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在上》yu1ko

19、好转

　　傅思凡顿了一会，低头审视着陆芳菲，随即抽出手帕轻轻将陆芳菲眼角的泪痕擦拭掉，这才满意地带她进入了通行门。
　　“谢、谢谢。”陆芳菲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
　　一如既往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陆芳菲却隐约看清了傅思凡黑色的斗篷下没有血色、指节分明的手牵着自己前行。她顺着手的方向向上看，隐约看到他灰色轻柔的发丝随着前行的动作飘动。
　　局长会议周和执照考试结束后的死灵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傅思凡领着陆芳菲进电梯时，她注意到前台的秦苏苏在堆积如山的来访资料后面打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啊。”刚刚看见陆芳菲被噩梦惊哭的样子让傅思凡慌乱中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们死神一局的局长大人可是一周七天能缺勤六天半的……没有提前和秦苏苏确认就直接来找局长，扑空的几率……
　　“怎么了？”陆芳菲歪着头在身后注视着他，这让他有些慌——如果直说的话会不会被嫌弃？来都来了还是硬着头皮去碰碰运气？毕竟陆芳菲之前来的几次都见到局长了……傅思凡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现在祈祷还来得及吗？等等，死神要向谁祈祷？死神起源的课上老师说过死神是由创世神创造出来的，所以……
　　“叮——”在他飞速考虑着向创世神祈祷的时候，电梯已经到达了最高层局长办公室。
　　傅思凡刚想敲门就听见办公室内传来的一声闷响。
　　“局长您在的啊？”傅思凡有些欣喜地推开门，然而眼前这一幕让他尴尬得想立刻退回电梯里。
　　满地的卷宗和飞舞的纸张、苏天尧躺在地上笑眯眯地拽着阮少泽的外套，银色的长发散开铺在了卷宗与大理石地面上，阮少泽被苏天尧拉倒，一丝不苟的马尾有些凌乱，他勉强用手撑着地，脸上的表情要多黑暗有多黑暗地看向门口的傅思凡和陆芳菲。
　　“你是白痴吗？要摔就直接摔下去别拉着我。”阮少泽从苏天尧手里拽回自己的外套，站起身整理好仪容，拍了拍灰尘。
　　“少泽对我是不是太苛刻了？”苏天尧似乎并没有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就算脸朝地摔个几百次也不会有事的，所以不要拉着我。”阮少泽轻轻地咂舌向躺在地上的苏天尧伸出手。
　　“呵呵，少泽真是冷淡。”苏天尧笑着拉住阮少泽的手站起身。“陆小姐别来无恙啊。”
　　陆芳菲眼前上演了这么刺激的一幕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不过好在她很快就理清思绪将来由解释清楚。
　　“也就是说，陆小姐希望我出面安排记忆管理司的人帮你将洛子悦的负面记忆剪掉？”苏天尧坐回他的椅子上玩弄起他的月牙夹子——大概就是他的镰刀吧？
　　陆芳菲点点头，阮少泽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上火了，傅思凡跟他出去回避的时候免不了要领一顿说教。
　　“说教也是少泽的一个爱好了。”苏天尧眯着眼笑盈盈地望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话说回来，按照规定我们是不能擅自干预现世的，如果我破例帮了陆小姐这次，不知陆小姐要如何回报我呢？”
　　“如果苏局长愿意帮忙，我可以帮你们调查堕死神和我父亲……”陆芳菲猛地顿住了。她看着苏天尧的笑脸，心中萌生了一个她不愿深思的假设——傅思凡真的只是作为保护她不受堕死神伤害的保镖而被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吗？
　　“呵呵，陆小姐不要多想。”苏天尧依旧是笑着的，但陆芳菲却觉得这笑容背后是伪装与城府。“小傅的确只是按照上级的指示作为你的保镖而行动。既然陆小姐愿意帮忙，那我当然十分乐意为陆小姐效劳的。”说着苏天尧抽出一张白纸用月牙在上面书写起来。
　　“小傅的确只是按照上级的指示作为你的保镖而行动。”这句话并没有让陆芳菲觉得安心。她拿着苏天尧提供的公文和傅思凡一起前往傅卿暮的办公室时还在思考着这句话的意义。
　　傅思凡看上去的确没有要监视自己的意思，不过他每次来救急的时机都刚刚好，难道是巧合？而且苏天尧的回答并没有否决其他人在监视自己的可能性，是她想太多了吗？
　　“既然是局长的安排，”傅卿暮接过苏天尧的公文审视了一番，“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思凡执行任务的时候带我去这位小姐的病房就可以了。”
　　“麻烦你了。”陆芳菲向傅卿暮鞠躬致谢。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在陆芳菲即将进入通行门时，傅卿暮悠悠地问了一句。
　　抹去给洛子悦造成心理阴影的记忆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吧？刘欣在遭受那种迫害之后为何选择了沉默，也许是因为如果公开的话很有可能将舆论的矛头对准自己——“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学生没有学生的样子，整天搔首弄姿”……最后在精神与外界的压力下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这一切。
　　至于对学生做出兽行的训导主任依旧逍遥法外这一点令陆芳菲不能释怀。一想到小越和子悦都要在这个人面兽心的训导主任眼皮子底下学习就让她十分不安。
　　“姐姐？”傅思凡的声音将陆芳菲从思绪中拉回来，她这才注意到手机已经震动得从床上摔下去了。摔到地板上的手机依旧倔强地震动着，陆芳菲将手机捡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却犹豫了——语诺。
　　这几天语诺打来的电话陆芳菲无一例外地都没有接，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语诺的一切联系。因为要优先解决子悦的事而无暇顾及其他，是她给自己的解释。现在事情解决了，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呢？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安静了下来。
　　“菲菲啊，吃晚饭了。”陆凌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陆芳菲来不及失落，整理好心情出了房间。既然承诺要帮忙调查父亲，那唯一的线索就是小姨了。
　　小姨很少提及她的父母，她也从未主动询问。要怎样开口才不会显得奇怪呢？
　　“我今天回市里的时候碰到你们学校的系主任了。”陆凌芸先开口道。“他说下个月你们学校要办毕业生返校晚宴，连邀请函我都给你带来了。”
　　“哈……”陆芳菲一听说毕业生返校晚宴就头大——那种现充用来秀恩爱秀成就的场合自己这种死宅去了有什么意义！？只会没事给自己添堵。与其去那种现充晚宴不如在家抱着零食看动画了，可这邀请函是从小姨手里接过来的，不去肯定是不行了。
　　“叹什么气啊？”陆凌芸挑着眉问。
　　“我的妹，我懂你！那种地方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寂寞了，就让你老哥我牺牲一下——”程昱倒是挺来劲的。
　　“——程昱你给我闭嘴！”陆凌芸直接打断了程昱的话。“你咒谁一个人呢？！芳菲可是有男朋友的，上次不是还送她回家了嘛！”
　　“小姨，那个不是……”陆芳菲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小姨什么时候默认傅思凡是自己男友了？！！
　　“知道知道，趁这个机会约出来给感情升温一下就ok啦！”陆凌芸说着爽朗地大笑起来。
　　程越向陆芳菲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随即起身离开了饭桌。
　　陆芳菲望着程越的背影，心想明天子悦应该就会好转了吧，明天带程越一起去看她好了。
　　“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冰冷的声线再次响起。“因为没有证据而逍遥法外的罪人不应该给他应有的惩罚吗？”
　　陆芳菲已经不意外了，这个声音似乎只会在她陷入沉睡之后出现，至于在梦境中保持清醒的意识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似乎与死神之核有着某种关联，至少她是因为这个声音的指引摸索到了死神之核。
　　她望着眼前泛着诡异血色光芒的亮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诡异的血色光芒怎么看都像是小说动画里的异常情况吧？上次就是想伸手碰一下让整个屋子都倒过来了——虽然是幻境但对她来说还是刺激过头了。
　　“怎么了？你不是想要掌握死神之力吗？死神之核就在眼前，你在畏惧什么？”
　　陆芳菲心想子悦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自己也不再急需掌握死神之力，还是慢慢来吧。于是她负手坐在自己的死神之核面前观察了一晚上。
　　虽说一夜都在梦境中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但这似乎并未对她造成多大影响——正常人如果做了一夜的梦会觉得很累吧？
　　“小越，今天补习结束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子悦？”陆芳菲在程越出门的时候问。
　　“……嗯。”程越应了声便出门了。
　　自己因为扭伤脚休息了三天——感觉是真的漫长——小姨并没有催自己回社里上班的意思，一个分社的总编连着几天不上班，这个还能分社一如既往地正常运营着，这里应该说自己没多少存在感吗？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个，工作之余能够安稳地追番看小说玩游戏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次去医院陆芳菲选择打车去——总不能一直麻烦傅思凡开通行门吧？反正扭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在电梯口陆芳菲看到一个很眼熟的身影正和一个医生说着些什么，而那个医生正是之前抱怨急救站的人将洛子悦抢救回来的无良医生。
　　无良医生的表情看上去就很欠揍，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那个熟悉的身影与无良医生道别之后转身注意到了陆芳菲，朝她走过来。
　　“陆小姐好久不见。”千翎依旧是一副略显严肃的样子，不知是不是陆芳菲的错觉，她觉得千翎与无良医生的对话另他十分不快，脸色看上去很是阴沉。
　　“您好。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您。”陆芳菲觉得快被千翎的魄力给压倒了。
　　“嗯……来医院取些资料。”千翎若有所思地回答道。“陆小姐是来……？”
　　“来看朋友的。”陆芳菲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自然些，她与千翎对视的一瞬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了自己身后。
　　“听语诺说你挺忙的，一直联络不上？”千翎冷不丁地问道。
　　“嗯？嗯，朋友突然住院了。”陆芳菲一听到语诺的名字就感觉更不自在了，满脸都写着想要赶紧离开。
　　“我会转告她的。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陆芳菲觉得千翎很清楚自己不擅长跟他交流——之前拍照的时候就是这样，千翎一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细节和动作的要求都很高，让她想起了关老师。
　　洛子悦总算在清醒的时候保持了冷静，以前白里透红的脸颊虽然还是抹不掉那一层惨白，但眼底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灵气。
　　对于过往发生的事情，陆芳菲劝洛莹莹不要再提了，洛莹莹沉浸在洛子悦清醒的喜悦中自然答应不再提及过往。
　　“对不起，是我太毛手毛脚了。”洛子悦用没有吊点滴的那只手拍了拍正伏在病床前喜极而泣的洛莹莹。
　　“我哥把她的记忆改成了失足坠河的溺水。”傅思凡轻声说道。
　　“知道错就好了，下次要小心点。”为了避免洛莹莹深究，陆芳菲赶紧接话道。
　　“嗯。”洛子悦连连点头。她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摸出了陆芳菲留给她的锦囊，望着这个锦囊良久，“我在梦里隐约听到了铃声。”说着她摇晃了一下锦囊，木铃铛发出了低沉的铃声。“就是这样的铃声。”
　　“这是之前一位道长给我的安眠御守，送你了。”陆芳菲揉了揉洛子悦的脑袋，宠溺地说。
　　洛子悦皎洁一笑，将锦囊收入口袋，揽着陆芳菲的腰开始撒娇了，“生病真好啊，有人疼～”
　　洛莹莹敲了敲洛子悦的脑袋，“别净胡说，好像平时我冷落了你似的！”
　　“哎！某人整天想着自家的大明星哪里有空管我？”洛子悦嬉笑着挤兑道，“哎呀打人了打人了，我可是病人，能不能稍微客气点？”
　　看着洛子悦逐渐恢复了精神，陆芳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洛子悦休息之后陆芳菲才告别了洛莹莹，走出病房时她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程越，程越见到陆芳菲出来立马转身想走。
　　“小越你在这罚站呢？”陆芳菲按住程越的肩，“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去？”
　　程越始终不肯转头，别扭地走在前面。
　　“之前的事就不要再跟她提了。”陆芳菲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叮嘱一遍。虽说被剪辑的记忆即使被提及也不会记起，可一旦对记不起的事情产生了好奇心而再去接触难保会重蹈覆辙。
　　“嗯。”程越这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事件既然已经告一段落，那么接下来就是答应苏天尧帮助调查父亲的事了。
　　“你们调查我父亲到哪一步了？”陆芳菲觉得还是先了解一下死神那边的进度比较好下手。可是傅思凡闻言一脸迷茫，歪着脑袋睁圆了大眼睛，“姐姐在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吗？”陆芳菲与傅思凡对视了几秒，他的目光并没有闪躲，看样子是苏天尧并未告知与她父亲相关的事情。“算了，没什么。”既然苏天尧欢迎她的帮助，说明调查并没有多少进展，她能做的也就是从“家人”的角度来进行调查了。
　　陆芳菲坐回电脑桌前，感觉上一次安稳地在家补漫画补番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点开微博，一串私信弹了出来。
　　子悦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她看着这一连串的私信，犹豫了一会才回复了寥寥几字，“抱歉，最近有点忙。”
　　从晚宴上的听闻到落荒而逃到不辞而别，陆芳菲都闭口不谈，她并不想求证语诺对自己和陈希的感情孰轻孰重，因为她对语诺的感情好似一场暴风雨，当风雨过去之后世界又归于平静。
　　自己果然是个无情又麻木的人呢。她暗自感叹道。
　　接下来的几天，陆芳菲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小姨打听父亲相关的事情。这天的晚餐时间，她决定来个直球攻击。
　　“小姨……我爸是个怎样的人？”陆芳菲一语惊得陆凌芸筷子夹的菜都跌到桌上了。
　　陆凌芸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突然有点好奇。”陆芳菲觉得这个回答可没法糊弄小姨，但出乎意料的是小姨似乎被这个回答给糊弄到了，大概是对父亲的厌恶已经让她无法考虑别的了？
　　“没有比他更差劲的人了。”陆凌芸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种人不提也罢，为了朋友抛妻弃子。”
　　为了朋友抛妻弃子？这个朋友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不要再提他了，毁气氛。”陆凌芸起身将没吃完的饭倒进垃圾桶，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