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套路我》离袅

8、08

　　从酒保叫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终于确定了进酒吧之前心里的那种异样感觉来自哪里，甚至他还闻到了仿佛刻入骨髓的熟悉的气息，他们可能曾经认识。

　　他来此的目的不就是寻找在这个城市里的小妖吗？算上刚才那只猪妖，这个看不出原型却认识他的，应该也是妖。而他……姬行云垂眼遮住眼底光芒，他正好需要一个领路妖。

　　“喂，怎么说话呢！”酒保见他不说话，不高兴地催着，又凑近几分仔细打量姬行云，摸着下巴惊讶地问他，“不是吧，不就几百年没见吗，就把老朋友忘了？你这有点过了吧！”

　　他皱着眉头满脸纠结，不知道姬行云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如他们这样的大妖，生命漫长，虽然在人世间行走，并不能记得所有过客，但有几百几千年交情的老朋友，没可能这么快就忘记的吧？

　　然后，只听清晰的“咔擦”一声，酒杯碎了。

　　面对面的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齐齐看向那个发出悲鸣的玻璃酒杯。

　　“……”

　　怎么，这是威胁他吗？！

　　姬行云一个冷眼扫过去，冷冷地睨向张大了嘴一会儿看看自己手中的玻璃碎片，一会儿又看看姬行云的无措的酒保。

　　“不，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顶着姬行云沉沉的目光，酒保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道，“手滑，一时手滑，绝对是手滑！”

　　“你是谁？”此时隐在阴影中的姬行云不复在景予身边时的乖巧，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他冷沉着脸盯向酒保，目光平静而冰冷。

　　“我？我是方回啊！”酒保快速收拾好桌上摆着的酒杯，整齐地码放好，倒挂到顶上的铁架子上，脸上表情严肃地又问，“我说，你真不记得了？”

　　“嗯。”

　　“那你这二百年都在哪里？”方回指着他怀里的景予，“她又是谁？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还会照顾人？”说到这里，方回的白眼都要翻出天际了。

　　姬行云嘛，他还不清楚吗！

　　这是一只大妖，超大超大的那种！当然了，他也不差的，他也是大妖。既然是大妖，那就是站在金字塔顶受小妖们仰望的，何曾照顾过旁的妖？

　　他们相识多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直到二百年前。

　　妖山的每只妖成年后都要入红尘历练，他们在五百年前接收到天命的安排，一只一只投入凡尘中，本来预计着只要在人世间行走百年便可回来继续沉睡，不想姬行云当时找了个小国栖身，喜欢上了那里扬言要护国三百载。

　　那三百年，姬行云游荡在红尘中，见识了太多悲欢离合，终于有一天，他觉得倦怠，欲抽身而去。

　　然而他忘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人类社会，利益联系着散沙似的国与家。

　　既然他已不再愿意守护那个日渐庞大的帝国，那么他的最后一点价值自然也是要压榨干净的。此后二百余年，方回再寻不到他的气息。

　　后来多番打听才辗转得知大妖姬行云，竟被人一个网兜困住封印了起来，至今二百余年。

　　所以，姬行云这是被封印了二百多年。

　　“封印？”听着方回的话，姬行云若有所思地捏着手中的酒杯摇了摇，他只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待了太长久的年月，脑子里一片空白。

　　“嗯，我得到的消息就是你被封印了。我本来寻思着以你的能力，不用多久你就能自己破开封印出来，结果我等了二百多年……”说到这里，方回唏嘘不已。

　　“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

　　“……”方回一噎，想说不是，但在姬行云的冷脸之下，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也就随他了。

　　反正吧，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从方回这里得知了一些妖族的生存现状，他最关心的封印问题方回却是没法给他回答，只从他现在的半解封状态推断出他的封印可能没有完全解开，或许更像是强行破开封印的。

　　方回若有所地摸着下巴。

　　“祖地在哪？”姬行云问。

　　“祖地啊……”方回黯然地拨了拨眼前垂下的刘海，声音低哑，“祖地的面积在缩小，已经不适宜我们妖族生存了。大部分的妖都下山出来讨生活了，留在祖地的都是一些在那里养老的老妖了。”

　　“为什么？怎么回事？”方回刚才并没说祖地的现状已经如此危险，他也理所当然的就认为妖族生存的祖地只是遥远了一些，却不想方回扔出来一颗炸弹，竟说祖地岌岌可危。

　　“还能是怎么回事！”轻轻地叹了口气，方回看了一眼被姬行云圈在怀里的景予，无奈道，“这些年，因为人类大肆开山伐树，导致全球绿地植被范围缩水……其实妖族祖地正是所有映射所有绿地的妖山，所以地球上植被覆盖率减少，妖山的面积也跟着缩水……”

　　姬行云震惊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他最近电视看得多，各种各样的公益广告看得也不少，地球植被覆盖率在逐年减少这个事他也知道，不过不是已经提出要退耕还林、植树造林了吗？怎的还会这般危急？

　　“人类的破坏能力是强大的，植树造林的那点小苗苗连破坏掉的零头都比不上，杯水车薪的事。而且，你真以为通知下去了底下的人就会实施吗！天真！

　　当年……你不正是看透了这点，才失望离开的吗！”

　　方回愤愤地说着，瞥到姬行云没什么表情的脸，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他都听进去了，他虽然还有一半记忆被封印着，但不妨碍他理解他的愤怒和揪心。

　　说了半天，方回说得口干，正准备喝口水润润嗓的，突然一拍额头想起什么，忙激动地拍姬行云的肩膀，说：“我我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这里有杜康酒！”

　　“什么？”杜康酒？姬行云看不懂方回突然这么兴奋、激动是为哪般，难不成这杜康酒还是什么非常稀罕的琼浆玉液？

　　“来来来，这是你最爱喝的，可以补充我们妖力的好东西！给你喝点……喝点，说不准可以治你的失忆症！”

　　失忆症都出来了，不是说好的是封印没解除干净吗？

　　一听可能有效，也感受到方回并无恶意，姬行云接过方回递来的酒杯。

　　不再是透明的高脚杯，而是一个青花纹边的茶碗，里面清澈的酒液香醇浓厚，只闻一闻就令人精神大振，感觉充满了力量。

　　“好酒！”姬行云的眼神晶亮，炯炯有神地望着方回，方回回以神秘一笑。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我这间酒吧里绝大多数都是妖。”方回一边收拾台面，一边指了指刚才那只猪妖离开的方向。

　　“你这酒吧里还有人和妖的分区？”姬行云刚才就注意到了，除了中央舞池，边上的卡座里都坐满了人，不过红色卡座里的都是人类，那边暗处黄色卡座里的就都是妖了。

　　“人是群居动物，来酒吧消遣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结伴来的。”方回解释道，忽然，他的目光被远处吸引，也拍了拍姬行云示意他往那个方向看，他说，“看到了没，那里，人类和妖是一起的。”

　　“嗯。”姬行云眸色暗沉，扫视全场才发现大多卡座都泾渭分明地坐着人类和妖，只有少数几个卡座里的人类和妖族是一起的。

　　他想起这个酒吧名——妖异酒吧。

　　想来也是有这层缘故吧。

　　“没错，妖异酒吧，顾名思义这个酒吧里大多容纳的都是妖，但我们也做人类的生意，不然没钱活不下去啊！”方回苦哈哈地耸了耸肩。

　　他们早几百年前就到人间行走，也见识过不少人心和世间百态，对于如何融入人类社会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刚出山的小妖可能会出错，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姬行云了然地点点头，说：“是该如此，我们也要与时俱进！”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找城市里的所有小妖是吧？”

　　“是啊，你这里就挺多。”

　　“你要集齐小妖们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啊，我这里的小妖都是受我们庇护的，别想做什么坏事啊你！emmm……这里的我们指的是我和你。”说完，方回又自顾自擦起酒杯来，直把手中的玻璃酒杯擦得锃亮。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姬行云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不过总该不是什么坏事。”

　　“谁告诉你要这么做的？”方回怀疑地看着他，一个强冲封印伤了脑子的妖，除了自己的名字别的一无所知，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我需要借助小妖们的妖气，恢复妖力。”姬行云没理他，撩起景予一缕头发抓在手心把玩。

　　远处，小妖们见姬行云与方回相谈甚欢，而且刚才珠珠（刚才那只猪妖）说那个超美型的青年也是妖，女妖们都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