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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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加茶！”
这是漆倦今天为自己续的第四壶茶，然后在小二探究的眼神中无奈地发现饿扁的胃完全不是几壶茶可以轻易安抚的。
“...这位姑娘，其实我们居茶楼的点心糕点做的也挺不错，在整个扬州城都是有名的，”小二殷勤地笑了笑，“比如说您要是爱吃甜食的话，我们楼里的桂花糕就是一绝，您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漆倦一听到这，生怕他马上就要给自己上一份桂花糕，“不用糕点，我就爱喝茶！实不相瞒，我今天来这就是为了品你们居茶楼名满扬州的新茶，怎么能随便吃糕点来影响我的味觉呢！”
“其实我们也有口味偏淡，专门适合品茗的茶食。”小二看漆倦衣着名贵价值不菲，更是想好好招呼，争取能多拿点赏钱。
然而他没想到，这世上有些人外表衣着华丽，其实穷得连茶都快喝不起了。
漆倦今天早上起床才发现自己窘迫的处境——当初她离家出走的时候从梳妆匣里薅了一大把名贵首饰珍珠翡翠，出来的一个多月一直都靠典当这些物件游山玩水，简直逍遥似神仙。
神仙一样幸福的日子腐蚀了她的理智，再加上这段日子浪的太过开心，以至于早上付客栈房费花掉她最后一颗珍珠的时候，漆倦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原来钱花起来是这么快的吗？
不论怎样，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是几天前那个花钱如流水，万事不知愁的仙女倦了。在经历了一上午的找工作未果之后，漆倦唯一的选择就是进入最近的茶楼，然后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春茶。
假笑着打发走了热情的小二，漆倦发现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已经说完了上个故事，转而说起了武林里的最新逸闻。
“不知各位客官是否听说，这江湖上以剑法闻名的玄剑山庄和钟家剑钟亭要在四月初联姻啦！”
“这谁还不知道！都是上个月传出来的消息了！”茶楼正中心桌子那坐的一个大汉显然不以为意，“这玄剑山庄和钟家一旦联姻，怕是江湖下一代又要出使剑的天才人物了。”
“这事儿你知道那还有人没听过呢!”隔壁桌的几个年轻剑客不满道，“这位先生请继续说，我等刚刚下山，这事儿倒是从未听说。”
漆倦也好奇地坐直了身子，她知道玄剑山庄的大少爷沈秋原乃是江湖排名前二十的少年剑客，十四岁便敢下帖挑战左手剑客鹰不泊，虽以一剑只差落败，但的确是闻名武林的剑术天才。然而却从未听闻玄剑山庄有年龄适宜的女眷，并将要嫁去钟家联姻。
八仙桌后的说书先生笑着捋了捋山羊胡子，也不气恼，“众人皆知这玄剑山庄的下一任庄主沈秋原乃是江湖五十年难出的卓越剑客，却鲜有人知他还有一位随母姓的亲生妹妹名叫夏冬织。”
“这位夏姑娘并不像沈少侠一般从小便展露出了对于武学的惊人天赋，反倒是因为早产而先天不足，一直小病不断，很少涉足江湖。再说这钟家的钟亭，”说书先生停顿了一下，“自从八年前钟家家主钟良以及夫人意外殒命之后，整个钟家就都靠着他们的独子钟亭一力支撑。好在钟少侠对于剑术也有独到的见解，如今也是江湖排名前百的少年英才。”
先前问话的年轻少侠听到这不免好奇，“那这玄剑山庄又是如何会想起来与这钟家联姻的呢？”
“这我知道！”茶楼东边的一位身着灰布短衫的黑脸壮汉搭话道，“听说这玄剑山庄和钟家倒也不全算是联姻，此次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位夏姑娘和钟少侠两情相悦才结下的。”
“正是如此，”说书先生浅啜了一口茶接着道，“这钟沈两家此次结亲可以说是姻缘造化。这夏姑娘因为身体病弱，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在去年秋去了一趟开元寺找法藏大师求签。说来也巧，夏姑娘前去本是为求平安签，法藏大师却看出其紫薇星动，让夏姑娘再求了一只姻缘签。客官们不妨猜猜结果如何？”
“自然是好签，不然这姻缘如何能成？”茶楼中心的大汉不满说书先生一再吊人胃口，直言道，“你要说便说的痛快些，爷这赏钱不会少了你的。”
说书的嘿嘿一笑，不再卖关子，“夏姑娘所求正是姻缘签中的上上签，‘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而最神的是，夏姑娘随后便在回程的路上遇上了回扬州祭祖的钟公子，两人一见如故，钟少侠更是为此流连扬州数月之久。再之后便传出了钟沈两家好事将近的消息。”
“如此说来倒确实是缘分天定，不然这夏姑娘怎么会恰巧在当日出门又恰好遇上如今并不在扬州定居的钟亭呢！”
“不管怎么说，始终还是钟亭占了便宜。就算如今钟亭被天玑阁选入了江湖前百的剑客，钟家的根基与玄剑山庄比还是差的远了...”
“那以后钟亭岂不就是沈秋原的妹夫了？”
“先不论这些，你说这开元寺的法藏大师如此神算，改日我们是不是也能去求个签？”
......
茶楼里一时间人声纷杂，吵得漆倦头晕。她付完钱，发现自己这下真的是身无分文了。
毕竟是第一次离家出走，没有经验，下次就知道钱要省着花了。漆倦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在街上找能挣钱的活计。
当绣娘？
不行，她连朵花都绣不清楚。
店小二？
哪有长得像她这么好看的人去当店小二的？太降身价了当然不行。
当镖师？
打打杀杀太危险了，离家出走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她才不愿意去当镖师呢！
......
就这样逛遍了整条街，漆倦还是没找到适合她的工作。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这样子肯定不行，哪有像你这样找活干的。”
漆倦一回头，发现竟然是路边墙角蹲着的乞丐。
“我都看了你一天了，你从街头走到巷尾，又从东街逛到西街，哪有人找活儿像你这样的？干力气活又不愿意，精巧活又做不来，一看你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实在不行就回家去呗，在这折腾啥呢！”乞丐一边说着一边靠墙坐下，看漆倦的眼神是十足的无奈，“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喜欢瞎折腾。”
漆倦走到墙角边，也学他刚刚的样子蹲下来，“我是回不去啦！毕竟这回不回去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说着，她不由叹了口气，“哎，有钱人的生活也很无奈的。你知道南边回雁城里的方家吧？原本日子不是过的好好的，结果呢？方老爷娶了继室之后立马就像中邪了一样，不仅把儿子赶出门，还要把女儿嫁给五六十岁的糟老头，你说这糟心不糟心。”
“这事儿是挺让人唏嘘的，听说前两天那个方家大小姐就因为不想成亲，从方家跑了。”乞丐也叹了口气，转而问她，“那你们家又是怎么了你才会离家出走的？等等...不对！”乞丐突然两眼放光，好像知道了什么惊世大秘密，“我知道了！你，你就是那个方家大小姐！前两天从回雁城跑来的扬州！对不对！”
“难怪你穿这么好的料子还到处找活干！一定是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拿盘缠！难怪你也不想回家！因为一回去就要被逼嫁人了！我说的对不对！”乞丐一副‘已经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看你一直不出声，我就知道我已经都猜对了！”
不知道从哪打断的漆倦：......
“其实大哥你想多了...”漆倦试图解释。
“嘘...”乞丐邪魅一笑，“何必否认呢？大哥都已经猜到了。”
“不是我真的不..”
“嘘...别说了，我们在江湖上混的，规矩都懂。”乞丐笑得露出一口黄牙，语气义薄云天，“你叫我一声哥，哥就绝不会向外透露你的真实身份！”
漆倦有点心累，索性破罐子破摔，“好吧没错，你说的都对。真没想到我方子佩费尽心思伪装，最后还是被你给看透了！”
“也不是你伪装不到位，”乞丐安慰得非常敷衍，“实在是大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双眼睛早就炼成了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我只要随眼一看，都能让我看出真身！”
妖魔鬼怪漆倦：......
“大哥，这扬州城肯定是你比我熟。你给小妹指条明路，到底还有什么活儿适合小妹，能让小妹挣点盘缠，毕竟...”漆倦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泛起了晶莹的水光，“我要是再不逃，我那鬼迷了心窍的父亲就要把我抓回去嫁给糟老头了...”
乞丐颇有些怜惜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不是大哥不帮你，只是这扬州城你都走遍了都没找到能干的差使，以我对这扬州城的了解，现下你的路就剩下了两条！”
“第一条便是去码头卸货，”乞丐嘿嘿一笑，“虽然这个活儿苦了些，但它工钱高啊！小妹你一看也是有武功在身，这点小事儿难不住你。”
“谢谢大哥，你还是说说第二条吧。”假笑女孩漆倦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断然拒绝。
“那这第二条嘛...”乞丐瞥了瞥漆倦的脸，“还得是仰仗与妹子你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都说扬州出美人,但我黄三在扬州城呆了这么些年，确实还没见过比妹子更好看的姑娘。”
漆倦害怕地捂住胸口，“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大哥怎么会让你去卖身呢！”乞丐正义凛然地否认，“我是想让你考虑考虑白家。白家你总听说过吧？”
漆倦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白家可是扬州的第一大户！”乞丐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更别说白家少爷又是扬州第一美男，为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多少姑娘挤破了头都想嫁进去！但是这要不怎么说都是命呢...”
说到这，乞丐黄三压低了声音，示意漆倦附耳过来，“其实啊，这白家大少爷早在小妹你第一天进城的时候就对你一见倾心！只是先前怕唐突佳人，一直没敢将心意说出来。可是我黄三在扬州城里那可遍地都是兄弟，这点事怎么会瞒得过我呢！那白家大少身边的小厮松墨就是我兄弟堂姐邻居的侄孙子，我可看过公子为小妹你画的画像，真真是一片痴情啊！”
漆倦适时地红了脸颊娇羞一笑。
黄三见此，料定漆倦已经心动，又忍不住添油加醋道，“那白公子虽然风流了一点，但最是怜香惜玉。就凭妹子你这样的姿色，要是去了白家，那白公子一定会把你捧在心尖上宠！更别说，白家那是金山银山取之不尽，要是去了那儿，妹子你还挣什么盘缠啊，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但是...”漆倦咬了咬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如今只身在外，怎么能私定终身。再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白少爷啊。”
“妹子此言差矣，你我江湖儿女，何必在意这些世俗礼节。你想，在你身陷窘迫之时，偏遇上对你一见钟情的翩翩公子，这难道不是画本上写的天纵良缘？再说了，去了白家再怎么说难道不好过嫁给糟老头？”
漆倦仍是满脸为难，“我知道大哥说的都是在为小妹考虑，只是我还是...”
“妹子不必为难！”黄三浑身散发出正义的光芒，“大哥说这么多也只是不忍心看妹子如今陷入困顿，更不想妹子你无意间错过如此良缘。不如这样，大哥可以陪你上白家走一趟，要是妹子你对白公子无意，咱们立马就走！”
漆倦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大哥你人真是太好了，小妹实在是无以为报！没想到亲生父亲要将我送入虎口，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处处为我着想。”
黄三大手一挥，“这是哪里的话！妹子别慌，大哥在前面带路，咱们这就去白家！”
说罢黄三撑着墙角站了起来，招招手示意漆倦跟上，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漆倦瞬间变得玩味又探究的眼神。
漆倦：反正老娘现在没地方去，我就看看你这个大黄牙葫芦里作的什么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个乞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