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妃宠夫日常》醋溜胡萝卜

3、将军府风波（1）

　　大暑时节，坊间又多了一条神神叨叨的传闻，将军府的小小姐寻到了，是在将军夫人诚心拜佛之时寻到的，一时间众人皆道将军府运气好，终是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又道小小姐运气不好，要嫁给贤王那般十恶不赦的人。

　　至于这贤王到底有多十恶不赦，世人都不清楚，只道他不学无术，丢尽了白耀国的脸面。

　　就在大家为将军府小小姐惋惜的时候，施衣在浮沉阁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春华却像个老妈子一样每日愁眉苦脸，抽空就来告诫她两句，好像告诫多了她就可以不嫁了一般。

　　“逃吧，施衣。”春华捏着手中的帕子，原本干净整洁的帕子被她捏出了一条条去不掉的折痕。

　　“姐姐，这藕粉桂花糕香甜软糯，好吃得很。”施衣捏起一块桂花糕，起身递给春华，笑眯眯劝道，“别愁眉苦脸的，报恩哪里有自己选择如何报答的道理？”

　　“你可知，你要代替小小姐嫁入贤王府？你如今才十五岁。”春华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撇过头，好似在生施衣的气。

　　“我今年十六岁。”施衣好心提醒，结果春华再次回过头，一脸探究地看向她，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孩子脑中在想什么，明明她说的是嫁给贤王的事儿。

　　“十六岁倒是可以嫁人了。”春华惆怅，她想说的，完全不是年龄的事儿。

　　“姐姐，你可知晓这将军府的实力，后日便是大婚之时，我若有出逃的心，将军夫人就算是绑，亦会将我绑过去，我何不老老实实，安安稳稳地出嫁，还能过得舒坦些？”

　　施衣将桂花糕放在春华的唇边沾了沾，春华只能将桂花糕轻咬一口，别扭地说道，“你哪里有钱买这些吃食的？”

　　施衣捏着桂花糕重新塞进春华呱噪的嘴里，粘腻腻的食指和拇指不忘在自个的帕子上捏了捏，等手指不沾糖了才不疾不徐道，“我不过是去大厨房要了些材料，我同厨房里管事的说，我要养胖一些，他就给了我许多材料。”施衣腼腆一笑，“大家都是奴婢，总归是要互相帮助的。”

　　春华一脸无奈，刮了刮施衣娇小可爱的鼻子，“我去求求二少爷，他一定有办法的。”

　　“姐姐和二少爷的事情如何了？”施衣弯头询问，春华经常提及二少爷，所以她特地去窥视了一番，长得不错，就是有些病态的模样，而且不好动，听说一坐就能坐一整天，这样的人能不胖真是老天垂怜了，可惜落花有意，世道无情，春华不改变自身处境，这两人只能是散了的鸳鸯，今生无缘。

　　“嗯，按照你说的去做了。”春华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绯红，转瞬却又回过神，握着施衣的手，紧张兮兮道，“我晓得你想帮我，但是不能为了帮我而毁了你自己，你这般好看，柔软，贤王那种人人喊打的老鼠，怎能配得上你？我还是去求二少爷帮忙，将你送出去吧？”

　　“姐姐谬赞了，贤王的身份地位不是我们能嚼舌的，能用替嫁来报了将军夫人的恩情，与我而言，算是件妙事。”

　　施衣见春华还是愁眉不展，无奈地叹息一声，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就算二少爷有帮你我的心，可他终究不会飞檐走壁，即便他有飞檐走壁的本领，我逃脱了，就会有另外一个人去替嫁，将军夫人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王府的，我生来爹不疼，娘不爱，到哪里都能活，所以姐姐莫为我担忧了。”

　　春华终究说不过施衣，长叹一声，没有再劝说，转身离开。

　　出了浮沉阁，春华疾步来到护国居，孙氏正在屋内对着铜镜梳妆打扮，心情极好，她从镜内看着春华的虚影，“如何？”

　　春华伏身行礼，最后看了眼铜镜里面风韵犹存的将军夫人，“小乞丐愿意嫁给贤王。”

　　“呵，便宜她了，不过她这副模样也确实可以嫁给贤王那没用的东西，你去将小乞丐带来，往后你便也要唤她一声小小姐的，可知晓？”将军夫人将金簪插入发间，转身看向春华。

　　春华道了声“是”，但迟迟不退出房间，眉头锁地像是粘在一块一般，她沉吟片刻，终于将心中的忧虑道了出来，“这小乞丐不过是半路截来的？夫人就这般相信她？”

　　“你去将她唤至院中的六角亭便是。”将军夫人轻笑，起身，再没理会春华，由其他两位婢女搀扶着离开。

　　六角亭曾是将军巫习远为孙氏搭建的，孙氏年轻的时候爱爬高，眺望远处，所以巫习远便为她建了这高处的六角亭，站在此处，可以看见将军府每一个角落，连浮沉阁那般偏僻的地方都一览无遗。

　　可就在将军府小小姐巫瑞八岁之时，于这六角亭上玩耍，不慎跌落，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折了一条腿。

　　从此，将军夫人再没去过六角亭，小小姐也该有十七岁了，这九载岁月，是将军夫人第一次要求踏入这叫她悲戚之地的。

　　春华与施衣走到六角亭的时候亭中早已经布置妥当，只见那白玉石般的石台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与晶莹剔透颗颗饱满的葡萄，将军夫人一手捏着点心，瞥眼朝着施衣与春华看去。

　　“夫人，小小姐带到。”

　　在春华说出此话的时候亭内另外两个婢女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两人面面相觑后，一瞬便收起了诧异，乖巧地低下了头。

　　施衣依旧学着春华的模样朝着将军夫人行了礼，不忘用余光看向六角亭周边的景象，她的心头没由来地跳了一下，据说将军府小小姐是个残疾人，如今她成了小小姐，那么……

　　想到此处，施衣的腿就跟着抖了起来，心想这将军夫人应该不会这般变态吧？

　　将军夫人屏退了两位婢女，朝着春华看了一眼，再用不屑的眼神看向施衣，如同地狱夺魂使者般的声音钻入了施衣的耳朵，“你可知，将军府小小姐是个有腿疾之人。”

　　“奴婢知晓。”施衣心颤，她怎能不知晓，在来将军府之前她那些林中小伙伴早就将这府中底细探查清楚了。

　　“那今日，你是跳下这六角亭呢？还是由春华将你推下去？”将军夫人手指轻屈在桌面，面上笑意盈盈，叫人看了心生惶恐。

　　施衣低着头，半响才再次伏身，“奴婢觉着，不该跳下这六角亭，更不能让春华姐姐将奴婢推下去，后日便是大婚之日，将军府的小小姐断然没有头破血流出嫁的道理，这怕是要触了皇家的眉头。”

　　施衣未等将军夫人说话，先声夺人般说道，“小小姐的腿是旧疾，就算夫人想让我与小小姐一般，这跌落之后也只能是新伤，会让贤王府的人产生怀疑。”

　　将军夫人听到施衣这般说才抬眸仔细地打量她，几日不见，这姑娘养得更是水灵了。

　　“呵，声音如此之大，真真没教养，那你说……如何是好？”

　　“奴婢虽是乞丐，但曾被江湖郎中收养过一阵子，后来郎中爹爹去世后我才成为了乞丐，所以奴婢会针灸之术，只要夫人给奴婢一夜时间，必定给您一个有腿疾的替嫁小姐！”

　　“你以为本夫人是三岁孩童？”将军夫人摸了摸头顶的金钗，双掌轻击，站在亭子台阶上的婢女迎风而来，落在施衣身旁，微微俯身，“请夫人吩咐。”

　　“去，将崔大夫请至此处，顺便把护卫总管唤来。”将军夫人说此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可施衣听在耳里却是鸡皮疙瘩泛起，这崔大夫不知医术如何？待婢女走后，施衣急急开口，“夫人，奴婢已用一生报答夫人恩情，若夫人执意毁奴婢的腿，那便是加害于人。”

　　“加害一个乞丐？你真将自己当人瞧了？我瞧你连那皇后手中抱着的白毛狗儿都不如。”说罢，将军夫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如今虽是酷暑严寒，但听闻这娘气又阴冷的笑声，施衣如同被埋葬在了雪峰之颠。

　　“夫人……你，你怎能如此？”这话辩地无力，将军夫人能怎样？她是将军夫人，想怎样便怎样，施衣已然是强弩之末。

　　春华心疼，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线，想为施衣说上两句，却又怕惹怒了面前那铁面残忍的活祖宗。

　　将军夫人眯起眼睛，眸中的危险气息展露无遗。

　　很快，府内的崔大夫匆匆赶来，二少爷巫致睿从小体弱多病，这个大夫曾是巫致睿的同窗，后来落榜便成了将军府内常驻大夫，虽说他读书不成，但医术却还算可以，尤其能与巫睿智一同看书习字，两人也算是好友。

　　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远大志向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既然没了功名，不如在将军府做个闲散大夫，也算悠闲自得，还能拿些小钱养家糊口，喝喝小酒。

　　今日他本以为有重要客人看诊，匆忙赶至听完将军夫人安排后，崔大夫瞬间愣了神，这施针救人他知晓，制药看病他更明白，却偏偏不知怎样才能将人的腿给弄折了，还要看起来神不知鬼不觉。

　　崔大夫绞尽脑汁，思来又想去，最后拱手作揖唯唯诺诺道，“草民，草民不知啊！”

　　施衣眉眼间重新染上了灵气和笑意，不知就对了，但她的欢欣雀跃没过一会，就听将军夫人阴翳凉薄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便用水火棍垫着棉布，打折吧。”

　　“嘶……”大起大落的心情让施衣倒吸一口凉气，想着都疼，她未来得及说话就感觉有人将她架起，她瞧见春华一脸悲悯地看着她，那个无能的大夫更是迷茫又紧张。

　　她被护卫扛下六角亭的时候余光便见春华跪爬到将军夫人的身边，双手揪着将军夫人的裤脚，不知在说什么，如今施衣挣扎不得，自救不得，只能闭上眼睛，左右死不了，这个时辰过了，她还是条好汉。

　　这事儿想得简单，真正经历实在太难了。

　　她忍不住微眯眼睛偷看，便见台阶旁早就摆放一块不薄不厚的棉垫还有两根比她大腿粗的水火棍，施衣瞧着害怕，一阵眩晕，若是晕了倒好，可偏生晕一阵就灵台清明，该恐惧还是恐惧，该颤抖还是颤抖了。

　　她吞了吞口水，楚楚可怜地看向扛着她的护卫，“能不能等我扎一针，晕了再开始？”

　　两护卫面面相觑，皆看向姑娘楚楚可怜的面孔，那双好看的眸子噙着泪水欲哭无泪，娇小白皙的面庞貌似弱不经风，他们生了怜悯之心，但是在这将军府后院当差，将军夫人便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他们无从干涉。

　　就在护卫愣神之际，施衣不知从何处取了根银针，银针在阳光下闪耀着森森冷光，她猛然朝着手腕处扎下去，脑袋一歪，不省人事。

　　春华跪在地上，耳边充斥着蝉鸣，宣誓着夏季的呱噪，她听不见施衣的呼喊，心中更生恐慌，“夫人，好歹让崔大夫去给施衣瞧瞧，别闹出人命了。”

　　“你倒是为她着想。”将军夫人捏起一颗葡萄递给春华，“褪皮。”

　　春华颤抖着细手，慢慢剥皮，这葡萄太折腾，没剥两下便咕噜噜滚落在地，后头的崔大夫看得真切，这将军夫人那张美丽的脸蛋早就阴得可以滴出水来了，他赶紧作揖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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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施衣：我觉得自己很聪明。
将军夫人：呵，聪明还会被打腿，不值一提的小聪明
施衣：女子报仇，一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