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早安，小雪（四） ...
-
“您不用送到这里了，快回去吧！”陆吹吹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身边的警察说道，“唉，我还得去找下一份委托呢，如果找不到的话，就会……”
说到这里，陆吹吹停了下来，跟他解释如果自己完不成委托拿不到能量点就会死，他也是无法相信的吧。
“小姐你很不一样。”年轻的警察在单元门口站住了，“我原以为恶魔都是不择手段追求利益的。”
“你猜的也没错啦。”陆吹吹想到了尤卿，确实，如果想在神隐族的生活中过得去，肯定要想办法赚更多的能量点。
这样就不用每个月月末的时候糟心的想着自己的供奉交不上去了。
“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个委托。”年轻的警察想了想说道。
“你还有委托？”陆吹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对方，自己总不能光给对方白干活吧，但是如果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自己也不好找对方要酬劳啊。
“不是我，是我经手过的一个案子，也算不上案子吧。”年轻的警察笑了笑，“是个老人家的委托，我觉得很适合你。”
“我哥他呀，这就叫做报应，活该！”
“是呀，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怎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还没等陆吹吹回话，两个人身后的楼道拐角处传来陌生人的交谈声，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哼，当年我帮他发达了，你看看他们家是怎么对我们的？现在落魄了想到我们了，要我说，他这种见利忘义的人做出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男人似乎跟旁边的同行女性数落着自己哥哥的不是。
“但……再怎么说……卖自己的女儿还是……”女性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两个人从楼梯拐角走下来，正好撞到门口的陆吹吹二人。
两个人抬头看到有外人在，立马闭上了嘴巴，低着头从年轻的警察身边轻轻的走过。
这可真是巧，人口拐卖正好撞到了警察？
“等一下！”年轻的警察突然拉住对方的袖子，厉声喊道，“我见过你，你是老蒋的弟弟，对不对？”
“你谁啊？”被拉住袖子的男人有些不悦的看了对方一眼。
“你们刚刚说的卖女儿……小雪怎么了？”年轻的警察死死的拽着对方袖子，瞳孔里充满了红血丝。
警察先生脱口而出的话也惊吓到了陆吹吹。
怎么回事，他们刚刚说的那个卖孩子什么的，难道是小雪？
“我怎么知道，要问你去问我哥去，撒手！”男人看了一眼年轻警察身上的制服，似乎对这件事避之不及，“别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我又没犯法，撒开！”
警察先生闻言甩开了对方的臂膀，一溜烟顺着楼梯就窜了上去。
“等一下！”陆吹吹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赶紧跟着追了上去。
还隔着好几层楼，陆吹吹就能听到年轻警察咣咣咣砸门的声音。陆吹吹顾不得自己酸软的双腿，气喘吁吁的往上爬着。
一方面是担心小雪，另一方面是担心这个年轻的警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等到陆吹吹爬到邻居家门口的时候，年轻的警察已经与屋主人在门口对峙了起来。
“让开！”年轻的警察怒视着眼前这个矮壮的圆脸中年男人。
“你干什么？”对方也不甘示弱的将双手架在门框上。
没想到等警察先生回来的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对方家里人也回来了。想来也是，不然那个应该是邻居的弟弟的男人是来找谁的呢？
“你冷静一下。”陆吹吹慌忙走到年轻警察的身边劝道，毕竟他是个警察啊，如果跟人起了冲突影响不好，甚至严重了可能影响到他自己的工作。
但是年轻的警察没有理会陆吹吹的劝慰。
“我叫你让开！”年轻警察狠狠地拨开了中年男人架在门框上的手，挤着对方的身子冲进了家门。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这是私闯民宅！”中年男人也顾不得关门，赶忙追着警察的身影跟了进去。
“啊~你干什么，小李！”屋内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等到陆吹吹跟着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妇女。
之前陆吹吹见过的小男孩正抱着妈妈的双腿，手足无措的看着房间另一头的房门。
“警察先生呢？”陆吹吹歪着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远处的房间里传来嘈杂的打斗声。
还没等陆吹吹循着声音找过去，两个扭打在一团的身影就从房间里撞了出来。
“我TM问你，小雪呢？”青年毕竟是正经的警察，又年富力强，中年男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对方掐住衣领压在了墙壁上。
“我女儿在哪里关你屁事！”中年男人被对方勒的满面通红，仍旧板着长脸咬着牙骂道。
“我TMD问你，你把小雪卖哪儿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轻警察的这句话起了效果，刚刚还一脸盛气凌人的中年男人瞬间颓了下去，年轻的警察也就顺势收了手。
“你都知道了？”
“我CNM！”年轻的警察嘴里吐出一句脏话，狠狠的将拳头抡在中年男人的肚子上。
“李叔叔，别打了！”
中年男人腹部挨了一拳，就像是餐桌上的虾一样蜷缩起了肚子跌在了地上。陆吹吹能听到一脸惊恐的孩子的劝慰声和男人妻子的尖叫声。
“冷静一点，我知道现在的你没办法完全冷静，但是想想小雪，想想你自己的职业和职责，拜托你冷静一下。”
陆吹吹紧紧的拉住青年警察的臂膀，眼前的青年就像是个石雕一样，全身紧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以为就你愿意装好人，是吗？”
中年男人痛苦的揉着肚子站了起来，随后又被警察先生一脚踹倒，陆吹吹见状赶忙死命将对方往后拉。
“说，你把她卖哪儿去了，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现在告诉我，一切还有得救！”年轻的警察厉声质问道，陆吹吹能感觉到对方臂膀上的肌肉稍微松弛了一些。
“没了，没救了。”中年男人颓然的再次爬了起来，对着自己掩面而泣的妻子指了指说道：“把孩子带进去吧。”
“妈，老爸，不要，我姐姐呢？”男人的妻子不顾孩子的吵闹，将孩子一把抱起，走进了卧室。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现在，那个小房间已经与这个客厅隔绝了，至少在空间上是。
“我没有把孩子卖掉，我只是把她送去了医疗实验机构，医疗实验失败了，孩子已经没了。”中年男人靠着墙，似乎没有勇气看着眼前这位青年警察，低着头说道。
“你说什么？”陆吹吹和警察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看看这个家吧，这个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我的儿子也得了白血病，我们这个家庭，已经经不起两个孩子的折腾了。”中年男人抬头看着自己的房子，眼神里充满着悲伤。
那个小男孩也得了白血病？陆吹吹只记得那个孩子脸上确实没什么血色，瞳孔充血，还以为只是没睡好而已。现在想来，那都是白血病的症状之一。
陆吹吹放眼望去，之前自己并没有进过这家人的屋子，只是在门口跟小男孩聊了一会天。这房子除了粉刷的白净的墙面，和一些看起来质量很一般的家具外，没看到其他任何日常生活电器。
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饮水机，相比警察先生家虽然简陋但也五脏俱全的生活用具，中年男人的家里除了桌椅之类的家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这些家具，也是我从厂里搬来的公司不要的东西罢了。”
中年指着这一排排的木制家具说道：“这家医疗机构与我签订了合约，答应如果治好小雪的病不会收取我们任何费用，但因为是实验疗法，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治疗失败不幸致死，他们愿意赔偿我们一部分钱。”
“而这些钱，加上我找弟弟借来的钱，勉强够儿子的治疗费用，我们这个家庭，已经无法承受治两个孩子的病了，我只能这样选择。”
“所以，你就卖了自己的女儿换钱，只为了救自己的儿子？”陆吹吹失声说道。
话说完了，陆吹吹反而有点后悔。不然呢，自己又不是这位父亲，他可能真的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了，自己的指责不过是站在外人的角度说的风凉话罢了。
但，无论自己内心如何劝自己理智，陆吹吹还是无法去原谅这个父亲的所作所为。
这件事情，说到根本，难道还不是用自己女儿的命去换钱吗？孩子是父母生的没错，但家长什么时候有权利去决定自己孩子的生死了？
陆吹吹突然感觉，自己第一次觉得，当神隐族是那么的好。如果这个男人早一点遇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同类，那么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呢？
委托虽然要付出代价，委托人也可能因此一次次绝望而陷入跟那位跳楼的男人一样的死循环中，可至少这样，现在孩子的命肯定是保住了。
可之后呢，自己真的能拯救这个家庭吗？陆吹吹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看看这个家，我们已经为她付出了很多了，付出到我都后悔的地步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了！”男人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身子顺着墙壁又一次缓缓的跌坐在地上。
“这样啊……”一直没有开口的年轻警察突然走了过来，陆吹吹原以为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没想到警察只是拍了拍这位父亲的肩膀。
“那你至少，应该在她的骨灰前，说一句对不起吧？”
年轻的警察离开了这间昏暗的屋子，陆吹吹看着警察的背影追了上去，独留下这个悲伤的父亲，一个人静静的蹲坐在角落里。
“你没事吧？”陆吹吹关切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青年。
从那位中年男人说出事实开始，他就一言不发，完全不像一开始那样暴躁。但陆吹吹知道，他心底的悲伤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以至于强烈到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如此的空洞与痛楚，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对那样的男人，除了能说对不起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青年警察背对着陆吹吹，让陆吹吹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对不起，我有一些钱，如果知道这些事的话，或许能帮他们家一点，虽然不多，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的，这个结果和你没什么关系。”陆吹吹看着自言自语的落寞身影，内心仿佛也感受到了对方的那种难过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说对不起，我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说对不起。”青年警察转过了身，脸庞依旧干净白皙，神色依旧坚毅。
“去吧，去完成那个老人家的委托吧，这里已经没什么你可以帮到的了，去拯救那些还有机会的人吧，谢谢你！”
年轻的警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撕下其中的一页递给了陆吹吹。
“我真的可以吗？”陆吹吹从没有感觉到，一张轻飘飘的白纸有这样的分量。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恶魔小姐呀。”
天刚蒙蒙亮，新的一天开始了。在这个鸡不鸣狗不吠的时间点，一位穿着藏蓝色警察制服的青年从老旧的居民楼里走了出来。
年轻的警察仰着头，看着四楼被铁栅栏锁住的阳台，仿佛期盼着有什么人会出现在那里一样。
“早安，小雪。”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早安，小雪（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