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玫瑰》蔷薇教主

15、女人情调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叫布鲁的酒吧，我一直钟情的有情调的名字。酒吧的颜色里里外外都是叫人眩晕的蓝，深浅程度不同仿佛置身于层层叠叠的迷宫。调酒师在吧台调着各式各样的酒，木质地板踩上去咯咯和木屐相互拍击的声音异曲同工。低垂的吊灯散发昏黄的光，而这时天已经被朦胧的黑暗笼罩起来。杨选择靠窗位置坐下，他招呼服务生过来，一瓶香槟和冰加威士忌。问我会喝酒吗？我笑笑，酒就像喝水，不是我不会品，是不需要那么繁复的步骤来将酒干掉。他把香槟倒入高脚杯，推到我面前，醇香的液体在微微的光线中倒映着我的脸。为我们的第一次几面干杯，他举起杯子要和我碰杯。我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这时我们第二次。他说这和以前不同，我说这有什么不同，难道这是我们的约会吗？其实我多么想喝威士忌，还是加冰的，可以镇住神经，可以让我忘掉自我。我的品位自然不能和这位会喝香槟的男士相提并论，我带些野性，我是不加约束的玫瑰。奇怪味道的液体顺着我的食道汇入胃，翻滚嘶鸣，发热的灼烧像潮水浸透全身。你脸红了，他笑着说。我把脸侧向透明的玻璃窗，除了自己模糊不清的轮廓，剩下的就是五彩缤纷闪烁变幻的广告箱和路边的霓虹在黑夜中游离的样子。我转脸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举起那杯威士忌往翻腾的喉咙送去，于是故事就从咕咚咕咚的声音里分离出来。
　　他曾经深深爱过一个女人，后来那人离他而去，就这么简单。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从来不缺的就是爱情，爱情就像是用来解决一时只需快速消化的情感快餐，欲望满足的时刻就是该分手立刻消失的时候，谁也不会碍着谁便，形同陌路。饿的时候就会在下一个时间选择不同口味的快餐。
　　他曾经不断付出时间和金钱来呵护这段感情。但女人选择了背叛，投靠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女人之所以被说贱，就是靠这类婊子给搞上去的。他哭了，眼泪竟然顺着他的脸颊一颗一颗掉进了威士忌里，然后他又把它毫不犹豫地倒进嘴里，连同那神情苦涩的泪水。那些曾经只会在影视剧里出现的男人大滴大滴掉落眼泪的画面在我面前成了现实，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才刚刚认识的，我明白了为什么他告诉为什么男人不应该在女人露出其脆弱一面的原因，但他让我知道了他被一个女人打击之后是多么的脆弱，像那样的女人就不应该为之掉泪，甚至那个女人的做法是对的，她那样的婊子不配这样一个深爱她的男人。早点让他解脱吧，我想。
　　吊灯依然的色调诉说着它的疲劳。酒吧里喝酒的人或哭或笑，都矜持地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矜持地用酒来发泄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这表情与自己的过去有关，与任何人无关。这时我才用敏锐的听觉知道现在萦绕在耳边的是爱尔兰风笛。
　　当你生病的时候才知道谁爱你，也只有在你喝醉的时候才知道你爱的是谁。

　　我听他给我讲故事，这威力比我在给他的电子邮件中要强大的多，我顶多只说过我被一个女人缠过。他要了更多的酒，我没有阻止他，无论男人或女人喝酒的都是有种的，但喝得过度就是没种，单单靠一种化学物来麻痹自己，这样的人往往最没有能力，只有流泪的份儿。
　　夜很晚了，我打的送他回家，我说你回家吧，我要回去了。他说不行，你要送我回去，他走路蹒跚。在出租车上，他满脸的胡茬磋磨着我的露肩，我确定他是真的喝醉了。他属于有产阶级，经济状况不是一般的好，按照他在迷糊中说出的地址，他住在宫殿类型似的豪宅里。我总以为富二代的孩子因为自恃有钱，总是把自己的微小心情无限夸张大为无比丰富的表情，他们不喜欢让自己得不到或者不满足，拥有是他们最大的权利，任何一死一伤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世界末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风流的女人和他一样，风流成性自然不是朴素平民的作风。
　　我架着他说你喝醉了，但愿你给我老实点，我把你送到床上就立马走人，我是不会在你这里多呆一分钟的，以免别人说闲话，我不是担心我的名声，而是为你。我说这样的话时很平静，说明我是真诚的。
　　在我有些吃力地把他放到床上的时候，敞开的衬衫让我看到了在他胸膛上的一朵艳丽逼人的玫瑰刺青，刺青下面的那个女人的名字。我喜欢这朵玫瑰，冥冥之中和我的个性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不喜欢这个背叛杨的女人的名字出现在这么美好的事物面前，对这朵玫瑰是种耻辱，间接也是对我的一种嘲讽。我盯着茶几上的那把插在苹果里的水果刀，有种把它拔出来将这个女人的名字刮去的冲动，它是这个男人的伤口，这种印记的存在是他痛苦记忆的起源。
　　他还在喊着她的名字，世界上还有这种痴情的男人。这和我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外表给人留下印象，这种被企业面试官和很多领导者所强调的第一印象没有用，它只是用来端倪一个人的性格，确切点说是让我们窥见这个人的缺点以及这缺点对我们所造成的影响，譬如企业效率之类的。但印象有时都是千篇一律的，我们往往从一个人的相貌上下手，根本不清楚他们真实的一面，不是我们太傻就是他们太会伪饰自己。杨就是我判断错位的一个人，他在信中太过宽广、容纳的语言使我觉着他是绝对隐忍的男性，他已经35了，他和我处在不同的情感阶段，心理年龄亦是如此。
　　我说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吧，最好忘了是谁把你送回来的，我不喜欢被人提防。凡是喝醉的人总是努力回想在别人面前说了什么。他说不要走不要走，请不要……他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