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三千》公子兰夕

9、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九章当时只道是寻常

　　苏幻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饿狼的啃食。

　　想着她还没告诉慧静，她不想离开他的世界。

　　只听见一声狼嚎，苏幻雪听见了它朝自己扑来的声音，她害怕的双手捂住头，大叫一声:“慧静！救我！”

　　苏幻雪不知道为什么死到临头还觉得慧静会突然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在饿狼把她扑倒之前，她就被一个人扑倒推至一边，然后苏幻雪听到一声闷哼，压抑着痛苦。

　　苏幻雪慌乱的转过头，果然看见了慧静，他的手臂此刻整备饿狼狠狠的咬住，眼看就要撕下去了。

　　苏幻雪大惊失色，突然想起了头发上的簪子，迅速拔下簪子，趁饿狼没有防备，直戳它的眼睛。

　　饿狼痛的龇牙咧嘴，放开了慧静，痛得乱窜，苏幻雪赶紧扶起慧静，退后了几步。

　　“太虚玉给我。”

　　在饿狼撕咬慧静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杀心，那种憎恨，已经和保命无关了。

　　所以，苏幻雪选择了最直接最暴力的武器——枪。

　　“幻雪，不要…不要这么做。”慧静伸手想要阻止幻雪却快不过出堂的子弹。

　　当饿狼愤怒的再次扑过来的时候，苏幻雪已经不顾慧静的阻拦扣下了手里的枪。

　　慧静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眼里都是嗔怪与痛苦。

　　佛门慈悲，护佑众生，连草菜都不忍生踏，何况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昔日佛陀以身喂虎，不就是悯念众生悲苦吗？

　　慧静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众生，更不愿意这样一个纯净善良的女子无端爱恨，双手沾满鲜血，最终在生杀的因果轮回里不得终始。

　　苏幻雪瘫坐在地上，忽然想起慧静的伤口还要处理，立刻从太虚玉里要了消炎药和纱布。

　　慧静强忍着痛任由她包扎着，他额头的汗水不断的掉在她的衣服上，而苏幻雪的眼睛早已经一片朦胧，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终于包扎好了他的伤口，苏幻雪已经成了泪人，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厚厚的绷带，发现一个事实的真相，好像只要跟她在一起他不是将死就是将伤。

　　慧静扣住苏幻雪的双臂，强制让她正视他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在干什么？！”

　　苏幻雪咬着双唇不肯正视他，她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明明可以选择不要它的性命，只是把他打伤或者吓跑的，可是她却选择了杀了它。

　　因为它伤害了慧静，苏幻雪就是执拗的认为，凡是伤害慧静的她都不允许。

　　她不是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她不懂那样的大度，她没有那样的慈悲，她的慈悲她的温柔都只给一个人。

　　“对不起，…我…”苏幻雪无从解释。

　　她不能对他说，因为不能忍受任何东西去伤害他，凡是想要伤害他的，她都会杀了他们或者与他们同归于尽。

　　“幻雪！你清醒一点，不要被颠倒妄想迷惑了真心。它虽行凶在先，可它也是一条生命啊！你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杀了他？”

　　“可是，他要吃你…”

　　“幻雪，一切众生平等，他即是要吃我，就让它吃就好了。你又何必因我而造下这杀业呢！业果相互，你杀了它，将来是要还的。”

　　苏幻雪又何尝不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她更清楚一切众生平等，可是人类就是有人类世界的法则。

　　慧静的说教还是在苏幻雪的沉默中中止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将苏幻雪从地上扶起来。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回到石室后，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坐禅。

　　“慧静，今晚你睡床吧。我不困，不想睡觉。”

　　慧静只是静静的打坐，没有回应苏幻雪，往日，即便是寡言少语的他也会回应一句。

　　可是今夜，不言不语，是很明显的不愿与苏幻雪多说话。

　　苏幻雪坐在床上，觉得委屈极了。

　　委屈慧静一声不吭跑了，委屈自己受了一夜惊吓，慧静还对她如此冷淡，委屈自己分明对他一片赤诚，他却为一头狼而对她如此冷淡。

　　安静的石室只剩下苏幻雪压抑的哭声，可这一回，再也没有人给她安慰和依靠。

　　哭久了又沉沉的睡去了，梦里苏幻雪看见了慧静，他跟她说对不起，说他只是心疼她无端为他造下杀业，并不是怪她没有慈悲心。

　　再后来，苏幻雪被噩梦惊醒了，梦里那条饿狼血淋淋的眼睛直逼她面门，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它还是不愿意放过她，要吃了她的身体偿还，身体被它咬碎的感觉蚀骨钻心…

　　“幻雪，幻雪，你怎么了？你醒醒！”

　　万分疼痛之中，被人拼命摇醒，苏幻雪这才看见慧静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刚才做了一个恶梦…”

　　“什么梦？”

　　苏幻雪赶紧把那个噩梦重复一遍说给慧静听，他只是安静的听着。

　　“没事了。只是这个灾劫在梦中化解了，按原本你会在将来的某个时空点被这饿狼咬碎，昨夜我已为这饿狼做了超度，它算是愿意放过你了，只是让你在梦中遭遇一场而已。”

　　慧静见苏幻雪没什么事了，便转身去熬粥了。

　　“噢！是这样啊，难怪痛的那么真实，原来梦也是真的。”

　　那一夜之后，苏幻雪再也没有去研究过棋局，慧静也没有再问过她，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开。

　　他们还是每天如一日的过着重复的日子，他看他的书坐他的禅，而苏幻雪则弹弹琴练练字，偶尔也会被他逼着背经。

　　慧静说她资质悟性很好，属于上层根基之人，适合学习大乘教法，只是累生累世的爱染习气过重，若不破除此关，永远无法超越六道轮回。

　　可是苏幻雪觉得人间挺好的，为什么要成佛呢？

　　如果佛的就是如同慧静这样的，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冰冷如水，那还是做人比较好。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雪纷纷，鹅毛大雪覆盖整片山林，白茫茫的一片，海上千里早已冰封。

　　冰雪的世界，宁静而美好。

　　“阿狸，快过来！”

　　白雪皑皑里，突然窜出一只纯白的小狐狸，听到苏幻雪的招呼吱吱吱的跳到了她怀里。

　　她温柔的抚摸过它身上柔顺的绒毛，把它藏进大麾里，只漏出一个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