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雨泽百谷

2、嘈嘈切切『中』

　　“还没起来呢？”
　　“我等一下就好。”蔺泽扣上上衣的最后一个扣子，现在他穿的是以前洁白的衬衫，配着一条有点紧身的休闲裤，他眯着眼，回应了一下老妈，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像没睡过一样。突然被闹钟打扰的他，气急败坏，随手就顺着被子摸到床头柜，把闹钟丢到一边。闹钟质量挺好的，硬是响了好久，他没办法，还是动身起来了。
　　老妈坐在桌子旁，专心的看着手机，看来昨天老蔺一直没回来，他想着。
　　简单的洗脸刷牙后，他看着杯里的牙刷似乎少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总有点不对劲。
　　“吃了饭记着把卫生打扫一下。”
　　“嗯……”他随便的扒了一口饭，实在没胃口，放下筷子。
　　“妈，你和爸怎么了？”
　　“没什么。”她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嘴边含着，“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他们的事，自己也不想关心，可心里就是有一种声音，“……”
　　“我今天不在家吃饭，你自己弄这吃就可以了。”他起身就准备走，她从后面叫住他。
　　“等一下。”她说，“你爸上次走之前是不是给了你很多钱？”
　　“你怎么知道？”他是有，可那是自己备着有用的。
　　“你甭管，我有点急事，你先放我这……”
　　“又想打牌。”
　　“小孩子，懂什么。”
　　“不给，那钱我还有用。”蔺泽坚定的说。
　　“你还是我儿子吗？”女人有点不高兴地走向他的房间。
　　“你干什么呢!”
　　“我拿我儿子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她翻了翻衣柜里抽屉的第二个隔间。
　　“我就知道在这里。”她想着。
　　“把钱放下!”蔺泽非常生气。
　　“……”女人看了一眼他，道，“我下次再给你……”
　　“我是你妈!”蔺泽想拿走她手里的钱，女人马上反应过来，抽开他的手，吼道。
　　“我……是……你妈。”蔺泽看了看眼前的脸庞红润的女人，她咬着牙，提防着他，眼睛一直看着门外。
　　“你要拿去就拿去!”他突然摔门而出，丢下这句话，“你就跟钱过吧……”
　　女人没有听到后面他说了什么，走了很久的神，她才恍然的摸了摸包着红色纸币的牛皮包，沉甸甸的，够自己快活一阵了。盯着客厅一会儿，她又想了想，帮着把儿子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这小子，还是老样子。”她不止一次看着那个袋子。
　　钱是个好东西，可以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至少在她的眼里就是这样子。
　　蔺泽一口气走出去好远。
　　“在哪？”他掏出手机给霸王龙007发了一条消息。
　　“还在家。”
　　“要出来玩吗？”
　　“可以。
　　“记得多叫几个人。”
　　“收到。”对方继续问道，“在哪见面？”
　　“大街桥底下。”
　　“哦。”
　　……
　　他一个人在那里等了好久，一群人终于都过来了，柯泷是最后才过来的。
　　“蔺泽，什么事把我们叫到这里来？”
　　“没什么事……”他继续说，“只是……”
　　柯泷和他同时使了一个眼色。
　　“把他架起来!”
　　几个动手的只走到了柯泷旁边。
　　“喂，你们干什么？”他有点惊讶的叫到，突然发现，蔺泽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笑着。
　　“把他给我扔到河里。”他说到。
　　“你们……”
　　“一……二……三!”众人一响口号。
　　“我×”
　　噗通，河里溅起非常大的浪花，河不大，虽说上面有桥，但是地下的河就像鸡爪一样分散开 ，最深也只有齐腰深，柯泷被扔到水里，扑腾了几下，站在岸上的人捂着嘴看着他。
　　“好啊，你们!背着我在背后商量着要害我是吧？”
　　蔺泽拿着自己的手机，对准柯泷:“谁知道呢？不知道谁想偷偷做什么。”
　　“喂，你想干什么？”
　　“当然和好朋友们分享，你们说是吧？”
　　“记得发给我一份……”
　　“别忘了还有我!”
　　“去你的!发个屁……”
　　“喂，哥们？手机呀！你看准点洒。”
　　“我看准的就是你的手机，看你还发。”柯泷看着几个人准备要走，“喂，你们去哪？”
　　“买饮料。”
　　“买饮料也要一起去？”柯泷道，“喂，你们等等我啊……”
　　几个人看了看从水里爬起来的人，又示意了对方几眼。
　　“喏，你先把自己擦干净。”
　　“孙子!你们等着。”蔺泽几个人没回头就走了，只剩下柯泷一人站在岸边，他站着了一会儿，低头拿起了蔺泽扔给他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湿了，没办法，“买什么东西？老子不稀罕。”他想着，旁边没有什么人，对着刚才自己被扔下去的那个地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大吼道。
　　“蔺泽，你个孙子，说话像放屁，放屁没□□……”
　　“说谁呢!”
　　他趔趄了一下，后退几步，差点跌在草地上，他转过头，看着几个人站在桥上，嘻嘻哈哈的看着他。
　　“妈的!你们成心的是吧。”
　　蔺泽挥了挥自己的手机，开心的笑着，仿佛忘记了刚才从家里出来时的不快。
　　“龙哥，音频我也录了，现在一起发了啊。”隔着几米的空气，他放大了点声音。
　　“你敢!”
　　“走啦。”他邀着两个人的肩膀，看着背后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迷迷糊糊的尾气，对头是镇中心医院，“新城卫生所”赫大的牌子在几栋两三层的楼房中间依稀可见，他们沿着桥上人行道，时不时还有几个开着摩托的人横冲直撞过来，几个同伴大大咧咧的骂了几句，“不会好好开车啊！”
　　有人会转头看看他们，抛出一个厌弃的眼神，就像两只公狗抢地盘时龇牙咧嘴一样，蔺泽这样想着，和老头老太太家里十几岁的老狗没什么区别，在这个地方习以为常，人们就觉得没什么奇怪了。其他的人连头都没回，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小城里是个飙车的好地方，反正不要有死人或者出什么大事就可以把油门踩到底，一直往前开着，人们以为这是最节约时间的方式简单粗暴的方法，尤其在中年人之间流行这样做，又是他们还带着刚从学校放假的孩子，他们一方面想早点回家，一方面又不想在混杂的街道多逗留一会儿，有时也是为了躲避突击检查的交警，大人们都这样做，孩子看到了，好的没学到，倒是这飙车的技巧学的够妙，有时走在小巷子的时候会突然蹿出一个剃着背头或者修着长长头发的、踩着拖鞋的、看着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开着摩托跑出来，这样的人在这个地方总会不经意遇到。
　　“你说，那蔺家的……”
　　“我也听他们说啊，那女人和别的……”
　　“就是啊，自己的男人这么久不回家，还天天瞎混。”
　　“这人啊。”老大妈叹了叹气，仿佛自己看破一切，什么都懂一样，挥舞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对着大街上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指指点点，全然不顾自己的声音有多大。
　　“王妈，一打矿泉水!”
　　“诶!”一个刚刚摇着打蒲扇，还在和别人聊天的大妈背后一惊，像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本来挺热的天，身体就像刚灌了冰一样，凉得很。一旁的女人看了看来的几个年轻人，推了推她的肩，小声道。
　　“是那家的……儿子……”
　　她转过身，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蔺泽没有表情的看着她，她道，“是农夫山泉……还是娃哈哈的……”
　　“就农夫的了。”蔺泽拿出五十块，手里没带什么零钱，他用眼睛扫了扫这个杂货店。
　　王妈使劲地看着他，眼神飘忽不定，还想着自己遇到什么麻烦事，遇到这个祖宗。
　　“我去找钱，你们……等着啊。”王妈吞吞吐吐地说道。
　　“蔺泽，刚才你没听到她是在说你。”陈毅道，“我们这里，姓蔺的就是你们家了。”
　　“狗都听得出来。”沈乔道。
　　“你是说我们都是狗吗？笨蛋。”陈毅踢了一下他，沈乔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管他。”蔺泽看了看手机，没有再说什么。
　　陈毅用眼神示意其他的人，轻声说道，“听到没有，这是别人的事，我们甭管。”
　　“喂，陈毅，你看到那个女人一直看这我们吗？”
　　刚才和王妈聊天的人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突然几个青年转身，她赶忙坐正，眼睛看着大街。
　　“我知道她，昨天和我妈打牌的人。”蔺泽这次把声音说得有点大，他没有看任何人，单单只看着自己的手机。
　　“呐，这是你的零钱，收好。”王妈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把零零散散的钞票，手里的蒲扇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于是穿着碎花布子的女人面前挂着的两坨肉看的清清楚楚，几个人看着没意思，都走出了门外。
　　蔺泽接过那钞票，顺手塞进沈乔的手里。
　　“拿着。”
　　“为什么给我？”
　　“叫你叫你拿着就拿着。”
　　“哦……”
　　“水一人一瓶，多的谁要是谁拿去。”
　　“你要回去吗？”陈毅问到。
　　“没心情玩了，你们自己去玩，我先回家了。”他在前面摆了摆手就往大桥走去。
　　“小点声。”
　　“这孩子看起来不好惹……”
　　“这怎么说呢，一家人教出来的都是一个样。”
　　“以后里他们家远点。”
　　……
　　“说什么呢!”
　　几个人听到了背后叽叽喳喳的声音，见蔺泽走了，什么都不顾的说道。
　　“一群屁孩，快滚过去。”王妈又拿着自己的大蒲扇，像吓唬小孩一样，想让这一群学生滚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滚去，还在这看着，不害臊是吧。”几个人又反过来看着她，说道。
　　王妈羞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她踏了踏已经非常破损的沥青路，脚下扬起一层灰，摇摇头。
　　“现在的孩子啊，一点素质都没有。”
　　这是几个人甩下刚刚喝剩下的饮料瓶，就走了，个个都觉得潇洒自在，压抑在心里的东西终于卸下了，好不轻松洒脱。
　　后面只剩下一个老女人和一堆矿泉水瓶。
　　蔺泽推开门，门没锁，他又看了看，家里也没人。
　　走到厨房门口，他在冰箱里面拿了一瓶啤酒喝着，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

　　“哇，这是柯泷吗？”

　　“我的天啦，周末还出去玩啊，哥们不叫我一起。”

　　“我还在题海里徘徊。”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他这样也好看，男神，我喜欢。”

　　“@点点滴滴，你是突然乱入的是吧。”

　　“你才乱入，我男神就是好看。”

　　“屁，毛爷爷才是我们的男神。”

　　“呵呵呵，我要去学习了，bye。”

　　“哼。”蔺泽冷笑道，无事可做，他倒在沙发上，正在发呆，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磨蹭了很久才接起电话。
　　“喂，老蔺。”
　　“嗯？怎么知道是我的？”老蔺在有点嘈杂的一头说道。
　　“能够不厌其烦的等了十几分钟的，还不肯挂电话的，不就是你吗。”
　　“好儿子，果然了解你爸。”
　　“……”蔺泽继续说，“你在干什么呢？你那边有点吵。”
　　“哦，我还在工地上。这里人是有点多……”
　　“打电话回来干什么？”
　　“忘了告诉你了，这电话是我秘书的，我的搁家里了，刚才我已经叫小刘过去拿了，记得等会儿帮她找一下。就放在……”
　　“书房里是吧？我刚才看到了。”
　　“啊，你知道就好。”
　　蔺泽忽然没说话，对面的人也不敢挂了电话。
　　“老蔺，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吧，儿子。”
　　“你……刚才什么时候回来过？”
　　“八九点钟吧，回来拿点材料……”
　　蔺泽打断了他的话，“你既然回来，为什么不在家里住着。”
　　“我现在外面有很多事，没办法。”
　　“那你在外面哪里住？”
　　“……”老蔺顿了一会儿，拿在手里的手机似乎颤了一下，他差点松手让它掉了下去，“朋友家，你就不用管了那么多了，过几天我没事就会回来了，记得好好学习准备中考，现在你应该把重心放在这上面，知道吗？”
　　“没了。”
　　“没了？”
　　“那我就先挂了。”
　　滴……滴……滴，敲打着键盘的声音有点响，他打开手机便签，打了几个字。

　　“今天，超烦!”

　　没过多久又眯上了眼，电视还开着，之前的加上今天的事情还真没有多少能让人顺心的。他深呼了一口气，总是感觉有点别扭，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还是自己想得太多？或者是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了？更多的他也不敢想了，有些事情想多了也没用，他睁开眼，低着天花板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