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孤百生

8、Chapter 7

　　安安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然后打开衣柜准备穿衣服，就发现原本空空荡荡的衣橱已经被摆好了各种衣服和配饰，而且还是成套放置，方便到她拿出来就能穿。浴室里，昨天被Andris处理掉的那件裙子的“尸体”，早就被打扫的无影无踪。

　　不同于安安自己买的极尽普通的T恤牛仔裤，Andris为她准备的，都是各式剪裁精致、材质精美的小套装。伦敦的天气不算好，这个时节的早晚时刻已经十分阴凉，所以Andris为她准备了加布里埃尔的经典的粗花呢套装：一件由同色系不同颜色的毛线织成的小外套，象牙白双绉衬衫，下身搭配和外套一个花色的毛呢一字裙，配上丝袜和小皮鞋，颈间是成串的珍珠项链，耳边则是和项链相配的金属珍珠耳环。这样一套搭配的造价，是安安一年三分之一的学费，而此刻安安的衣柜里，满满当当地陈列了一排不同颜色的这样的套装。

　　安安随手抓起最外面的那套换上去，镜子里的她，身穿浅米黄色套装，配象牙白丝袜和玛丽珍皮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甜美精致的贵族少女，如果忽略她自带的疏冷气质的话。

　　当然，Andris选择这个品牌的最大原因，除了出于将安安打扮成甜美洋娃娃的趣味以外，只是因为这个品牌的服饰大多保守，剪裁虽然精致，却并不凸显身体的曲线，安安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是绝对不能暴露出来的。

　　“Oh my god！安安，你怎么了？今天穿的这么华丽？是不是安德森送给你的？”去到学校，遇到来上课的张楚圆，她揶揄安安。

　　确实，安安平时的作风太平凡了，在她身上几乎从来找不出一丝奢侈品的痕迹，但是今天，从头到尾一整套加布里埃尔，哪怕品牌的logo只藏在小小的纽扣上，但是它标志性的花呢布料和高级的剪裁，还是暴露了它身价不菲的事实。

　　“没有啦，这些衣服很夸张吗？”

　　“不是夸张啦，是从来没有见过你穿的这么精致啊，你看你以前，一件白T恤能买三件一样的换着穿，要不是白的不见脏印子，我都要怀疑你每天是不是不换衣服了。不过这些衣服很适合你啊！简直像个洋娃娃。”张楚圆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安安的脸蛋，又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想着换风格啦？是不是对安德森春心萌动啦？开窍了？”

　　“唉…是、是我哥哥来了，他给我买的，我根本不懂衣服这些，他既然想操心这些，那就交给他好了，反正、反正我也根本不在意这些！”或许是张楚圆的性格让她感觉到安心，安安没有多少心理障碍就将Andris的存在告诉了对方。

　　只不过还是十分的口是心非—— 当然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装扮，安安不是不懂得美与丑，在美人妈妈的影响下，安安自然地如同饮水一般的就知道，什么样的装扮会让男士喜欢，所以她照着母亲的选择，为自己选了那天和安德森约会时穿的橙色裙子。

　　她也知道Andris喜欢她穿成什么样子：浅色的，最好是纯白的，将肌肤牢牢地遮起来的，不要太过贴身的，唯一可以被露出曲线的，大概是膝盖以下的小腿，但是肌肤是一定要被盖起来的，比如丝袜。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一个被装扮起来的洋娃娃，而直到现在，她竟然毫无知觉！每天在Gambino城堡醒来，床边的沙发一定已经放好了一套衣服，她只需要穿上就好了，从来没有在意这些衣服是什么样子、从哪来的，因为她的一天有好多更加重要的东西要去关心：今天会上什么课？昨天没画完的图纸要怎么继续设计？Andris今天在不在家？如果在家有没有时间陪自己？……

　　她神思恍惚，直到被张楚圆拉了回来。

　　张楚圆伸出手在她面前挥动：“喂，安安，想什么呢！你居然有一个哥哥啊，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快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啊？肯定是个大帅哥吧，你的基因这么好…”

　　“不是我的亲生哥哥。”安安闷闷地说。

　　“这样啊…他来找你做什么？”张楚圆贴心的不去多问，她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比谁都玲珑。

　　“他说，不许我和安德森“谈恋爱”，我连谈恋爱到底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安安更加的闷闷不乐了。

　　“什么？为什么不准？！安德森这个优质男他都看不上？”张楚圆旗帜鲜明地为安德森打抱不平，可见安德森“收买”人心的功力有多么强大。

　　“我……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不准，从小都是这样…一直都是听他的话，做这个、做那个，都要他的允许才可以。直到前段时间、就、唉……”安安有些苦恼，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是什么。

　　张楚圆拉着安安的手臂，一副不搞清楚不罢休的样子，刚刚的玲珑心思啊分寸感啊社交尺度啊什么的瞬间被她抛到了脑后：“走，去学校的咖啡厅坐下来说，竟然敢怎么对我们可爱的安安，我一定要…哼哼…”她摩拳擦掌，好像真的要跟还没见过面的Andris打一场架似的。

　　咖啡店里，安安简单地讲起了她的生平。是真的很简单—— 这个喜欢机械设计的女孩，对事物的形容简直如同最不解风情的理科男一样直白、甚至粗陋：

　　“我从小和母亲一起长大，后来母亲嫁给威廉，也就是Andris的父亲，我就搬去了他们那里，然后和Andris一起长大。从小我就在家里上课，没怎么接触外界，直到前段时间，我要求出来独立，于是我来到了伦敦上学。”

　　张楚圆知道这个“没怎么接触外界”和“来伦敦上学”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促使了安安做出现在这个决定，但是安安没有说，就说明她下意识地不愿意提起，所以张楚圆也不直接去问。

　　她另起话头，问起了之前的问题：“所以…Andris是你的继兄？既然是这样，他怎么可以管你谈不谈恋爱啊？”

　　“我…我…从小就是和他一起长大，他……”
　　安安在心底接着说，他是那么强大，那么聪明，仿佛生来就是一切的主导，我好像一直都是听他的话，因为我应该听他的……因为……
　　“因为他是我的哥哥啊。”安安这样说着，声音中的不确定，让她自己都有些惶然。

　　张楚圆有些气急：“安安，你现在在二十一世纪好不好！你是一个拥有自主权、自由权的个体！你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大到和谁在一起、小到今天吃什么，你都应该有自己的决定权！你不是在封建社会的古代！再说了，哪怕是封建男权社会，也只是听父亲、听老公的话吧？哪有被继兄管的死死的道理？”

　　“是、是这样吗…”安安眼中尽是迷茫，“我只是感觉有些不舒服、我不知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对的，所以我、我就想自己出来看一看。”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张楚圆却神奇的理解了：“你觉得不舒服是正常的事情，因为你想拥有自由，并且你有权利这么做。就像你有权利去和安德森谈恋爱，或者不谈，这都应该是你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别人的，知道吗安安？”

　　“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