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迎风而立》夏轩陌

16、大结局

　　“这是遭了报应啊！”骆家老太太最近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在她看来，同性恋是y有悖伦理道德的，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遭了事故，那是因为他做了坏事，上天要惩罚他，所以才早早地把他给带走了。
　　骆母并没有从她口中问出她对骆瑜阳说了些什么，不过凭他当时的反应，她觉得她应该是说了跟叶齐铭有关的话，他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叶齐铭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得到了消息，正要去找他的时候，被老太太给阻止了，她觉得时机很好，可以趁机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等骆瑜阳康复后，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骆总裁有劝过，但两个老太太以死相逼，他也就只能妥协。她现在很后悔，不过后悔已经没什么用了，她的宝贝儿子已经成了一堆骨灰，长眠于地下，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来。
　　遗言或许也是有的，他说他想见叶齐铭最后一面，不过现在也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鬼话，在骆瑜阳死后要提取他的精子，人工代孕几个孩子。这年头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而他们家现在穷地只剩下钱了。她和瑜阳的外婆觉得家产必须要有人继承，一拍即合，谁也阻止不了。
　　骆母和骆总裁沉浸在痛失爱子的悲痛中，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恢复过来，之后索性搬出去住了。他们当时对于人工代孕的事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尸体上动了手脚，在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他们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
　　叶齐铭一直没有等到骆瑜阳，在后院种了一棵榆树，树下时常有一只野猫在溜达，有时候还会趁没人堂而皇之地跑到店里瞎逛，而且总是会待在骆瑜阳常坐的椅子上晒太阳。叶齐铭从来不会赶它走，经常会给它准备各种猫粮，之后带去宠物医院打了疫苗，然后给它取了‘阳’这个名字。阳貌似不怎么讨厌那个名字，在叶齐铭喊它的时候，它总是会摇一下尾巴，然后非常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榆树下莫名其妙地长了一些星辰花，叶齐铭想着是不是阳出去玩的时候身上带了种子，顿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星辰花的花语是‘永不变心’，他想着这如果是骆瑜阳给自己的回答就好了。
　　叶齐铭原本是不怎么喜欢野猫的，野猫总是会偷偷进厨房，然后偷吃各种各样东西，但骆瑜阳貌似对小动物特别喜欢，之前还念叨着家里要养个小东西才有人气，不过被他驳回了。理由是开门做生意，养猫不卫生，而且猫总是不听话，不像狗那么好管教。至于为什么没养狗，那是狗跟猫一样会掉毛。他想着骆瑜阳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的小东西，一定会特别惊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他的表情，不过不管他等多久，骆瑜阳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新闻上报道了那则事故，不过后续的报道被压了下去，他又去过骆家别墅两次，不过那里门关紧闭，他谁也没见到。联系了以前的同事打探骆瑜阳的事情，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有的说他出国了，有的说他在外地考察，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在公司，而且公司的同事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人了。
　　他跟骆瑜阳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多，那些曾在一起过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稀世珍宝一样，店打烊的时候，他就会抱着猫在门口坐着，想着去度假村一定会从自家门前的这条路经过，骆瑜阳他会不会开着车经过自己家门口，然后停下车往里张望呢。他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猫每次都会窝在他的怀里，露出各种特别蠢的表情，他回过神的时候，就会给猫顺一下毛，然后眼睛时不时地往路上瞟。
　　骆瑜阳死后的第三年，骆总裁和骆母前往度假村的时候，在叶齐铭的店门口停了下来。他们还没进来，家里一直温驯的猫就露出一副防备的姿态，好像天生就和他们谈不来的一样。
　　“要吃点什么吗？”他们过来的时候，他们店已经准备关门了，不过叶齐铭还是让他们进去了。
　　“你这里有什么吃的吗？”骆总裁看了叶齐铭一眼，之后开始四处打量着他的这家店。
　　“因为已经要关门了，剩下的食材不多，你要不要到这边的水箱里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时隔三年，叶齐铭的样貌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比以前看到的更成熟稳重一些。他虽然认出了这是骆瑜阳的父母，但是对他们并没什么好感，他们俩对于他来说只是普通的客人罢了。
　　“煮个酸菜鱼吧！”老母看了眼水箱里的黑鱼，转过头对叶齐铭说道。
　　“别的还要吃些什么吗？”他们这里的黑鱼都很大条，一般适合五到六人食用，他们两个人吃一个菜就已经足够了，只是，他们有钱人跟普通小老百姓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一般会多点几个菜，所以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再上几个凉菜好了，多了，我们也吃不了！”骆母苦笑了一下，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叶齐铭给他们拿了凉菜后就回厨房做菜，阳也跟着去了厨房，好像一刻都不愿意跟他们待在一起。酸菜鱼超大一盆，他们两人也没有多惊讶，只是稍微挪挪盘子，继续喝着自己抱过去的啤酒。
　　“你没事的话，要一起坐下喝一杯吗？”骆总裁起身到消毒柜那里拿了一副碗筷，给叶齐铭腾了一点位置出来。
　　“不了，我酒量不是很好。”叶齐铭很快就拒绝了，毕竟他还没有善良到讨好讨厌自己的人。
　　“关于瑜阳的事，有些话，我想告诉你！”骆母见叶齐铭要走的样子，伸手拉住他，希望他能听自己把话讲完。
　　“他去哪了？”叶齐铭其实超怕跟人讲这个话题，他甚至早已经猜到骆瑜阳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他说想要见你，你可以去见他一面吗？”骆母突然有些哽咽，喝了一大口啤酒之后，流了几滴眼泪出来。
　　“他在哪里？”叶齐铭或许还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顺着骆母的话问了下去，不过他很快就后悔自己问了那个问题。
　　“南山，他死前一直想见你！”骆母有些不敢直视叶齐铭的眼睛，想着自己儿子当时是多无助，躺在那里不能动，连想见的人都没办法见到。
　　“……”叶齐铭没有回答，不过眼圈很快就红了，阳跳上他的膝盖，拱了拱他的肚子，他才回神过来，“既然他一直想见我，为什么到现在才联系我，如果你们只是希望我能受到打击，那么你们已经做到了，门口在那边，请自便！”
　　叶齐铭起身站了起来，虽然知道骆瑜阳可能遭遇了不测，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从骆家父母的嘴里听说这件事。他的太阳没了，整个世界又开始回到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只是回到他跟骆瑜阳的房间里，抱着猫哭了一整个晚上，之后把自己包在被子里面，就像是个面团一样。
　　他有时候想着自己就这么睡死了算了，但天亮之后，他还是醒了过来，猫窝在他的枕头上，舔着他的脸，他看到猫的这一刻又开始哭了起来。
　　“阳，他死了，他说想要见我，但我却没能找到他！”叶齐铭把脸埋在猫的肚子里，任凭眼泪流出来。或许，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这么大哭一场了，不过他一直给自己暗示，说他只是暂时没办法回来，得知真相之后，他就开始崩溃了。
　　他去南山是在一个星期以后，带了一些骆瑜阳喜欢的糕点，还有榆树下盛开的星辰花。
　　“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很寂寞？”叶齐铭摆好贡品之后，把猫从猫包里抱了出来，一手抱着猫，一手抹着石碑上骆瑜阳的照片。
　　“这是我两年前养的猫，是自来猫，每天大摇大摆地到店里面蹭吃蹭喝，后来干脆不走了，我想着你喜欢猫就留下来了，你猜我给他取了什么名字？“叶齐铭席地坐了下来，给猫喂了一点自制的小鱼干，让它到附近溜达一下。
　　“当初想名字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果然，还是你的名字最好听，所以就叫阳，有时候也叫它小阳，不管叫什么，他都会回应我，是非常聪明的一只猫！”叶齐铭拿出两个酒杯，一个给骆瑜阳，另一个给自己，酒杯倒满了酒之后，他拿起喝了一口，酒很呛，只是一小口就呛到了。
　　“酒还真是不好喝啊！哈哈……”叶齐铭没有继续喝酒，把酒杯放回地上，“度假村开始投入使用后，店里的生意好了很多，我有些忙不过来，又找了几个人，他们叫我老板，我都有些不适应。你爸妈前两天去了我那里，把一些你的私人物品给我，还把你名下的不动产全转到了我名下，不过我拒绝了，你说我这么喜欢你，每天这么睹物思人，我还要不要活了……”叶齐铭苦笑了一下，“我啊，好想你啊，你可不可以偶尔出现在我梦里，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梦到你了，再这样下去，我都怕我自己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对了，跟你说一件特别八卦的事情，你听了一定也不会相信……我也是前两天从骆总裁那里听说的，你啊，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哦，现在已经一岁多了，已经会说话和走路了！我来这里之前偷偷去他们上早教课的学校看，不过那边安保特别严格，我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你爸他超小气的，连照片都不发给我看，你的孩子跟你一定长得特别像吧，不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叶齐铭在骆瑜阳墓前坐了很久，天色渐渐暗下来之后，他才起身，“时间过得还真快，我先回去了，下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记得跟我说，我过来的时候帮你捎过来，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厨师，别的不会，只会做菜。”
　　“阳，我们回去吧……”叶齐铭招呼了窝在角落里睡觉的猫，那家伙眯了眯眼，伸了下懒腰后才扭着屁股慢慢朝他走了过去。
　　叶齐铭其实想一死了之来着的，但阳翻出了骆瑜阳以前送他的那个飞鸟的模型，想起他以前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按照他的意愿活下去，在面对逆境的时候，飞鸟可以如此，他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做得到。至少，在死后遇见他的时候，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笑对着他说道：“抱歉啊，来的路上花了点时间，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