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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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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吃食的路上,凌小石又问了个傻问题,自打半夜出事,她好像总在问傻傻的问题!
“郡主,庵堂里头的尼姑都去哪儿了?”仓皇之后,一个都不见,就是跑路也太整齐了吧!
要是有什么后路暗室,也不顺口叫她们一声,可太小气了。
平阳郡主查看了食盒里的吃食,思量片刻,打算到庵堂厨房里搜刮些,现下鞑子都忙着城里打劫,无人顾的城外山上的小庵堂,若是援军来的迟了,他们摸到山上来,怕就糟了。
因此,她们三人再不能来这庵堂了,目标太大太危险,能多拿些撑个三五日的,许就差不多了。
此刻,平阳提着食盒,雨花怀里揣两颗大白菜,凌小石拿外衫兜十来个冷硬馒头,已是三人格外丰硕的收获了。
平阳郡主心情高兴,脸上的脏污也顺眼了些,闻言侧头笑睨凌小石一眼,道:
“大难临头各自飞,亲爹娘都不一定顾得上,人家凭什么管?外头乱起来,先遭难的就是那些长相清秀的小尼姑,你以为现在只是鞑子杀人吗?人死一了百了,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有那些黑心肝的恶人,趁乱作恶,绑了女人孩子到别处卖了,白生一笔银子,无本的买卖乱时才做的欢呐!”
凌小石主仆俩听的面皮发白,平阳见状嗤笑一声,抬脚踢开乱藤草,一边往里头钻,一边道:
“吓着你们了,那我不说了,你们也别太害怕,这些事我都是从家中兄弟那里知道得,有些卷宗实在是——咱们警醒些就是了。看这庵堂的主持是个有成算的,遇乱自有一套避难法子,也甭怪人家不叫咱们,非亲非故的,就是平日里要好的姐妹又怎么样?为着自己保命还不是说舍就舍了。求人不如求己,如今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往好处说,如今还有命,已是幸运极了。”
凌小石心慌意乱,听的进了耳朵心里越发的难受,好似一把榔头东敲西捶,啃了个馒头,又睁眼大半个黑夜,天边显出一道白时候,凌小石再忍不住,推了推左侧歪头休息的平阳郡主,眼看着平阳郡主揉眼醒来,忙凑过去低声道:
“郡主,我,我想下山看一看,你别这样看我,是,我知道下山很危险,可我想亲眼看一看,我和雨花躲在山上只听见声音,鞑子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想去看看他们做的恶事,亲眼瞧瞧现在到底成什么样了?”
平阳郡主沉默片刻,迎着凌小石乌黑的眼眸,半晌轻轻点头,却道:
“我跟你一起去。”
又偏头看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却闭着嘴不敢开口的雨花,吩咐道:
“你这丫头就待在这里,看着东西,下去一趟也好,万一有人来寻咱们呐?”
话音落地,三人齐齐沉默了,凌小石抿着嘴唇,她不敢抱奢望,却又止不住的盼望着,就去看看吧。
清晨的草丛上沾染着露珠,手摸上去滑滑的湿湿的,还有些刺手,凌小石低头看了眼手掌心的红痕,抬眼望着前头半趴着身子前行的平阳郡主,抿了抿嘴唇,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到了靠近官道的树林里,两人越发谨慎,借着遮掩小心前行,天色还早,路人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二行人,却都遮遮掩掩脚步匆匆,路旁浅沟里甚至还有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凌小石眼睛瞪的老大,想要尖叫却下意识的咬住舌头,胸腔里头好似一把锤子敲个不停,耳朵嗡嗡直响,嘴里铁锈的味道反而让她脑袋清醒了些。
平阳郡主查看路上情形,回头却见凌小石傻愣愣的立在沟旁,折身回去扯着凌小石袖子往身边一拽,小声斥道:
“这是犯傻时候吗?不要命了,生怕人看不见你是吧!快跟我来,别楞了。”
这才到哪,如今她都不敢想城里乱成什么样子?
远远的都能看见城门处失火,不敢想,不能想。
两人一路趔趄的走着,忽的耳旁传来一阵呜咽伴随着叫骂声,两人身子一震,对视一眼,牵着手顺着声音小心的摸过去。
凌小石心如擂鼓,眼睛紧紧搜索着声源,清晨的光线透过高高的枝叶洒落在林子里头,眯着眼睛勉强能瞧见一处小山包底下,好似两人翻滚撕扯着,一人躺在地上,被看不清颜色的一身短打衣裳的人骑在身上,上头那人嗓音粗哑,身形应是个男人,只见他骂骂咧咧一手掐着底下人的脖颈,一手连连挥过去,几巴掌打的底下人声音越来越弱。
两人躲在树后头,牵着的手里满是汗水,分不清是谁的,凌小石凑到平阳郡主耳旁,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低低的道:
“怎么办?”
平阳郡主自然看清前方到底是何事,眼见那人穿着,明显不是鞑子,心里气愤却更浓,于此危急时刻,竟有贼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真是该死。
贴身藏着的赤金凤簪紧紧的握在手中,凤头硌的手心生疼,平阳郡主好似感觉不到,握的越发用力,指骨发白。
该怎么办?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别没帮上忙,反倒把自己赔进去。
凌小石咬着唇低头寻了块尖利些的石块,双手紧紧攥着,远处裂帛声侵入耳中,贼人狞笑刺耳。
“郡主?”
平阳郡主咬牙,“我——”
“啊啊啊——嘶,松口,贱人松口!”
竟是地上那人张口咬住男人鼻子,狠狠扯在口中,任凭男人握拳击打头脸,仍旧死死不松口,拼就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凌小石同平阳郡主浑身一震,两人几乎同时跃出,几步冲到跟前,石块高高举起,凌小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尖利处砸向贼人后脑,贼人哀叫一声想要回头,地上妇人见着两人,死灰的眼神顿时一亮,不顾头上身上的重击,手脚并用缠着身上男人,令贼人不能回身。
平阳郡主屏气一股脑冲着男人脖颈处刺下,一下又一下,鲜血贱到脸上,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凌小石咬着牙狠狠的一下又一下的砸过去,顾不得头脸上沾染的血气,好似过了许久,男人叫骂声渐渐弱了,渐渐的没了声响,手脚也没了动静。
还是底下妇人吐出口中半个鼻子,偏头呸出一口血沫,冲着上头两个状似疯狂的人,无力的道:
“他死了,停手吧!”
闻言凌小石跟平阳郡主手上动作俱都一顿,低头一瞧,禁不住腿脚一软,双双往后跌坐地上。
那贼人的后脑勺连着脖颈上已经血肉模糊一片,看不出半点干净皮肉,手脚耷拉在地上,伏在那妇人身上,显然断气了好一会儿。
妇人深吸口气,恨恨的推开男人,冲着贼人的脸重重的啐了一口,拿袖子一擦口鼻中溢出来的血,大开的襟口肚兜撕开了一道口子,妇人随意的拢了拢,朝她们道:
“谢两位姑娘,原以为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不想竟遇贵人,我给两位磕个头,谢你们出手相助。”
说着就冲着凌小石跟平阳郡主咚咚咚的狠狠磕了几个实实在在的头,显见诚意十足。凌小石连忙去扶,口中道不必这般。平阳郡主看着断了半截的金簪,叹了口气,拿衣裳随意蹭了蹭,揣进怀里,一边坐直冲着妇人摆手,道:
“相逢就是有缘,如今非常时期,能保住命就是你我的福气,客气话不必多说了,这位姐姐,你是打京城出来吗?城里现在如何了?”
“两位姑娘真是好人。”先是赞了一句,妇人也不是个窝囊性子,干脆坐在地上,冲着两人道:
“京里如今不说也罢,能跑的都跑的,跑不了的哭着喊着也想跑到南边去,我家那死鬼非要往南边投靠他舅舅去,可南城那里不知哪个缺德的烧了门,烧死了不少人,尸首把路都给堵死了,没法子,我说干脆地窖里头多呆几天,指不定就有援兵来救,可我家那死鬼不听,不知打哪听说有条小道能出城,叫了讹了不少银子,该死的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就是这贼人。“
指着地上死透的人,妇人不掩恨意,狠狠踹过去一脚,“就是他,说是带路,到了地方给另一半银子,半夜摸出来,三拐两拐的竟摸到北门外头的林子里,一刀把我家男人扎个透,身上银子摸走不算,竟丧心病狂还不放过我,还好遇着两位姑娘侠义心肠,不然我命休矣。”
平阳郡主心下晒然,这人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思量片刻,正要开口,不妨一阵闷声的响动伴着整齐的震动声响从地上直直传入心扉,凌小石双手摸着地面,满面惊恐,
“地,地龙翻身了!”我的老天爷呀,刚来人祸又见天灾,真是不能活了,天要亡我!
平阳郡主侧耳倾听,神色奇异,唇角慢慢的勾起,眼眸中似有火苗在跳,心跳仿佛跟着鼓点一起跃动,
“不是地龙,是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