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开过雪凝枝》三到五级东南风

14、后记

　　夜半时，尚雪凝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他一头冷汗的猛的弹起，慌乱的打开床头灯的开关，橘色的柔光驱散了黑暗，尚雪凝小声的，试探的喊，“悠然？你回来……”了吗……

　　不大的屋子一览无余，床上没有……书桌上没有……窗台上，也没有……空荡的空间，死寂。

　　尚雪凝期待，紧张，的表情顿时变得苦涩，他脱力的把自己砸回床上，伸出胳膊遮住眼睛。

　　这种期待落空的滋味，他已经无力抵抗。

　　距离胡悠然不告而别已经过了两年，尚雪凝自从醒来里里外外没见到胡悠然起，就陷入了对自己莫名的厌弃，如果不是为了他，胡悠然必然不会劳心劳力的给他找什么劳什子药，更不会，不告而别，他想他果然是没有用，还尽添麻烦的累赘。

　　然而随着时间推逝，一个月不见他回来，尚雪凝焦急又担忧，两个月，三个月，一年……胡悠然还没回来，那时的尚雪凝已经隐隐预感到什么，他整日整日心神不宁，焦灼不已，被刻意忽视的异常，在无尽等待的日子里被无限放大。

　　胡悠然迟迟没答应的，回来的承诺……

　　被他吞下去的不知名的温凉的东西……

　　胡悠然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细微颤抖的声音……

　　还有，尚寒于他的关系……

　　尚寒与不知名的存在，那场交易……

　　那一夜，惊天动地的炸雷，他却无知无觉的沉睡……

　　他没有发病的身体，和现如今还好好活着……
　　这一切的一切，隐隐指向一个他不敢想，却又无比贴近事实的残酷真相。

　　每一天每一天，残酷的煎熬，两年了，他想胡悠然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想到日后的年年岁岁，生生不见，或许……他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彻底消亡，这世上在没有拥有漂亮眸子，即使懒洋洋，即使不耐烦，也对他温柔至极的存在，他就心痛的不能呼吸，如同置身烈火烹油的地狱，熊熊烈火灼烧他的灵魂，生生不息。

　　尚雪凝起身推开窗，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细雪扑面而来，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怔怔的看着深沉漆黑的远方，天幕漆黑，无星亦无月，苍穹低垂，寒风秉烈。
　　“这一场大雪之后，会迎来春天吗……”他喃喃低语，“春天了……你会回来吗……”

　　犹记得那个明明怕冷的狐狸，在书桌上小酣时却总要开窗睡，他们明明相处的时间那么短，可尚雪凝却能记得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无疑的喜欢胡悠然的，好像苦不堪言的过去，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等待与他相遇，又或者……是重逢……

　　他贪恋他的温暖，欣喜他的陪伴，欢欣雀跃于他别扭的关心，想博得他全部的关注，想占有他所有漫不经心的温柔，想……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可是……他爱他吗？真的爱他吗？会为了他舍弃所有，在所不惜吗？

　　尚雪凝低低笑了笑，笑着笑着泪水蜿蜒流过脸颊，顺着苍白的下颚不断滚落，他喃喃自语，“那还用问吗……即使舍弃你好不容易换回的这条命，即使此后生生世世再也不见，即使被你厌弃，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

　　黑暗中有什么更加漆黑，更加晦涩难辨的东西正在接近，尚雪凝似有所感的抬头，窗外，一身漆黑的人形物体飘在半空，风吹起黑袍，猎猎响的帽兜被吹向一边，黑袍空空荡荡，彷如空无一物，及其不规则的下摆看不到脚的存在，像是一件空空荡荡飘在半空的衣服。

　　尚雪凝瞪大眼，心脏不规律的抽搐，这身黑袍，他是见过的，在尚寒死前与他交易的不知名存在。

　　本能惊惧的同时，欣喜不可避免的浮现，甚至压过对未知的恐慌，他扑到窗边，惶惶急切道: “他在哪里？胡悠然在哪里？什么都好，拿什么和你交换都好，让我见见他，让我确定他还好好活着……求你！求你了……”

　　有似有似无的沁凉的声音道: “你想要交易的……胡悠然吗？”

　　“是，什么都好，我有什么你随便拿，什么都好，让我亲眼见见他，他怎样恼我，恨我都无所谓……求你了，我唯一的请求，就是让他好好的！只要他好好的……”尚雪凝声音颤抖，颠三倒四的表达内心深沉的期望。

　　死寂一样的沉默蔓延……

　　尚雪凝死死盯着对面晦暗不明的存在，紧张的忘了呼吸，短短几秒漫长的如同已过了沉长的岁月。

　　“你的交易，我办不到！”似有似无的声音渐渐远去。

　　尚雪凝猛的瞪大眼，“为什么？你说清，为什么？”

　　窗外已经看不见那一袭比黑夜还暗沉的黑袍，风中飘来似有似无的声音，“形神全无之物，不可交易。”

　　“无形……无神……”

　　尚雪凝僵立在原地，喃喃轻语，他瞪大的眼空洞无神，如同被不知名的存在抽去了神魂，徒留空空荡荡无处可依的躯壳。

　　风，裹夹着细雪幽幽飘落，空中夹带着若有若无清幽的芳香，那是，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