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无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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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何倚楹惨然一笑，编辑消息:只是有点累，不想上课。抱歉，下次不会了。
不然，还能说什么呢？在爸爸心目中，他是个“好孩子”啊。
俞诚把纸压在胳膊下，从余光里将一切看完，何倚楹似乎很难过。
想要安慰他。
但俞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越关心他就会越舍不得。
俞诚的心隐隐作痛，却还要露出个轻浮的笑容，接着打了个响指。
何倚楹向他看来，眼里还有着未散的悲伤，俞诚明明被那眼神弄得心疼不安，还是尽职地扮演成痞里痞气的样子。
他将那份随意写完的检讨飞出，让其轻飘飘落到班主任的桌上，又对何倚楹说:“写好了没？”
门口的老师冲他投来异样的一瞥，俞诚理也没理她。
何倚楹怔了片刻，才将自己的检讨拿起来，压在俞诚那份检讨上面，整理好了再放在桌上。
他们一起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俞诚边走边做出一个投篮的形状，仿佛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何倚楹正低落着，没什么心思说话。俞诚弯了下嘴角，突然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
“我晚上不住宿舍。”他眨眨眼，对何倚楹说，“朋友有点事。”
清晨的阳光落到何倚楹眼里，将他乌黑的眼珠映亮，他有些生气。
俞诚难道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吗？
俞诚拨了拨他的头发，用着一种轻快然而傲慢的语气说:“好啦，之后再陪你。”
何倚楹把他的手拍开，冷着脸地走开，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
看，何倚楹就是这样的人。他愿意的时候，似乎总是柔顺可爱。但每逢情绪低落时，则显得十分不近人情。
这样任性的人，俞诚看着他的背影想，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喜欢他。
在洒满了金线的走廊上，俞诚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忽地眼眶湿润起来。
坏脾气的何倚楹，小可怜的何倚楹，这一次是真的要被他抛弃了。
俞诚下定决心要离开他。此刻又清晰地察觉到，他如此爱他。
可正因为这样的爱，俞诚不得不远离他。一个骗人精爱上了被骗的人，才是对那个人的最大伤害。
因为以爱的名义来欺骗，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种尊严被践踏的痛苦，谁也不想承受的，更何况是何倚楹这样骄傲的人。
这一周，俞诚都没住在宿舍，让何倚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一间宿舍。
虽然有点可恨，但当时申请宿舍时俞诚就不愿意别人挨近何倚楹。就算他不住那间宿舍，别的人也别想。
俞诚做好了冷淡何倚楹再与他分开的打算，做好了心痛如割的觉悟，却始终在这一件事上自私地保留着最初的想法。
以后就会好的，他自顾自地安慰自己，等他们分开得久了，何倚楹跟别人在一起了，他会祝福他们的。
真的。
真……的。
他这周一直在忙着跟江予宁“培养感情”，每晚都去那儿，一个人点一个包厢，静静地听音乐，有时候帮他解解围，有时候叫他进来聊会儿天。
俞诚可以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可以周到体贴地对待江予宁，却始终无法对他燃起一点情爱。
但这不是说江予宁不吸引人。相反，俞诚几乎觉得，江予宁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子。
有点儿直率，有点儿可爱。
不过爱情这回事，倒不是看顺眼就能产生的。爱情，正因为那一点奇妙的色彩，才更显得神秘、动人。
俞诚在他这条复仇之路上走得很好。江予宁是自卑的，他渴望爱，渴望被理解。而俞诚，误打误撞地这次在他面前启动善解人意的人设，简直正中红心。
那个男生眼里燃起的火焰，使俞诚既欣喜又痛苦万分。
他终于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罪人了。也是时候跟何倚楹分别了。
周五的傍晚，何倚楹要回家。俞诚一反常态地没有黏着他，没有非要送他回去，而是手插裤兜，倚靠着门对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说:
“宝贝儿，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何倚楹薄薄的嘴唇翘了翘，也很不在意似的，抬手摇了摇。
一转身，两个人的神情都黯淡下去。
何倚楹是觉得委屈，俞诚从没叫过他宝贝，这时候说出来怎么都带了点轻佻的意味。这个称呼，被这样念出来，其中的珍惜就全都给毁了。
何倚楹并非看不出俞诚对他的冷落，但他在思考，俞诚究竟在想什么。
何倚楹这个坏蛋，早开始酝酿计谋了，他要弄明白俞诚的顾虑，再把它给粉碎。
那现在，不如就装作冷漠的样子。他也很想看看，俞诚到底在期待什么。
但还是委屈。超级委屈。何倚楹记下了这一笔，他要俞诚以后把他抱在怀里叫一万遍的宝贝才能原谅他。
俞诚在他走后，关上门，一个人走到床边，拿下上铺的何倚楹的枕头，抱在怀里深深嗅了下属于他的清爽好闻的味道。
我这个混蛋。
他坐在床边，一个人思考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何倚楹了。
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俞诚捂住胸口，感到那里传来一阵阵痛。何倚楹总是用一副纯真的样子干最大胆的事。
他苦于性向的那段日子里，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俞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从恶心的父亲身上分化出的一个小怪物。他的性向会让母亲感到不幸福。
可他又极度迷惘，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身心变化，不知道如何压抑自己的冲动。
自那次表演之后，他就有意无意地想要躲着班上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却又无法阻止想要向他投去的目光。
何倚楹是动人的。
尽管他一遍遍说着自己不过是个庸俗至极的人，却能写出十分触动人心的诗句。
俞诚不止一次看到他站在校园里僻静的角落自言自语，换个人或许会显得有些癫狂，但在何倚楹身上，一切都显得自然。
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中，带着一种绿。
绿的诗意，幽暗的树下，格格不入的少年。请相信，那是美丽的画卷。
何倚楹还是大胆的。
要不然，俞诚绝不敢抛弃自己的怯懦，转而将性向当做一种可悲的工具。
在图书馆无人涉足的阳台上，他藏在那里悄悄读一本关于同性恋的书籍。
白色窗帘随风摇动，在书页上映下移动的影子。
而何倚楹像个被抢去专属地盘的君王，清冷地看向他。
你一定想像不出他眉眼间流动的光彩。
那么那么的引人犯罪。
这个人缓缓蹲下来，与俞诚视线平齐，在他的惊愕和羞耻中，拿过了那本讲述着他肮脏性向的书。
“俞诚，”他声线清冽，“你是不是同性恋？”
俞诚痛恨着这一事实。
也许他的目光太诚实，何倚楹轻轻地对着他笑了下，眼神纯真至极，却说着:“那你想抱我吗？”
“上一次，”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你对我有了欲/望。”
被揭穿秘密的俞诚，懊恼到极点，却又诡异地感到欣喜。
是不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无耻之徒？
那时候俞诚，像跟他抗争一样，不服输地说着:“是啊，现在也有。”
逞强好胜的心情，战胜了对于生母的愧疚。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一刻他将罪过都推到何倚楹身上。
是他招惹我的。我不愿意当个同性恋，我讨厌同性恋，眼前这个人，他该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俞诚要欺骗他的感情，来造就一个充满演员特质的自己。
被窗帘隔绝开外界的小天地里，俞诚走出了第一步，他抛弃从前天真的自己，变成一个冷漠自私的怪物。
但他要变成一个强大无情的怪物。还要将他父亲那样的怪物一口吞下。
以暴制暴，不就是这世道？
那个傍晚，艳丽的霞光满铺在阳台上。他们像中世纪的吸血鬼，站在华丽的布料上，遥遥地看黑暗升起，等腐烂的狂欢之夜。
俞诚在巨大的绝望里搂过何倚楹，吻住他的嘴唇，对他说:“所以你完蛋了。”
回忆至此，俞诚已经痛彻心扉。
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欺骗何倚楹的感情。他那时如此无知。
他自己如何堕落都可以，但他没办法把何倚楹也拉下去。
舍不得，太舍不得了。
何倚楹是个小坏蛋，却又那么乖，那么干净。
俞诚痛苦地捂住心脏。
他拿起手机，仿佛做了一个要拿一百年时间来思量的决定，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何倚楹的电话。
该停下了。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俞诚的心四分五裂，连呼吸都痛。他正要说话，却听到何倚楹慌乱无助的声音:
“俞诚，俞诚！我……我撞到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无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