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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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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初期,天下分为四海八荒,天界,人间。各有五帝管理,分为天界五帝,人界五帝。而凌驾在这十帝之上的便是统领天地人三界的三皇。
然在这广袤的大荒土地上,还并存着其它诸多种族,分别是居住在北方之极的魔族,西方之极的非天族亦称作阿修罗,南方之极的妖族,还有东方之极的冥界。
大荒一百零二年,魔族勾结妖族大肆进犯人界,顷刻间原本一派和睦的人界变得战祸连连,民不聊生,瘟疫饥荒盛行,原本和谐的大荒土地上开始出现了裂痕,各个种族之间的和谐不再。
天界眼见人间战火燎原,魔族妖族势力滔天,秉持着唇亡齿寒的道理,特派五帝携手人界共同抗敌。
在这个混沌的年代,整个大荒土地变得满目疮痍,战争持续了两百年有余,各族之间伤亡重大,难以续力,后双方决定在泗水流域一举争雄。
漫天风雪肆虐,北风呼啸,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中,妖界的军团正在缓缓的前进,力求在明天中午之前能赶到泗水流域以东,提早做好布防。
飞溅穿着一身紫色的狐裘,傲首端坐在雪鹰之上,他肤色如雪,墨黑的青丝随风飘逸,流露出三分风情七分风骨。
他只看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难免心焦如焚,然而生为妖族之王的他,无论何时表面上都是镇定自若的,倘若明天中午之前不能赶到泗水流域以东提早做好布防,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两百年了,胜负皆在明日一战。他不想输更是输不起,不然他如何面对妖族千千万万的子民,如何去慰藉那些死去了的妖族将士。
飞溅故作沉着的带领着军队迎着暴风雪而行,手中紧紧握着‘偏锋’剑。他持剑走在队伍前面开路,斩雪劈风,硬是将风雪阻挡滞留在原地。
自上古初期,大荒便遗留下来了两把上古宝剑,代表正义的‘无锋’代表邪恶的‘偏锋’。自古有云:重剑无锋,无锋出,天地动,剑走偏锋,偏锋出,风云变。
方才恶劣的天气,突然间变得晴空万里了起来,风雪在须臾之间消散,原本的苦寒之地,此刻竟然开满了鲜花,百鸟齐鸣,万物始发。
他一身青衣浅笑盈盈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飞溅,宽大的衣袖随着和煦的微风起伏不止。片片落花如絮扬扬洒落在他的周围,衬得他更是风华绝代。
“你来了。”飞溅一向冷凛的脸上咧开了笑容,目光很温暖很温暖,仿佛可以消融风雪。
“飞溅过来。”他只随意的招了招手,宠溺的望着飞溅。
“我可是万妖之王,凭什么你要我过去我就要过去?”飞溅含着笑,有意发难,
“因为我爱你。”他不以为意,睫毛翕动,一双眼睛敛尽风光。
飞溅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眼自己的部下,翻身从雪鹰背上跃下,他御风而缓缓降落,信步走在几千米的高空中如登台阶,紫色的狐裘逶迤飘在空中。
他只是那样笑着,笑着,笑着,却如同春风拂过。
飞溅心中一动,握着偏锋的手指已经隐隐发白。
“你作为天界的第一大将,莫非是来刺探敌情的。”冰冷的偏锋已经出鞘,架在了他修长的脖子上。
“飞溅,我不会害你的。”他一声叹息,蹙紧了眉头。
“我不信。”飞溅嗤笑着回答。
“飞溅,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肯带领妖族的将士退回妖界去,我保证天界不会再做追究。”他伸出一只手轻柔的抚上了飞溅的肩头。
“笑话更是废话,我堂堂妖族之王又怎会临阵退缩,这场仗该打也是打了,不该打还是打了。我只认成王败寇这个理,想要我认输,明日泗水一战十万旌旗风云动,各凭本事。”飞溅倏的收回了偏锋,转身决绝地离去。
“飞溅,你苦修万年不易,难道真要将多年修行毁于一旦,方才肯收手。”银光一闪,他已经将无锋抽离剑鞘。
“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战事如何?”飞溅迎着他的剑步步逼近,脸上带着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他最终收剑回鞘,脸上浮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伸出手将飞溅狠狠一拉拥进了怀里。飞溅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脉脉不语,心中各有千般纠结。
百花盛放中蝴蝶成群嬉戏,空气中弥漫着优雅的异香。
“记得我初次看见你时,你还只是一只没有修成人形的九尾狐,雪白雪白的皮毛软茸茸的。你缩紧了自己漂亮的九尾,裹成了一个小团子。懒洋洋的躺在雷泽之峰上晒太阳,白色的狐狸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会散发出金色的光泽,波光起伏的。”他搂着飞溅的手越缩越紧,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生命里一般。
“那个时候我方才三千岁左右,成天只知道到处游玩,吸取天地间的灵气苦心修行。依稀记得那天我本来是抱着极好的心情在晒太阳,不知道从那里来了个不知趣的家伙,突兀的将我抱了起来,捧在怀里当个玩具般摆弄。”飞溅的脸上褪下了杀意,嘴角隐隐含着一丝笑意。
“我宁愿你永远都是当初那只不解世事的小狐狸。”他的目光越来越阴沉,似乎隐藏着惊涛骇浪。
“你知道不可能的,这世间不可能每个人都如你这样活。我只想要成功,我要站在轩辕之极上俯瞰苍生,我要称霸天下。”飞溅动作剧烈地推开了他的怀抱,眼神坚毅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当你成为了全天下的霸主,我又会怎么样呢?”他轻轻一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
“不管我变成了什么,你永远都是那个我爱的人。难道我们的爱情不可以超越种族之间的仇恨,难道七千年的相守不足以让你放弃你的坚持?”飞溅步步紧逼,语气激烈。
“飞溅,你永远都像个孩子般,只懂得索取,却从不知道付出。你自己都不能做到,又何苦以此作为借口来责问我。”他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话一出口便随风消散了。
“你曾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汤谷看扶桑。这句话你说了七千年,我等了七千年,今天是你该应许承诺的时候了。”飞溅吹响了口哨,雪鹰挥动着双翼从天而降。
“我从不骗你的。”他微微一笑,拂动了一池春水。
飞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脸去,自顾的坐到了雪鹰的背上。大战即临,此刻的他不愿去想,固执地以为只要不想就可以不去面对。
日出之地汤谷,在广袤的大荒版图上,无疑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这快方寸大小的山谷中,钟林毓秀,四面环山,千壑万堑。谷中长满了姹紫嫣红的扶桑花。
他搂着飞溅坐在雪鹰背上,从高空望下去,整个汤谷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扶桑花,千万重山脊都变成了它绚丽的花瓣,花蕊则是十只巨型太阳鸟。
“难怪世人多用诗词歌赋赞美汤谷,今日得以一见真是不枉此生。”飞溅拍了拍雪鹰的背,这只凶猛的灵兽便像听懂了人话般,乖巧的向下降落。
“汤谷外围有浓厚的瘴气作为屏障,里面又有异常残暴的太阳鸟把守,故而千年难有一人可以窥其真正的面目。”他一贯清隽脱俗,此刻站在扶桑花从中,倒比这扶桑花更绝妙了几分。
“你看,花红了。”飞溅满载着温暖的笑意近乎于讨好的看着他。
“人间有句俗话,‘花无百日红’。然而这扶桑却是千万年不败,恒久不枯的命运,不知道究竟是幸福多一点,还是寂寞多一点。”他牵着飞溅的手,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汤谷中。
“我们不会死的,千万年都不会死的。”飞溅整个身体一震,沉默半晌后回答,语气异常激动。
飞溅说的是‘我们’,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反正他没有回答。
“飞溅,活着不过是为了等待,轮回不过是为了相遇。”他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飞溅。
“我不相信轮回,更不愿意等待。“飞溅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万千悲伤,一股绝望的情绪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此刻的飞溅脑中闪过了千百个念头,然而他还是愿意赌一次。
“飞溅相信我,如果我们当中一定要牺牲一个,我宁愿那个人是我。可是你残害无辜生灵无数,掀起了血雨腥风,这场天劫不是只要我死就可以替你洗刷的。”他很淡漠的说着,一双原本光彩四溢的眼睛暗淡得再也找不出一丝光亮。
“我本来就是九尾妖狐,难道还在乎别人怎么看。”飞溅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剖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汩汩地淌出。
“对不起。”他轻轻吻上了飞溅的唇,辗转反复,一世的柔情都倾注于此。
“你还记不记得大荒三年的春天,你带我去东海之滨看桃花,那年的桃花开的好艳好艳。”飞溅说着说着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时的情景,在那株桃花树下,两人依靠着彼此。原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揽住了飞溅摇摇欲坠的身子,冷眼看着插在飞溅胸膛上的那把无锋,锋利的剑身反射出自己冷漠的表情。从这一刻开始,其实他也死了。
“呵呵,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天下对于我从来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然而对于仙妖殊途的我们,这却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彼此折磨了百年千年,我早就累了疲了,再也没有力气了。
“飞溅,我不会让你等我的。”他坦然的说出这翻话,瞬间从飞溅的身体里抽出了无锋。
“活着,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活下去。你凭什么死,你没有资格死。我要你抱着对我的愧疚千万年的活下去。”飞溅伸出双手用仅有的力气死死的按住了无锋,锐利的剑锋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打湿了无峰。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哀莫不过大于心死。
他不再说话,无封剑颓然的跌落在地,眼神彷徨而茫然,仿佛再也看不见日出了。
‘明天’变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词语。
飞溅眼神涣散,近乎于喃喃自语:“我输了。”其实在你动手之前,我已经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先下手为强,我只是想要赌一把。如果我不想死,又有谁能杀得了我。这一次我输了全部,输得一无所有,输得心甘情愿。
飞溅的元神渐渐溃散。慢慢的变回了狐狸的原型,那只雪白雪白的九尾狐,那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倾煞苍生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看。
如果我的元神不灭,如果还有轮回,我飞溅一定会来向你讨回这笔债,我要天上人间再无宁日。我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原谅你,我用万年修行祭祀此情,此恨滔天,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将这份痛楚千百倍的还给你。
花红,日出,太阳鸟腾飞升天,汤谷之中那只小狐狸的身影渐渐变成尘埃随风消逝。
他不言不语,一直站在原地,就那样一直站着。。。。。。然而扶桑花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在汤谷之中仿佛时间是静止的
直到千年之后,他用尽修为将无锋折成两截,埋葬在汤谷深渊中,方才走出汤谷。至此世间再无此人,余下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这场战争最终以天界和人界胜利告终。
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的过往早已为人们所淡忘,历史终究抵不过时间的脚步。而那场发生在花开时节的故事,也永远的埋藏在了猗猗的扶桑花下。
风一吹,花香馥郁让人心生荡漾,然而这甜蜜的花香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淡淡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