望你和你的领导提调岗，不能再继续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了。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你万一有什么事，你让我们熙熙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办？”
　　裴钟年一言既出，付蕊和罗子毅的父母都随声附和。罗秉诚更是说：“亲家，这话我不知道说过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我虽然有子毅和子睿两个孩子，但是做父母的，哪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心头肉啊。我们也不希望子毅有任何危险。你快帮我劝劝他，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你的话他听的。”说完四个老人都齐刷刷地看向罗子毅。

　　子毅面露难色，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组织着语言，一边一字一句尽量慢点说，免得一失言刺激到四位老人：“爸，妈，你们知道现在中国有多少人吸毒吗？这其中又有多少是青少年？每年有多少人死于吸毒？又有多少家庭因为一个家庭成员的吸毒而破碎？我在警校学习的时候，我就决心当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所以大学四年，我练的比其他人都要刻苦，体能技能大评比，我年年都是第一，其他的专业课程我也是保持在全校前三名。工作后，我看到那么多因为毒品造成的人间悲剧，我认为我在警校日夜刻苦就是为这一刻，成为一名缉毒刑警！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讲了，你为了你说的那些家庭就可以不顾你和熙熙的小家，我们和你爸爸妈妈也年纪大了，你也一点不顾念？”

　　羽熙一听父亲语气不对，赶紧站起来说：“爸，爸，子毅和我说了，他才立了一功，他们那里立功和年龄达到一定规定就可以要求调岗到低风险的岗位上了，他也在考虑向领导提了，您也知道公安局那样的单位，公务员，不是那么好调岗的，总要等机会吧，比如说今年这一批老同志退休了，有人借调到外省啦之类的才能有岗位出来嘛。您别急，这事子毅一直在努力。哈哈！”

　　羽熙举起酒杯敬向罗秉诚夫妇：“爸妈，子毅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感受到了你们对我的照顾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想说，我有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谢谢你们！”刘海琼柔声笑着说：“傻孩子！我和你爸生了子毅后一直盼着有个女儿，谁知道又是个光头小子！就是没女儿命。现在你嫁过来，可不就是我们的女儿吗？我和你爸疼你还疼不过来呢！”关于子毅调工作的事就此完美错开。羽熙坐下时调皮地冲子毅眨眨眼，子毅感激又宠溺的笑着摇摇头。

　　“羽熙姐，你和我哥还去旅行吗？”一旁的子睿问道。“看你哥哥的时间。”羽熙说完充满期许的望向子毅。接收到了羽熙的眼神，子毅赶忙笑着说：“去！去！再不去陪她旅行，我就罪该万死了！”羽熙冲子毅警告式得翻了翻白眼。大家都笑了。“那羽熙姐，你们打算去什么地方玩？”

　　“臭小子！什么羽熙姐！？应该叫嫂子了！”子毅敲了一下子睿的头。

　　“哎呀！你管他呢！我就喜欢他叫我羽熙姐，比叫嫂子亲切多了！”羽熙轻拍了一下子毅的手。子毅赶紧缩缩手，向子睿眨眨眼。子睿哈哈大笑：“羽熙姐，我哥平时可严肃了，我有的时候觉得他比我爸还像个老学究，没想到他和你在一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有吗？”子毅不满地瞪了子睿一眼。

　　羽熙不理兄弟俩的斗嘴，笑吟吟地说：“我想去云南。”“为什么要去云南？”子毅怔了一怔。“云南？云南好呀！我也想去云南！”子睿眼睛放光。羽熙看了一眼子毅说：“小睿，你要是想去，就和我们一起吧。”子睿摇摇头，子毅拍了拍子睿的肩膀说：“你呀，还是让他安心备战明年的高考吧。”“你们家小睿成绩这么好，一定没问题的！”付蕊羡慕地说。“这孩子就是学习上不让我们操心。”刘海琼心也是甜滋滋儿的。宴席结束，裴钟年不忘反复叮嘱子毅尽快把调岗的事情落实好。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能嗅到些许夏日的气息，好在已是夕阳西下，江边吹来的水汽带来了一丝清凉。沿江边修建的沿江公园里孩子们嬉戏玩耍，大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有些手上还抱着奶娃娃。

　　子毅与羽熙手牵着手沿着公园的鹅卵石小道缓步前行。“今天谢谢你帮我解了围，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爸解释我的想法。”子毅打破了沉静，感激地对羽熙说。

　　羽熙沉默了一会说：“我知道你的志向，这也是你当初吸引我的地方。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了，我希望能更加理解你，支持你，所以我家人这边，我会尽量不让他们成为你的困扰。但是，子毅，正如我爸爸说的，我们现在结婚了，你不是一个人了，我希望你在工作的时候，执行任务的时候能保证安全，我有的时候是真的害怕，我怕我会失去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你说过的，你要一直牵着我的手到头发白了，走不动了。”羽熙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眼圈也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以前执行任务我都没有那么害怕，婚礼那一次，我突然开始害怕起来，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子毅停下了脚步，看向羽熙，夕阳的余辉洒在她的脸上，白皙剔透的皮肤泛出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印象中，羽熙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却有着自己独立主张，在遇到问题时不会轻易慌张的女孩子，他很少见到羽熙眼中像现在这样闪出惶恐的神色。

　　子毅不觉心中一痛，轻轻把羽熙搂到怀里默默叹了口气：“羽熙，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但还是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有的时候也在想，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让你成日里担惊受怕，这不是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该做的。可是，你知道的我们缉毒警能在一线的就这几年，等35岁以后渐渐就要退到二三线去了。我不甘心我在警校的所学就这么快荒废了，我还想在这个岗位上再多做些成绩，一方面多抓一些坏人，多破除一些毒销链，另外一方面也私心想着多立了功，后面退到二三线，我的上升空间也大点，我们这个小家将来也能更好些。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注意安全，不会让你再担心，你老公我的本领你还不相信？哪年不是全警校的技能大赛冠军？”

　　“你就吹牛吧你！”羽熙轻锤子毅，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

　　“我哪有吹牛，本来就是！你说我哪次全系统比赛输过？”子毅肃了肃神态赶紧岔开了话题：“我的裴大小姐，你怎么突然想去云南度蜜月？”羽熙看看他说：“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但是我很想去你经常奋斗的地方看看，我把线路计划好了，等会儿到家，我把计划说给你听听，你帮我参谋参谋，看看还有哪里不完善的。”“好吧，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子毅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他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地方，毕竟那里曾抛洒过他战友的鲜血，但他觉得亏欠羽熙太多，既然是她想去的地方，那么这点小小的愿望还是要满足她的。

　　云南，虎跳峡。此时正值虎跳峡的丰水期，峡谷内两岸的黑色高崖耸立，金沙江犹如怒不可遏的巨龙从峡谷底部呼啸而过。奔腾的巨流撞击在传说中的虎跳岩的江心石上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在峡谷内回响，催人心魄。

　　羽熙静静地站在观景台的一角，奔腾的江水带起的江风把她的裙裾吹得飞扬，漂亮的卷发也在风中有些凌乱，而她不为所意，怔怔地仰望江水的来路若有所思。

　　“小熙，快来！这里有个好位子，快来呀！”子毅招呼着羽熙拍照，却发现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了？老婆？在看什么呢？”子毅跑过来摇了摇羽熙。羽熙晃了一下神，收回了目光，眼底有一些怅然：“没什么，老公，你说这江水千年万年的流着，那现在的江还是千年万年前的江吗？还有这江心石，被江水这样一直冲刷着，还是原来的那块石头吗？还有，还有这两岸的大山就这么千年万年地站在那里看着这江水，这江心石。。。。。。”“好啦，好啦，我的大哲学家，别在这怀古忧今了。再忧怀刚才拍照的好位置就被人占了。”子毅一把搂住羽熙拉她到拍照的地方。

　　六月初的丽江虽然阳光强烈些，但温度却还是在25摄氏度左右，名副其实的四季如春。子毅和羽熙早早准备好了上山的装备坐上去前往玉龙雪山的景区交通车。上山缆车把他们带到半山腰，在观景台拍了几张照后，他们便坐上电瓶车到达了小杉坪。

　　“哇！这里真美啊！刚才下缆车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样高这样雄奇的雪山上怎么会有大草坪？没想到真的有哎！还这么漂亮！”一下电瓶车，羽熙就惊呼连连。这一刻，羽熙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奔来跑去，觉得哪里都是美景，哪里都想用镜头记录下来，子毅就宠溺地看着她，称职地做好一个摄影师。

　　“老公，你看马！我想骑上马拍照！”羽熙指着不远处一个当地人摆设的拍摄摊位，两匹身材高大的骏马被当地牧民牵着，其中一匹马上已经有一个游客骑在上面拍照了。子毅用镜头比比，正好可以拍下雪山顶和草坪，便对羽熙说：“去吧，效果不错。”“老公，这马好高呃，我还是第一次骑这样大的马，你知道的，我以前骑的马都是那种矮脚马，这马背比我还高呢。”“害怕吗？”“有点。”羽熙吐吐舌头，撒娇地说，“老公，你扶我上去吧。”“喏。”子毅伸出手，羽熙笑着把手放在他的掌中，子毅厚实宽大的手掌让她无比安心，连掌心的茧子的摩挲也让她觉得踏实，她愿意一辈子被他就这样握着，不放手。“你这只脚蹬好，好的，用力，上去！”子毅用力一托，把羽熙扶上了马。

　　他拿着相机，转身往他之前勘测好的拍摄地点走，突然听到牵马的大爷喊了一声：“丫头，你怎么了？”子毅赶紧转头，只见羽熙身子一歪，慢慢地从马背向地面滑落。他心中大惊，丢下手里的相机，本能地冲了过去，好在身为刑警的素质，在羽熙坠马落地前的那一霎那，他插缝躺地接住了坠落的羽熙，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声。“羽熙！”子毅不顾自己身上的擦伤，赶紧抱起羽熙，只见羽熙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有些微弱。子毅心里一揪，平日里面对任何危急状况都镇静自若的缉毒大队副大队长却突然六神无主，抱着昏迷的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伙子，她是不是高原反应，缺氧了？你带氧气瓶了吗？你给她吸吸氧试试。”旁边的游客好心提醒。

　　这时候景区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也赶来了，他们帮子毅把羽熙安置在了管理处的医疗室，并且拿来了氧气瓶，热水，乙酰胺基酚等急救药物。子毅赶紧给羽熙戴上了氧气面罩，紧紧握住她的手，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同志，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山下的急救车，我怕她出事。”

　　“你别急，我们已经打电话联系山下了。每年我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少，你别担心，一般来说，让她吸一会儿氧就没事了。她醒了，如果头疼，你给她吃乙酰胺基酚，如果吐了，你给她吃这个止吐药，这里还有些红景天胶囊等她醒了，也给她服下去。”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安慰道。

　　子毅听了工作人员的交代，心里也稍稍安定些，想着羽熙从来没来过高原，肯定不适应，还是自己大意了，应该带她在丽江城里待两天，等她适应了这里的高度再爬雪山的。

　　“对了，你们原先怎么打算的行程的？”管理站的工作人员问道。“我们本来想既然来了，就把大杉坪和小杉坪都玩了。”工作人员一听子毅的话摆了摆手：“兄弟，你女朋友这样了，就是她醒了，吃了药也不能再在山上待着了，更不要说大杉坪了。一会山下的救护车上来了，你们就赶紧下山吧。”子毅听了连连点头。

　　正说着话，羽熙醒了，她睁开眼，有点懵：“我怎么了？这是哪？”子毅一看，赶紧重新握住羽熙的手，柔声说：“你晕过去了，现在没事了。头疼吗？想不想吐？”羽熙努力要坐起来，却觉得头痛欲裂，不由的又颓然倒下。子毅见状，赶紧拿来了药和水，服侍羽熙吃下。一旁的工作人员说：“醒了就好。你也别着急起来，先躺着休息休息。高原反应是要有个适应过程的。现在醒了，就不要一直戴着氧气，一直吸氧也不好。一会儿车子来了，你们就下山去吧。”子毅摸摸羽熙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羽熙的脸色也比一开始和缓了许多，心中稍稍放了心。

　　下山后两天，羽熙的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时不时头疼，子毅不放心，决定提前结束行程回家。羽熙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闹情绪不想回家，但是拗不过子毅，加上子毅答应回家后也不会立刻回队里，会陪她到假期休完，羽熙才勉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