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客》陌书浔

1、楔子

　　舒尧。
　　穆舒尧。
　　一字之差，是两位女子截然不同的命运。
　　舒尧历经世事后终得一世长安，穆舒尧机关算尽最后不得好死。舒尧与云琰相互猜忌怀疑后终于看清彼此心意，穆舒尧与云琰反目成仇最终争夺陷害你死我活。舒尧是云琰放在心尖上的人，穆舒尧确实被云琰亲手赐死。
　　我？
　　我是穆舒尧。

　　……

　　暗无天日。
　　我不记得到这最深的牢里待了多长时间，没有光，没有声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
　　只有绝望一般的死寂。
　　倏然，牢门传来铁锁打开的声音。我茫然的转过头，赤金华服的男子走进来，带进来了光仿佛在这幽深的黑暗中升起了初阳，亮的刺眼。
　　随后而入的宦官掂量着步子走到我近旁，低垂的眉眼掩饰不了面上的鄙夷与嫌弃。尖利的嗓音刺的我耳朵生疼：“奉皇上旨意，兹有废后穆氏，不贞不德，数年无出，其罪一；穆氏善妒，构陷妃嫔，杀害皇子，其罪二；……废后穆氏，私谋逆反，不忠不孝，其罪当诛！……”
　　我只是茫然的抬起头，挣扎着爬起，连他身旁的李公公都不忍心的偏过了头，再难将眼前这位衣衫褴褛，花白乱发的疯女人同那尊华无双，冠绝天下的云尧皇后联系在一起，听闻皇后入狱之后一夜白头，如今看来，神智也不大清了。
　　云琰只是站在后面，面色清冷。
　　我蓦地笑了，李公公被我吓了一跳，忙呼人护驾。我哑着嗓子开口：“云琰，我与你自幼相识，至今已是三十又五年。这三十五年来，你对我，就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不待他回答，我自嘲的笑了：“罢了，如今这些也毫无意义，有与否，今日你都要置我于死地。可笑我一生骄傲，沙场数年，女将风姿当时无人能及，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云琰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一如二十多年前一样，我们在满园的梨花树下谈论国事，他安静听着的模样。我知道他不会打断我，几十年来，我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世间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云琰了。
　　一晃二十年，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云琰。”我轻声唤他的名字，望着他的眼眸，那里是一片漆黑，“这辈子我没求过你什么，只有一个愿望，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扬在大漠的风中，好吗？”
　　云琰顿首，随即轻轻点头。我缓缓的笑了，突然飞身向前拔出了侍卫的佩刀冲向了云琰，像是给他最后一个拥抱。也许是没料到一个濒死之人竟会有这般快的动作，李公公回过神来的时候，忙惊呼着救驾。
　　云琰却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众人不解退后。身前云琰抱着我，长刀没入我腹中，而刀柄，被我送入了他手中。
　　他一贯冷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我费力扯出一个笑容，“那年梨花树下，你说许我终生，我信了，错了这一生我也不后悔。”唇角溢出鲜血，力气一点点流失，“可若是重来，我定不会再信你！”
　　双目开始涣散，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坠，隐约中有一只手拖住了我。眼前的云琰与记忆中的少年郎逐渐重合，意识不甚清晰起来，我费力伸出手，却没有一丝力气，只有气无力的笑了，“下次，我不要遇见你了。”
　　女子的声音逐渐微弱，末了，再无声息。
　　静默了许久，那一动不动的男子才轻声开口，似有叹息，听不出悲喜。
　　“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