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无罪》swingflying

2、谁是谁的谁

　　在薇薇安那里蹭完海子送来的午饭，我就穿着皱巴巴的洋装和大衣回家了。一进门看见我们家老太太在阳台晒被子，后脑勺上就冒出三条斜线。
　　“妈，你怎么又来了，这些事儿我自己会做，你别老把我成当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屁孩儿。”换鞋、放包、脱衣服、躺沙发，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啊。
　　“我心里有数。”老太太在我面前坐下，我明白这是要提审，乖乖坐好：“昨天见面见的怎么样啊？”
　　“就这样。”
　　“有没有约下次？”
　　“没。”
　　“你又跟人说自己是法医啦？！”
　　“那我本来就是法医嘛！”
　　“你这孩子，你可以相处一阵子再慢慢解释嘛。一般人都以为法医就是专门解剖尸体的，一听当然害怕了！”老太太脸拉了下来，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着急：“小钦啊，要不我们换个工作吧！
　　“行了，妈！你又来了，你女儿还没到这份儿上吧。”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固执。”老太太也知道想法不现实：“那妈再给你物色个更好的，下次保准能成。我要回去给你爸做饭了，给你带的菜放冰箱了，热了就能吃。”
　　乖乖的听训，态度良好的保证下回配合，终于把老太太送上了车。重新躺回沙发上的时候，觉得自己连发呆的力气都不见了。
　　涂磊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沙发上被阳光熏的昏昏欲睡了。
　　“你昨天去相亲了？对方怎么样？”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涂磊一贯冷硬的表情。
　　“一个字，锉！一听见法医俩字儿跑的比兔子还快，丫连帐都没结。”抱着电话都忍不住咬牙切齿，真是想起来就有火。
　　“不准这么说话。”在涂磊的心里，大概永远都觉得我还是那个乖巧的小妹妹：“晚上一起吃饭吧，下周我要出差，有段时间不能见面。”
　　“累，不愿意出门。”眯眼看着阳光里飞舞的微尘，有一点点恍惚的感觉：“什么大案子啊，还劳您亲自出马！”
　　“那我买菜去你家做。”涂磊自然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下了决定干净利落的撂了电话。

　　落跑锉男和单身公害小姐给我的打击是巨大的，以至于整个周日我都趴在沙发上挺尸。这是我一贯自我修复的方式，小公寓安安静静的，只有A-LIN的高亢嗓音在回荡。她唱：
　　“因为绝望所以学会祈求，我也不想让心痛对我予取予求，我在黑暗之中寻找幸福的下落，等待原来那颗流星划过我的天空，总要在说完再见以后才开始明白爱多浓，今晚你想念的人是不是我……”
　　这几年，我们家老太太提过好多次，让我换个工作，不然换个部门也好。嘴巴上自然是死硬到底，可不得不承认在心底最深处，我是后悔过的吧，虽然也就那么一秒、两秒的。
　　其实这也该怪老太太自己，当年要不是她死乞白赖的不准我考公安大学，非说医学院好，我也不会一气之下填个法医专业。当然我也是理解她的，她这一辈子嫁了两个警察，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换我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当警察了。毕业实习那会儿，我其实是被分去刑警队的，那个时候专门法医专业毕业的学生就是宝贝疙瘩，是公安系统最稀缺的人才。可惜，还没等美够一天，我就被抽调去了法院。名义上是说，省中院法医配备不足，但我明白这里面肯定是老头子和涂磊动了手脚。
　　那会儿老头子还没退二线，比我高两届的涂磊已经是刑警队的骨干了，给我这么个菜鸟挪个实习单位应该是小菜一碟的事儿。那次，我足足两个月没搭理老头子和涂磊。要知道，当时只有在学校专业水平最好的学生才有机会被分去刑警队，因为那是破案的第一线，是最考验专业知识和技术的。我从进大学开始的努力，就这么轻易的被他们俩给否决了，真是恨得牙痒痒。可我也明白他们的苦心，第一线的法医责任有多重、工作有多苦，我心里清清楚楚的，他们是不愿意我吃苦受累。况且，作为法院法医的我，如今都让男人退避三舍，要真干刑警队的法医，估计就赶上“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惨况了。

　　“你别每次开场白就说自己是法医。”涂磊端上最后一道汤，解了围裙坐下来第一句就不中听：“一般人怎么会知道不同单位法医的工作内容不一样呢。”
　　“我这人就这么实在，不爱听别听嘛。”饭菜塞的满口影响到了我的反击速度，还是涂磊了解我的口味。
　　“你这样子，得到什么时候才嫁的出去啊！”涂磊微微皱眉，夹了点蔬菜放我碗里。
　　“嫁不出去就跟你凑合呗！”偷偷把蔬菜拨旁边点，扒了口米饭。
　　“那你妈还不把我撕了。”涂磊无奈的看我，放下碗筷盛了碗汤放我面前：“别挑食，多吃蔬菜，女孩子要细嚼慢咽。”
　　“你到底是怕我妈，还是看不上我啊！”放下筷子喝口汤，我斜眼看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看你平时的斯文样儿，太没有刑警气质了，一点儿都不MAN！”
　　涂磊没有答话，只默默的吃饭。忍不住撇一撇嘴角，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托腮看住对面的男人，想到斯佳以前老鄙视我暴殄天物，总夸涂磊就是最好的对象，其实我心里是晓得的。可斯佳不知道的是，跟我青梅竹马的涂磊，当年还是我的初恋小情呢。我因公早逝的亲爹和涂磊他爸是战友，继父老头子赶巧又跟他爸是同事，关系都很亲厚，算是世交。据小道消息说，当初我妈能松口改嫁老头子，涂磊他爸妈是最大的功臣。按说，我和涂磊这种关系是最适合发展成情侣，最后修成正果的几率那是相当高的。
　　涂磊虽然比我高两届，但一直跟我念同一个学校。到读中学的时候，我们俩算是公认的一对儿了。因为两个人都是尖子生，难得的老师、家长也乐见其成。不过，涂磊跟我却一直没戳破那层窗户纸。现在想起来，那会儿真是纯洁透顶。
　　涂磊高考那年，我刚好读高一。当他拿着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跑来我家的时候，我妈第一次拉下脸把他关在了门外。当时还风华正茂的老太太把我拽进房间，扯着嗓子告诉我，她这辈子死都不会同意我跟警察好、甚至跟警察搭边儿的都不行。那声音大的，整个楼道都能听见。不知道当时被关在门外的涂磊是什么感受，反正等我再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空荡荡的不见人影了。
　　之后涂磊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对我，照顾我、管束我、让着我，可我却明白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但他不说，我也打死不会去提。况且，直到如今我已经是大龄未婚问题女青年了，老太太仍然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

　　送涂磊到楼下，他打开车门又回头看我：“最近要降温，别感冒。”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我挥挥手，勉强挤个笑容算道别。
　　涂磊皱眉摇摇头，关上车门走回我面前，帮我把运动外套的领子整整好：“你也不小了，跟你同龄的人都当妈了！”
　　一把拍掉他的手，这人真不会说话：“我知道我有多老，你赶紧走吧。”
　　看着那辆军绿的越野车帅气的绝尘而去，我突然在想，涂磊跟我会不会就这么耗上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