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小祖宗》柳媚晴

5、侍妾

　　谁知他刚回到王府，想清净会儿，到书房看会儿兵书，一只脚才踏进王府大门，便有下人急匆匆来向他告状，说是新来府里的姑娘，将莫夫人推下湖去了！

　　宋顗尘一时有些想不起莫夫人是谁，但听到那看起来娇弱的小人儿竟然能推人下水，可真是长见识了。

　　说起这事，裴迟桑觉得自己没有错。

　　她刚到王府，吃饱喝足睡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便爬起来出门玩儿去了。这王府大得离谱，九曲回廊绕得人头晕。还有这亭台楼阁，琼楼金阙，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雕栏玉砌，葳蕤繁盛的花草点缀其中，增添了无边的春色。还有挖凿的大池塘，里面有一座八角亭，被亭亭玉立的荷叶包围着。四周种了许多垂柳，还有桃树，只可惜花期过了，不能一睹风姿。

　　哥哥真是太奢侈啦！裴迟桑想。

　　她绕着池塘走了一圈，随后与迎面走来的一个绾着凌虚髻，身穿月白衣裙，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貌美女子撞了个正着。

　　那女子正是莫夫人，莫霏玉，是宋顗尘内院唯一称得上是枕边人的女子，虽然有名无实，但奈何人家是唯一，这脾性，自然是嚣张得很。

　　她比裴迟桑高半个脑袋，此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高高在上又傲慢无礼。

　　听闻王爷带回来一个女子，难道就是她？莫霏玉心头升起敌意。

　　“你是谁？”莫霏玉撇了一眼她身上那已经浆洗得发白的衣裳，不屑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道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王府吗？还不快将她给我赶出去！”

　　“我不是野丫头，也不是闲杂人，这是我哥哥的房子，是我的家！”裴迟桑理直气壮地反驳，气鼓鼓地瞪着她。

　　她骂她，这是个坏人，哼！

　　“你的家？”她轻蔑一笑，“这是当今皇上的亲胞弟景王的府邸，何时成了你的家了？”

　　她翻了个白眼，“笑话！”

　　裴迟桑讨厌她的态度，也不喜欢她说的话，气得直跺脚，“这是我的家！该走的是你，坏、坏人！”

　　裴迟桑急得骂人，骂得还不顺溜。

　　莫霏玉面色怪异地看着她，默了默，随后走到她跟前，修长又带着锋利指甲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

　　“你……”莫霏玉眯着眼，轻蔑地嘲笑，“看起来像个傻子！”

　　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掐着她柔嫩的下巴一阵刺疼，裴迟桑抓住她的手腕，皱起眉头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在一旁干着急的木槿见此，终于站不住，抬脚便想上前阻止，却被莫霏玉身边的两个丫鬟围住。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

　　小菊也瞪着眼上前，与她们无声地对峙着。

　　木槿与小菊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打探消息，也不知这莫夫人地位如何，不敢轻易妄为，万一莫夫人得王爷宠爱，到时再告姑娘一状，那吃亏的她们还是姑娘。

　　真在她们纠结之际，耳边忽地穿来一声尖叫声，四个丫鬟，八只眼睛转头一看，可不得了！

　　莫夫人掉水啦！

　　丫鬟们开始上蹿下跳地拼命呼救，不一会儿，便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几个小厮和侍卫，还有其他的丫鬟，一时之间，一群人团团将池子围住了。

　　此时池里的水还是很凉的，莫霏玉在水池里扑腾着，眼看就要沉底，一个高大的侍卫跳了下去，能淹没莫霏玉的水，却只到侍卫的脖子，他轻轻松松地便将莫霏玉拎了起来，拖到了岸上。

　　丫鬟们又赶忙七手八脚地给她围上披风。

　　莫霏玉靠在丫鬟怀里，发丝凌乱地黏在瓷白的脸颊上，细长的手指抓着披风，瑟瑟发抖着。

　　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有些小厮侍卫看着，不免心生怜惜，还想再多看几眼，但想到这毕竟是王爷的人，便又纷纷移开了直白的目光。

　　此刻莫霏玉怨毒地盯着一旁摆着一张无辜脸的裴迟桑，指着她叫道:“是她，是她推的我！”

　　莫霏玉气得站起来，抓着披风走到她面前，走过的路留下一摊的水，她咬牙切齿，“是你！是你推的我！”

　　“你这个……”说话间便是高高扬起手臂，被木槿及时拦下。

　　要是这一巴掌下去，那还得了。

　　莫霏玉怒不可遏，又将矛头对准木槿，“贱婢！你敢拦我？！”

　　小菊也不甘示弱，暗暗替自己壮着胆，哽着脖子反驳，“明明是夫人你辱骂我们姑娘，还掐我们姑娘下巴，姑娘受不了疼，才失手的！”

　　“反了反了。”莫霏玉气急败坏，“一个个以下犯上！来人！”

　　莫霏玉喊了一声，小厮踌躇了一会儿，便要上前抓裴迟桑，被木槿挡在身后。木槿比较稳重，眉毛一挑，还挺唬人，“我们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你们动不得，小心我告王爷一状，让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都挨个五十板子！”

　　小厮闻言，面面相觑，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也是听说了的，这姑娘是王爷亲自领回来的，说不准真是贵客。但莫夫人也不能得罪，毕竟是太后亲赏给王爷的，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两边都不能得罪，偏偏两边都站理儿的样子，他们这些听话办事的，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好！好！好！”莫霏玉看他们一个个怂得像条狗，明明已是怒火中烧，却又忽地怒极反笑，“那就请王爷来评评理！”

　　莫霏玉瞪着裴迟桑，仿佛都是她站理儿般道:“你推我下水，害我性命，罪无可赦！王爷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他定不会饶你！”

　　裴迟桑站在木槿身后，闻言，身子瑟缩了一下。她的确是故意推她下水的，谁让她嘴巴那么脏！她不后悔！只是，她怕哥哥怪罪。

　　小菊轻声安慰:“别怕，没事的姑娘。”

　　说到请王爷，王爷就恰好从宫里回来了，已经有小厮前去说明状况。

　　浸了水的衣裳湿冷沉重，莫霏玉也不去换，还故意站到一个显眼的位置，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小菊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声，装模作样！

　　宋顗尘负手而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狼狈的莫霏玉。

　　“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扫过裴迟桑。

　　裴迟桑不知为何，明明是那个女人不对，她却仿佛做错事的人，又往木槿身后挪了一步，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莫霏玉呆呆地看着高大俊美的宋顗尘，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三年？四年？哦，五年了。为了等他归来，她最好的年华，蹉跎在了这空荡荡的金砖玉砌的囚笼里。

　　可她并不后悔，她总有一天会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五年都等来了，不差这一两年，她等得起！

　　宋顗尘刚回来时，莫霏玉迫切地想去见他，都被拦下了，现下乍然看到日思夜想的男人，本来就委屈的她，眼泪夹杂着思念，开始不断往外涌。她不是裴迟桑的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梨花带雨，把女人最柔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

　　“王爷！”她叫得千回百转，将一些男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叫了起来，唯独宋顗尘没什么表情，甚至微微皱起来了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他有些不耐烦地问。

　　莫霏玉也不敢再卖弄可怜，抹着眼泪道:“妾身今日到此散心，忽地跑来一个疯丫头冲撞妾身，妾身气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她就将妾身推进了水里。”

　　说完，还应景地抖了一下，纤细的胳膊从披风里伸出来，环住了自己，将打湿后愈发明显的高耸捆得更紧，惹人眼球。

　　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这儿了，没哪个男人能拒绝的了吧？可可惜了，宋顗尘便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当真？”他声音低沉地问，淡淡的语气，却莫名让莫霏玉真抖了一下，高耸更是随着微颤。

　　“不对！”一道柔嫩的嗓音大喊了一声，是裴迟桑。她像只小牛犊一般，气呼呼地站出来，瞪着撒谎的莫霏玉，掰着手指头告状:“她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是她先骂我野丫头，还有什么闲杂人，还有傻子……哦对！她还骂我贱人！是她不对！她是坏人！坏女人！”

　　虽然贱人是骂木槿的，但是，骂木槿，也是骂她！就是不对！

　　宋顗尘闻言，脸色黑了几分。

　　下人们其实知道莫霏玉的真面目，王爷在边疆的那五年，她和她身边的丫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对他们这些个下人颐指气使的，那模样，真当自己是王府女主子呢！呸！让你傲！这回阴沟里翻船了吧？

　　莫霏玉面色难看。谁曾想，一个傻子，看起来包子似的软弱好欺，没曾想这么会告状，还知道污蔑她，她什么时候骂她是贱人了？！

　　莫霏玉无法，只能装作无辜的模样，泫然欲泣，不一会儿，便改为手扶着额头，发出一声嘤咛，像一朵枝头凋落的花瓣，蹁跹地倒了下去。

　　一直站在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地将她们主子扶住，一副请为她们夫人做主啊她们夫人比窦娥还冤啊的表情朝宋顗尘喊:“王爷在边疆那五年，我们夫人日日夜夜思念王爷，每日念佛经抄经文，为王爷祈福，常常是不祈福到三更半夜不罢休。我们夫人这身子骨，本来便弱，如今再被那姑娘推下水，怕是要落下病根了。请王爷体谅体谅咱们夫人吧！”

　　丫鬟说得声情并茂，却恰到好处的没有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王爷做主，因为她们也看出来了，夫人的分量还没有一个外人来得重，因此她们换了一套说辞，只求王爷看在夫人如此欢喜他关心他的份上，怜惜一下她们夫人。

　　这出戏唱得，比外面的戏子还要精彩几分，一旁默默旁观的下人们，忍不住在心底拍手叫好！

　　“行了！”宋顗尘不耐烦处理后宅这些妇人间琐碎事，挥了挥手道:“让人请个大夫来，替她瞧一瞧吧。”

　　说完又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下人，眼风凌厉，仿若一把锋利的匕首，“看完了吗？”

　　众人瞬间鸟兽散。

　　裴迟桑也转身想走，却听宋顗尘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