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终南醉长安》浮夏微凉

7、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不可相欠

　　宫山清雎后院有一片茂盛的紫竹林。月光从密密稠稠的枝叶间透洒下来，于铺满了竹叶的脚下映出一片光晕。
　　夜风习习吹来，吹起蓝衣似水，与天上依稀的清晨月色融合在一起，不知道是谁陪衬了谁的光华。
　　谢南宸心神飘浮，醒的格外早。他放轻动作，准备到竹林里修习。在月色照应下，他看到苏砚安在林间执剑而立。只见静谧中他旋身而动，那柄争鸣的剑挥斩空气，却无一丝声响。自身溢出的灵力将周边景物皆静止无息，动作衔接自然，过度流畅。剑光在呆愣的谢南宸眼底翩然翻飞。
　　许久，在他回剑几秒后，竹叶纷纷落下，沙沙的在他周围舞着，不甘的铺在脚边。
　　苏砚安轻呼一口气，目光一扫，肃然说道：“谁？”
　　谢南宸像被按下开关，无措的回过神，从一棵竹子背后走了出来。
　　“宸宸？”苏砚安诧异，随即失笑，说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这才寅时。”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被他揉了揉。
　　“睡不着了，就想着过来修习。”谁曾想师尊竟也在此处。
　　苏砚安打量着他思索一番，问他：“宸宸像是已经筑基了。”
　　谢南宸有点紧张：“嗯，是筑基。”没等苏砚安开口，他又说：“是不是很慢啊师尊。”
　　苏砚安：……
　　他手一翻，将剑一挥，地上的落叶全部被震开，露出一片平面。
　　他让谢南宸将他几日所学都展示一遍。谢南宸踌躇着过去，不想让苏砚安失望，于是很认真的做了一遍。
　　做完，都没人说话。谢南宸不敢问，也不敢抬头看他，怕看见他失望的眼神。
　　半晌，苏砚安缓缓开口：“宸宸，你知道修仙世家的子弟大多什么时间才筑基吗？”
　　“我，不知道……”
　　苏砚安心想忍不住了，他佯装镇静：“一般修仙世家的孩子从四岁起开始尝试引气入体，直至九岁才最早有人成功筑基。”
　　谢南宸慢慢抬起头，愣愣的。
　　“也就是说，你只花了几日的时间便超过了那些日日修习五年的同辈。”
　　苏砚安莞尔，他说“师尊好开心，我这是捡到宝贝了。”
　　谢南宸内心惊呆，接着狂喜。师尊这是夸他的意思吗？是吧是吧！他绽开灿烂的笑容，冲进苏砚安怀里，双手环住腰身，把头也捂进去。
　　苏砚安搂住他，心想果真是小孩子。只听他腰间传来一阵模模糊糊的稚嫩声音。
　　“那我努力修炼，师尊是不是会更喜欢我？”
　　苏砚安狂揉脑袋，回他“现在就够喜欢你了。”
　　……
　　“公子稍等，我等这就去禀告。”
　　门外站守的侍卫相视，向一位白衣公子抱拳，一个侍卫马上跑进府。
　　不多时，便出来一个管家。他上下瞥了眼，见苏砚安虽然容貌十分出色，但衣着朴素，独身一人，身后也没什么随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他向苏砚安说：“摄政王受皇上赏识，公务繁忙，不便见客，公子请回吧。”
　　苏砚安抬袖致歉，道：“既如此，多有打扰。”
　　待苏砚安走了，管家毫不掩饰的朝那两个侍卫骂道：“什么小人物也来禀告，王府最近闭门谢客，你们是吃了空吗？”
　　小人物本人现在却隐身站在不远处一座饭馆的屋顶，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思索，王府最近闭门谢客在干什么？
　　姜千屹不禁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任那狗东西骂一通？”他想的傲视凡人呢？
　　“前辈，他都说不便见客了难不成我们硬闯惊动那摄政王吗？”
　　苏砚安轻声说：“明的不行我们来暗的嘛，别惊动他们就是了。”
　　姜千屹对他这种学坏的举动表示很满意，他道：“你打算用法术潜进去？”
　　过了一刻钟，摄政王府里端酒的侍女其中多了一个人。
　　姜千屹：“这他娘就是你说的智取？你莫不是没把脑子带下来！”
　　对于苏砚安这种装成女人进到侍女堆里的行为，姜千屹恶寒的觉得让他跟着这简直就是耻辱，天大的耻辱。
　　“前辈你别气啊，”苏砚安无奈的说道：“这是最保险的方法。我们对这王府了解不多，万一那修士恰好在此处，发现我们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哼，姜千屹还是感觉很别扭，他现在的灵魂是藏在苏砚安身上吸收他的灵力的，现在就像是他也穿着一身艳衣施粉黛的女子一般。
　　这对侍女有的端酒，有的端盘，迈着小步拐进一条青石小道。道旁种满了大红大紫各种姿态的牡丹，一派盛容。
　　姜千屹毫不犹豫的嫌弃：“这狗王的品味真差，弄这些俗气的东西。”
　　好歹也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被他说俗，苏砚安也是无奈想笑。他嘴角弯了弯。
　　姜千屹眼尖的看到，他问“你笑什么？你难道对我说的有意见？”语气间透露着你要是敢说是你就死定了。
　　“是是是，前辈说的极是。”
　　“哼，敷衍。”但姜千屹被敷衍的舒服了，后面也没再做声。
　　最后他们跟着来到了一池塘水边的庭院。这庭院坐立在水面之上，延伸到池塘边。清澈的池水潋滟的泛着波光，照在建筑上一闪一闪。
　　带头的侍女在一扇门前站住，回头朝后面的侍女吩咐等会进去千万别抬头。苏砚安跟着她们说是。
　　“王爷，午膳准备好了。”
　　里面一道慵懒地回道：“进来。”
　　侍女们鱼贯而入，低头将端盘里的菜肴一一摆在那张中央的大圆桌上。随后跟着一排站在一边。
　　那道慵懒的声音的主人又说：“我要的都准备好了？一丝不差？”语调末尾上扬，听起来格外浪荡。
　　苏砚安耳朵莫名有点痒，觉得这人说话真奇怪，就跟吃了那啥药一样。
　　侍女：“是的，不敢有差。”她一一打开碗上的罩盘。
　　瞬间香气就进到了苏砚安的鼻子，他轻轻嗅了嗅，有点忍不住想往上看是什么菜这么香。
　　侍女低头在一旁慢慢说道：“头菜便是佛跳墙，今日南海那边送来的鲍鱼、海参到了，厨子便将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老酒，文火煨制而成。成菜后，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味中有味。”
　　摄政王随意的说：“哦～是吗？听起来不错。”
　　苏砚安和姜千屹：“……”
　　侍女不敢抬头，摸不透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她又继续说道：“那道八宝鸭原料是静精心的用香米喂大的嫩鸭，是用带骨鸭开背，填入配料，扣在碗中，封蒸熟，丰腴饱满，原汁突出，出笼时再浇上用蒸鸭原卤调制的虾仁和青豆，汤汁肥浓，鸭卤酥烂，香气四溢，滋味鲜美。”
　　苏砚安的内心想法：“哇，怪不得这么香，这谁顶得住啊。”
　　姜千屹嘴硬：“切，不就是肉吗，你至于吗……”
　　这两人已经快馋死的时候，只听那摄政王缓缓说道：“本王从不吃这种低端食材做出来的东西，扔了吧。”
　　苏砚安听言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想这人太不识好歹，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想浪费！他悄悄抬眼去看那座上的人。
　　视线里，那人身形放荡，双腿随意搁置在华丽的几案上，上半身仰躺在柔软的卧榻，手垂在一边把玩几颗磨的透亮的核桃，完全就是浪荡子模样。
　　但这人长的实在是……艳丽。没错，就是艳丽，一个男人照理不该用这个女性化的词来形容。但除了这个词苏砚安实在想不出来其他。他生的比女子更加貌美，浑身透露着雍容华贵，穿着的衣袍也是华丽至极的红绿配。身侧还挂着一串玉佩。
　　姜千屹也跟着看清，他惊道：“我去，这就是个孔雀精吧？怪不得品味啧啧啧。”
　　但苏砚安就是不解风情，他满心都在这人居然浪费这么美味的菜肴上面。内心嘀咕着不识好货，铺张浪费。
　　侍女顿时一愣，没有料到摄政王有这种规矩。她一慌，就要跪下谢罪。低着头的侍女们也不敢吱声，怕殃及池鱼。
　　那摄政王笑笑，轻轻的朝她们摆手“退下退下，把那盘菜端下去。”然后他又用寻常的语气说：“把做这道菜的厨子拉下去砍了吧。”
　　侍女吓得不敢回答。
　　孔雀精眼神一睥，少了些慵懒：“怎么？有问题？”
　　苏砚安站在侍女旁边，见她还没缓过神，偷偷的用手拽了拽她的袖口，让她清醒点。
　　侍女连忙跪下，伏在地上说：“没有问题，奴婢这就去。”
　　孔雀精：“啧，搞得本王是那种草芥人命的暴虐之人一样。没意思，滚下去吧。”
　　苏砚安和姜千屹：“你不就是那种人吗……”
　　苏砚安跟着退了出去。走之前没人敢去端那盘八宝鸭，一直盯着的苏砚安马上上前端了过来，出了门后收获了一群少女感激的眼神。
　　出了庭院，这群侍女七手八脚的把苏砚安围起来。
　　“妹妹，刚才可多亏了你，不然我现在就死了。”
　　“你胆子可真大呀，居然敢去端这盘菜，真羡慕你呀。”
　　苏砚安被她们簇拥着，只听一个侍女轻声说：“摄政王果然喜怒无常，看来那传闻说不定是真的呢。”周围的侍女嗯嗯点头。
　　苏砚安只听过摄政王疑似真命天子的民间传言，他问这个侍女：“你说的是？”
　　她们显得很诧异，但女性天生的八卦欲促使她们七嘴八舌的轻声跟他说了起来。
　　苏砚安听她们说，真命天子的传言尽是外面那些不懂的平民百姓说出来的。但在王府里待过或者出去的人就知道，这摄政王指不定是妖怪嘞。据传，这摄政王喜怒无常，以杀人为乐。却极其钟爱艳丽的颜色，他瞧一眼院里的花苗，那百花就得从他命在冬天盛开。前不久的金光和雷声说不定就是他做的怪。
　　苏砚安想凭那孔雀精的性情打扮，的确像是个品味独特的妖怪。
　　最后，苏砚安成功的把这盘八宝鸭给私藏出去，跟姜千屹被这鲜香的滋味馋的大吃朵颐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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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传闻中喜怒无常的摄政王（气急败坏的跺脚）：什么孔雀精！老子才不是那种低端的生物！它们也配？苏砚安！天气凉了，把这些孔雀都给我拉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