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虚荣女子

5、第五章

　　韦依这两年什么都没学会，唯一值得嘉奖的是，她是全公司最努力的牛。
　　她的公司总共就没几个人，语言专业出身的她却成了一名行政人员，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份工作，她没高微那份魄力去做翻译，于她，三餐温饱就够。
　　韦依所在的公司是一间小的翻译公司，负责行政工作的总共就两个人，而她更是包揽了大部分的工作，所谓好使的牛谁都喜欢，老板对韦依也有特别偏爱，这偏爱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事无大小都交由她去做，从冲一杯黑咖啡到定机票，从考勤到收集翻译文件的资料，从招聘到各员工的工资单，反正只要老板想得到的几乎都有韦依的份，似乎早就将韦依应聘时那两张专业等级证书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已临近下班时间，韦依还在忙着将这星期的文件归档，她很认真，一张一张地翻着，生怕有错漏的文件，而翻着翻着，她的眼睛停在了一份文件上。
　　铭烨贸易有限公司……韦依将文件抽出，大致翻了翻，突然一惊，立刻放下所有东西，拿着这份文件敲开了老板的办公室门。
　　铭烨贸易有限公司就是高微所在的公司，高微的公司因为经常会有些外文文件要翻译，所以高微就直接将这些差事交给了韦依的公司，也因此两间公司成了长期合作伙伴，久而久之，双方关系都不错，但这份文件，据韦依所知应该在昨天就送到铭烨的，为什么还在公司？
　　老板也顾不得去追究是谁的疏忽，立刻让韦依将这份文件送去铭烨，并当面道歉。
　　韦依也不推搪，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离开公司，要知道，信誉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这些长期合作的客户。
　　走出公司所在的大厦，天空已经积满了黑沉沉的乌云，韦依仰脸看看天，加快了脚步走到公路旁边，截了一辆出租车。
　　一路上，她一直打着高微的手机，从上次一起吃饭后她们都没联系，韦依也不知道她出差回来没有。
　　按地址找到铭烨贸易公司所在的大厦时，天空掉下了雨点，韦依匆忙下了出租车，走进大厦，直奔电梯处，联络不到高微，又赶正了下班时间，她怕来不及。
　　电梯在铭烨所在的楼层停下，韦依冲出电梯，眼前一个黑亮亮的牌子上挂着铭烨公司的方向，她顺着方向走去，穿过白色的通道，她在一扇半开的玻璃门前停住。
　　玻璃门里面已是一片漆黑，韦依没敢贸然走进去，探着脑袋看了看，前厅的前台里没有接待小姐，但玻璃门没有关上，那证明里面还有人，她捏着文件袋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拨响了铭烨前台总机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韦依站在门前，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在她重拨了第三次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前台。
　　那男人走到前台时电话响声停了，却发现站在门口的韦依。
　　韦依见到那男人向她走近，她挂了电话，很是庆幸地冲那男人微微扬起嘴角。
　　“你好，我是飞腾翻译公司的，请问刘秘书在吗？”
　　男人走到韦依面前，一双眼睛紧紧落在韦依的脸上，眉心轻拧。
　　韦依见男人没反应，只是看着自己，心里暗暗有些紧张，她扬眼，眼前的男人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带还是系紧的，下身一条深色的裤子，衬衫领带裤子的质地很好，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他皱着眉，深沉的脸上有一股英气，一下子就把韦依镇住，她咽了一口唾沫，开始推测这个男人会是铭烨什么阶层的人，按衣着和气质来说，应该属于管理层，想着，韦依心一横，突然一弯腰，来个90度鞠躬。
　　“对不起，由于我公司的疏忽，这份文件被耽搁了，请您将此文件转交给刘秘书，我代表公司全体员工向贵公司道歉。”韦依双手举着文件袋，鞠躬的样子有些夸张。
　　那男人皱皱眉，一声不吭地接过文件袋，拆开。
　　韦依微微直直腰，看着男人翻开那份文件，她的眼睛定了定，这男人有几分眼熟。
　　男人草草翻完文件，抬脸看着韦依，“翻译得不错，排版也很工整，没什么问题。”
　　“实在是对不起，本来这份文件应该在昨天送到贵公司的，由于我们的疏忽所以耽搁了，请贵公司原谅。”韦依说完这番话才觉得自己有点莽撞，还不知道这男的是谁就赔罪，虽然看着不像普通员工。
　　“没事，正好赶上我现在要用，我明天跟刘秘书说一声就行。”男人的语气变得柔和，就连眉心也舒开了。
　　“那太谢谢您了。”韦依立刻跟上话，这男人能说这样的话，相信位置应该在刘秘书之上。
　　“小事小事，不用客气。”男人富有意味地笑了笑，将文件装好。
　　男人的话让韦依有点懵，她觉得这男人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在此之前，她也从来没来过铭烨公司。
　　“程东铭，小姐怎么称呼？”
　　男人很大方地伸出右手，韦依一脸疑问，本能地伸出右手，轻轻握了握，“免贵姓韦，单名依，韦依。”
　　“很高兴认识你，韦小姐。”程东铭笑笑，收回手，“这份文件我会和刘秘书说的，韦小姐放心。”
　　“谢谢程先生，明天我会和刘秘书再联系的，实在是抱歉。”
　　“没关系。”
　　“那麻烦程先生了，我先回去了。”韦依说着向程东铭礼貌地欠欠身，转身向电梯间走去。
　　程东铭……韦依琢磨着按下电梯的按键，想想又掏出手机，那男人挺有气质的，不知道是不是高微口中暗恋两年的王子？
　　拨了几次高微的电话，都没通，电梯已经到一层，她只好作罢。
　　走出大厦的大门，韦依呆住了，雨已经下了起来，不算大，但她没有伞，左右犹豫了片刻，她决定快步向公车站走去，只要上了公车就没问题。
　　而事实上，她这一决定是错误的。
　　花了5分钟走到公车站，雨却逐渐下大，车站里挤满了许多避雨等车的人，韦依拍拍身上的水珠，站在人群里看着公路上来往的车辆，有点后悔走出大厦。
　　等了一会儿，公车进站，本来已经很拥挤的公车又被硬挤进去好多人，韦依没去凑热闹，她决定等下一躺。
　　又过了十来分钟，雨越下越大，马路两旁开始有积水，公车一进站，人们就一窝蜂似的向公车里使劲儿挤，韦依知道又没戏了，只好乖乖再继续等下一趟。
　　雨开始倾盘而下，雨点落地的声音逐渐掩盖了马路噪声，而公车却迟迟都不来，不光是公车，整条马路的车都停滞，韦依失望地看着马路，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雨很大，尽管韦依已经站在最靠里的位置，也难免被雨点贱湿了衣，她下意识地将包包搂紧，片刻，觉得包包在颤，她一愣，翻开包，果然，她的手机在响，由于雨太大，已经听不见声音，她快速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唐立，她眼前一亮，唐立是个有车族，此刻最能派上用场。
　　“喂？”韦依大声地喊着。
　　“你在哪？”
　　“我在……”韦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手机“D”的一声，看着屏幕上自动关机的动画，她差点没疯了。
　　免费车都没福气坐？韦依极其郁闷地反复按着开机键，试了几次，不灵，索性抠开电池，再装好，再按开机键，还是黑屏，她握着手机，无语了，抬脸看看旁边几个站友，天啊，她怎么就没把唐立的手机号码记下来呢？
　　没辙了，韦依只好傻等。
　　苦等了半小时后，韦依终于等到一辆公交车，再也顾不得是否会被夹成肉饼，她毫不迟疑地挤了上去。
　　从公车转到地铁，再从地铁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走出地铁口时，雨还没停，马路上到处都有积水，韦依一路挨着雨淋一路趟着积水，几经辛苦才走到自家小区大门。
　　走进电梯，韦依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她低头看看脚上那双新买的百丽鞋，真想抓狂。
　　电梯门一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往家冲，然而，还没走两步，她发现眼前有一个与她一样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生物，此时正可怜巴巴地蹲在她家门口。
　　“你是怎么回事啊？”她当然诧异，唐立可是有车族，再惨也不至于惨到这份上。
　　“赶紧开门……我快冻死了。”唐立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抖。
　　韦依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
　　门一开，唐立就先冲了进去，韦依在门边喊着：“喂，我家不养海洋生物，你别给我弄一地水。”
　　“你没人性，韦依……那个浴巾能用吗？”唐立在另一头大喊着。
　　“喂……”韦依匆匆关上门，走到浴室前，不过已经晚了，浴室已经被唐立占用，于是她用力拍着门：“你有没有风度啊，没看我也一身水吗？赶紧给我出来，那浴巾是我的，别乱动。”
　　“不好意思，我已经用了。”唐立拉开浴室门，露出一张赖皮脸，冲着韦依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唐立……”韦依就想扁他，可他比韦依反应开，立刻把门关上。
　　“逗你玩的啦，我内急，你就等一会啦。”唐立在里面喊着，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讨厌……”韦依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门，回头看看客厅那一地水，又看看自己脚上被泡了水的新鞋，无奈地走到玄关处的鞋柜，换上一双拖鞋，又拿起一双大一些的拖鞋走到浴室门前放下，想了想，又走到衣橱翻出一张薄被子和一条毛巾，再次敲响浴室门。
　　“开门。”
　　“我没穿衣服。”
　　“别贫嘴了，开门，给你的。”
　　过了片刻，门开了，韦依将被子和毛巾往唐立怀里一塞：“赶紧的，我得把衣服换下。”
　　又过了一会，唐立围着大被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那模样将像一个落魄的中东难民，韦依想笑又没笑出来，愣是板着脸说：“擦干了好走啊，我家不留难民。”说着，她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我今晚就是不走了，你赶紧洗完澡给难民做饭。”
　　“冰箱里只有方便面，自己煮去。”韦依扔下这句话便把门甩上，唐立撇了撇嘴，顽皮地冲那扇浴室门做一个鬼脸。
　　唐立真的饿了，一转身就往厨房钻，一点也不客气地拉开冰箱门，除了有几只鸡蛋之外，真的只有方便面，还好的就是，那是“面爱面”里买的那种方便面，不是那种油炸的，唐立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上冰箱门，垂头丧气地走出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他那随便的样子，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他随手按开电视遥控器按开电视，拨了几个台之后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就将遥控器放在一边，乖乖地用韦依给的毛巾擦头发。
　　没多会儿，韦依换了件居家服从浴室走了出来，及肩的湿发有些乱乱地散着。
　　“我饿了。”唐立擦着头发，两眼可怜巴巴地看着韦依。
　　“你怎么会在这？”韦依倒是不可怜他。
　　“找你啊，结果车抛锚了，还在你家小区门口呢。”
　　“你没事找我做什么？”
　　“谁叫你那破电话打不通？”
　　韦依被他的话堵住，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岔开话题，“只有方便面，吃不？”
　　“恩。”唐立特不情愿地闷应了一声。
　　韦依知道这太子爷从来都不会这样对自己的胃，不过她家今天只有方便面，不吃就饿着，反正谁饿谁知道。
　　韦依下厨的时候，唐立从装光盘的架子上找出了一张名叫“秘密”的日本电影，他好奇，就放进DVD里，侧着脑袋看着电视屏幕。
　　他平日很少看日韩的电影，他喜欢欧美的大动作片，日韩电影嘛，总是爱来死去，他嫌罗嗦，不过现在没有得选择。
　　电影开头，一对母女幸福地坐在一台大巴车里，大巴车行驶在一条山路上，不快不慢，然当车开到半夜时，整车都坠下了山。
　　唐立当时就傻了，这么一大车人就这么没了？
　　这时，韦依端了两碗面条从厨房走了出来。
　　唐立一见她便急急按下暂停键，连忙上前帮她将面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在这吃？”韦依见唐立将面放在茶几上，她侧脸问。
　　“不行吗？”唐立看着那碗热腾腾的面条，大脑也跟着发热，刚才还是放在冰箱里冰凉凉的让他一点食欲都没的面条摇身一变就被装进了红色暗花的瓷碗里，上面还配有一个煎过的太阳蛋，他的馋虫在霎时间被勾了出来，根本没顾上韦依还会说什么，端起面条就跟饿狼一样往嘴里塞。
　　韦依看着他那副吃相，忍不住咧开嘴笑，这样子不是难民是什么。
　　“喂，你车坏了今晚怎么办？”韦依边端着面条边问。
　　“睡你这啊，你不是打算轰我走吧？外面风大雨大的……”唐立嘴里还塞着面条，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
　　“谁要收留难民？”韦依白了他一眼，开玩笑地说着，随手拿起遥控器按下播放键，她早就习惯边看电影边吃饭。
　　“这片子有意思吗？”唐立吞下一大口面条，问道。
　　“恩，我挺喜欢的，你不喜欢的话就换一张，不过我这里只有日剧和韩剧。”
　　“刚才翻过了，一点新意都没有，改天请你去电影院看，在家看多没意思。”
　　“总不能去电影院看连续剧吧？”
　　“哦……也是……”
　　电影继续播放，那一大车人死剩了那对母女，可惜，都昏迷。
　　唐立似乎被剧情勾住，面条开始吃得慢了。
　　电影里，那女人的丈夫，也就是那少女的父亲赶到医院，奇迹般的，少女醒了。
　　看到此，唐立的碗已经见底，韦依也吃得差不多，韦依见他看得入迷，也就主动将碗拿到厨房去洗，唐立也没有主动请缨，愣是把这里当自己家，舒舒服服地两脚一伸，专心看电影是也。
　　等韦依收拾完从厨房走出来，唐立已经被电影迷住。
　　“好看吗？”韦依轻声问道：“外面雨小了。”
　　唐立看她一眼，拍拍身边的座位，“坐这边来，陪我看会儿。”
　　韦依没吭声，默默走进厨房冲了两杯速溶奶茶端出来，在唐立身边坐下，她知道今晚是轰不走这少爷的了，这家伙一直就没有走的打算。
　　电影还在继续，少女很是郁闷，她活着，不，应该说少女母亲的灵魂附在了少女的身上，少女还活着，可灵魂却是母亲的。对于他的丈夫，老婆的灵魂还在，而看到的却是自己女儿的面容，多么可悲？
　　日复一日，少女知道自己再也没法和自己的爸爸，也就是自己的老公一起生活，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很无奈的办法。
　　有一天，她和老公大吵一架后便沉沉睡去，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走到自己老公面前，很天真地叫了一句：“爸爸。”
　　看到这里，韦依红了眼，她知道故事最后的结局，这部片子她看了很多遍，就像从前的“情书”一样。
　　少女就这样睡睡醒醒，时而扮演妻子时而扮演女儿，生活就这样继续着，而女儿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妻子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他们后来在夕阳下道别，妻子终于不再出现。
　　唐立看得很揪心，一直都没动过那杯奶茶。
　　故事的最后，少女嫁给了当年巴士失事的肇事司机的儿子，婚礼在一个小教堂里举行，当少女的父亲走到休息室里找女儿的时候，女儿不禁用手刮了刮父亲的下巴，这个动作，是他们夫妻之间多年来的习惯，现时的出现让人不禁心酸，父亲特别诧异地看着女儿，说了一句：“原来，一直都是你。”
　　故事完了，结局很无奈。
　　“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让女儿嫁了。”
　　“难道让女儿陪自己一辈子吗？”
　　唐立他没有反驳，却深深地看着韦依：“不困的话再陪我看会儿好吗？”
　　韦依点点头，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于是这一整个晚上，他们一人抱着一个靠垫并排坐在沙发上，谁也没挨着谁，可谁都觉得很暖。
　　夜很长，韦依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那一觉，很香很甜很塌实。

　　新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