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光年》向随然

6、第 6 章

　　国庆长假，天气并不太好。我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外头“乌拉乌拉”的风声。安娜坐在对面，扒拉着米饭，无精打采，“这什么鬼天气啊，也不知道要不要下雨，我还打算把床单被套都洗了的……”
　　“下雨倒不至于，”我说：“反正还有好几天呢，你也不是非得今天洗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兴头上的事情不做的话过了也就没这个动力了。”
　　我翻了个白眼，“你放着吧，等天气好了我来洗。”
　　“呀，”安娜立即多云转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冬子你真是太好了，我下午约了同事逛街，听说凯胜在打折，好多牌子才三折！”
　　这女人等的不就是我这句话么，每次都是这招，没劲。其实要说什么直接一点不就好了，比如说：“冬子，把碗洗了。”“冬子，把衣服洗了。”“冬子，把地拖三遍。”
　　但实际上，她不开口，不也都是我在做？有时候我也搞不明白了，明明我要上课要上班，怎么还能有这么多时间做家务？真是疯了！
　　“我吃完了，”安娜把碗筷放下，“我得走了，今儿肯定很挤，我得穿个方便行动的。”
　　“那你回来吃饭么？”我看她往屋里走，赶紧问。
　　“回来啊，在外头吃多麻烦，也不一定找得到餐馆，还费钱，再说了，外头哪家餐馆的大厨手艺有我们家冬子好啊……”安娜一边翻着衣柜一边跟我说话，马屁拍的溜溜的。
　　“哦……”我闷声答应，我不吃这套，看来我下午还得去买菜，本来想着她若不回来吃饭我也能省一顿，这几天忙得冰箱都空了，中午好不容易才凑了三个菜出来，安娜已经面露不悦，晚上再不让她吃顿好的，她不PIA死我才怪。超市肯定是不能去了，菜场有点远，也没办法了，虽然贵一点，但胜在新鲜。
　　TNND，我忽然很想骂人，我这菲佣怎么还做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了？

　　安娜骚包的出了门，还只穿了个小短袖，美名其曰“血拼是件很费体力的事情，到时候一定大汗淋漓，没必要穿外套啦没必要。”
　　逛街是女人最好的运动，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平日里安娜连爬个楼梯都喊累的，但对逛街却是毫无怨言，即便脚上走出几个水泡也是甘之如饴。
　　女人，我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我收拾了桌子，等一切搞定竟然已经1点多。拆了安娜床上的床单被套放在浴缸泡着，顺便给她收拾了一下屋子，好在没有什么太过尴尬的东西出现，衣柜打开一看，果然还是一塌糊涂……
　　安娜不擅长家务，东西乱糟糟不说，还喜欢随手乱丢东西，往往我前一刻才收拾好，她下一刻就又翻出来。我常常想，她今后嫁了人可怎么办？不会做饭，不会家务。自己照顾自己都是一团浆糊，又怎么照顾一个男人一个家？又不是古代，还能带个陪嫁的丫鬟过去。我总不能跟着她一起嫁人吧？
　　只是我后来才知道，我有个毛病叫做杞人忧天。未及发生的事情不需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我搞定一切，已经快三点，我赶紧换了衣服出门。十一期间我要提早上班，六点就必须到了，但有三倍加班工资啊。我真是没想到温睿那个家伙还挺守法？
　　等我骑车到了菜场，我才恍然记起我没带购物袋。让我每买一个菜就买一个塑料袋的事情才不干，傻帽啊，那得浪费多少钱，关键是太不环保了不是么？
　　哎呀呀，我们是五讲四美大好青年，国家呼吁的事情是一定要热切配合的。我锁了车，咋办？我翻了翻我那挎包，指望着能不能找个塑料袋出来，但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我要的东西。
　　“单立冬！”
　　呃？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实话，连名带姓叫我的人实在太少，我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姓啥名谁。我一转身，就看到高兴站在一边看着我笑，傻乎乎的。
　　“你……也来买菜？”我下意识问。
　　“啊……”他愣了一下，才笑着摇头，“我只是路过，看你站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
　　“哦……”我应着，上下打量他。他穿了件黑色的长袖T恤，胸前全是银色的图案，看得我头晕，穿了条灰色的棉布裤子，一双黑色的布鞋。
　　布鞋？我愣了一下，这年头还有小孩喜欢穿布鞋？真的是那种黑色的手工布鞋。不过穿在他脚上倒是说不出的和谐。
　　“你来买菜？”他问我。
　　“是啊……”家里有个女皇要伺候啊。
　　“你自己做饭？”他继续问。
　　“是啊。”我不做女皇就没饭吃啊。
　　“你每天都做么？”他还是问。
　　“是啊。”每天都要吃饭啦。这小孩是怎么了？
　　“真好。”他忽然满脸羡慕的说。
　　“啊？”每天买菜做饭有什么好的？我烦都烦死了。
　　“我一个人都不知道吃什么。食堂我有点吃不惯……自已做又麻烦……每天在外面吃也蛮费钱的……”
　　这小孩把所有的情况都例举给我听了，啥意思？
　　高兴站在原地，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那眼神又让我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公园那条小狗，如果我当时抱了它回家，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我要进去了……”我朝他点点头，高兴应了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我走出两步回头，他还站在原地看着我，我一时脑热，指了指菜场里面，“你……要跟我一起来么？”
　　“好哇！”高兴立即笑开，可爱得要死。偶的神啊，这不是刺激我的小神经么！我真想掐一把他那脸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掐出包水来。

　　不过带着这小孩倒是也有个好处，这家伙包里N多袋子，塑料的环保的棉布的。我真不知道他带这么多在身上干吗，不过也好，未雨绸缪啊，是优点是优点。
　　“虾子不错啊，很新鲜的样子。”
　　“后腿肉才好啊，你做狮子头么？”
　　“西兰花更好啊，炖猪蹄很不错的……”
　　“……”
　　我有点无语。这孩子明明什么都比我懂，而且还很内行的感觉，我虽然做饭，但就是家常菜，有时候安娜表达抗议的方式就是“嗯，熟的，不容易啊冬子，真不容易，姐姐谢谢你。”
　　那个时候我就想暴走，有这样的人么？听听，听听，我买菜做菜给她吃，她还百般挑剔，真是吃力不讨好。忘恩负义的家伙！有本事就自己来啊，找我干嘛？要我干嘛？我本来好好的在食堂就可以解决，就因为她我跟个家庭煮夫一样，凭什么呀，到底凭什么呀？然后安娜就会笑话我，“哎呀冬子，你难道是更年期到了，跟个怨妇一样。静心口服液……要不要我去给你拉两盒？”
　　每当这个时候，为了证明我的宽宏大量气度不凡，宰相肚里能撑船，我通常都不跟她计较。但我更充分相信一句话，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你很在行？”我说。
　　“呃？”他回头看我一眼，“也没有……”
　　“你懂很多。”我说。
　　“也不是……其实算是贪吃吧，但那时候总还有人吃我煮的东西，但现在左右也就一个人，吃什么也无所谓了，”他低下头，“好不容易碰到你，虽然只是一起买菜，却好像不用再一个人……”
　　这小子想干嘛？“你干嘛不在学校吃？”
　　“学校的饭菜我吃了会胃里不舒服……”他抬头看我，轻声说。我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小子这么娇生惯养？学校这么多口人呢，那个不是在学校吃？也没见哪个吃出毛病啊！
　　就他事儿多。
　　“现在都放假了，那你怎么不回家？”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就不明白了，老李不是说这小子家里超级有钱的么？想吃什么没有，干嘛巴巴得跟着我买菜？我又没好东西喂他。
　　高兴倒是懂得察言观色，看出我有点不高兴，就不再吭声，跟着我买完东西一起走出去，“我先走了……”他说：“再见。”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过身，慢慢往前走。我取了车，上车刚踏了几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子低着头走得很慢，他不高，又很单薄，怎么看怎么可怜，我心头一热，拉过车头往他的方向骑过去，“高兴！”
　　嘿，别说，他的名字喊起来还真不赖！
　　我在他身边停下，他诧异的转头看我，我指了指手腕上的表，“现在都四点多了，我六点要去上班，怎样？帮我煮饭，我请你吃饭。”
　　他望着我慢慢笑开，点了点头，“好啊！”
　　“那……上车！”我直起身子，“我带你。”
　　他一下瞪大眼睛看我，好像在说我这两轮的脚踏车怎么带人？
　　“来，”我拉住他，搭着他肩膀往脚踏车前面的横杠上一按，“坐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