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被潜的一天》墨淼

12、第12章

　　梁问歌怔了几秒，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状况，才看向季寻，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手里的化妆刷簌簌地往下抖粉。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像一只呆头鹅。

　　足足一分钟后。

　　“你……要不要换房住，我怕……”说到这里，梁问歌顿了顿，神情紧张又厌恶，心里将许子星那个死基佬骂了一万遍，“我怕他……”

　　季寻以为梁问歌说的是许子星报复他，心里微暖，笑道：“哎，你别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啊，我刚刚逗你玩的。”

　　季寻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谁让你担心我被许子星看上，还和周小山胡说八道的。

　　化妆棚外副导演在叫演员就位了，季寻站了起来，拍了拍梁问歌的肩膀，“辛苦了。”

　　“哦。”

　　季寻走了好久，梁问歌还呆头呆脑地站在原地，脑中早就炸开了花。

　　季寻明明承认了是许子星是非礼他，后面突然又改了说辞，说是逗她的。从她看心理医生多年的经验来说，这分明就是在用谎言掩盖最初的真实。

　　这种掩盖的心理……难道季寻自己也是？？！！

　　想起季寻的突然退圈，想起他曾经被圈内称为“绯闻绝缘体”，想起他在拍完《满城风雨》后的一次记者发布会上，其中一个女演员凑近季寻说话，季寻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保持距离的经典一幕，曾经被粉丝门取笑他这样会单身一辈子的的耿直，如今品来就有了不一样的解读。

　　梁问歌越想越笃定了一个事实，心里翻江倒海后，又开始焦虑，焦虑后惊怕又涌起。

　　虽然这种事在圈子里一点都不新鲜了，哪怕季寻也是，她也依然会支持他，只是如今的大环境对这事的包容度很小，传出去对演员或明星都是致命的打击。

　　梁问歌觉得自己掌握了季寻的秘密，作为粉丝，她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爱豆，她甚至可以站在他面前，成为他挡风遮雨的盾牌。

　　。。。。

　　花寻cp粉，有一天突然发现，沉寂了好久的产粮太太，突然高产起来。

　　一夜间，无数个“花寻”的剪辑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每一个都缠绵悱恻，爱到极致，很快“这才是爱情的真谛”的话题冲上了热搜。

　　梁问歌沾沾自喜，季寻不是“绯闻绝缘体”吗，立马让你变成“行动的荷尔蒙”，看看谁还能怀疑你的性取向。

　　拍戏间隙，季寻也在看“花寻”的最新视频，尤其是看到剪辑的床戏时，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而周小山完全没察觉到季寻的情绪，毕竟最初季寻最初知道梁问歌就是“花寻”的产粮太太后，可是夸了梁问歌“视频剪辑得不错”，以为季寻并不在意。

　　再遮看着季寻最近日渐增长的粉丝，他心里美滋滋的，公司还打了电话表扬了他，让他保持这个势头，他就更没顾忌地在季寻面前夸起了梁问歌。

　　“哥，我觉得小梁真的是个营销人才，这样技术精湛，又自发产粮的太太真是是人间宝藏。”

　　“不过，这个床、戏的片段再劲爆一点就更好了。”

　　季寻：“……”

　　不止这样，最后一天戏拍完后，田心沫的经纪人找到了季寻，说是想让田心沫和季寻炒炒绯闻，甚至可以成为“合约情侣”。

　　季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当晚上，剧组简单给季寻送别后，田心沫找到了季寻。

　　“季哥，你为什么不同意。”田心沫是直性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现在花寻还挺火的，我们趁热打铁，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季寻当然知道，这几天有好几个商家来找他合作，虽然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牌子，但是在以前的一两年里，是从来没有过的。

　　季寻思忖了两秒，面容平静，“我有我的原则。”

　　田心沫不懂，还想追问，导演抱着一束花，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自觉闭了嘴。

　　“季寻，杀青了，希望我们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季寻接过导演怀中的一束蝴蝶兰，虽然知道导演说的是客套话，也从善如流道：“谢谢导演，期待下次的合作。”

　　田心沫看着导演和季寻寒暄，越加不解。

　　不炒绯闻是季寻的原则，在演艺圈算是个很清高的原则，可季寻也能和导演说着场面话。

　　田心沫摇摇头，不太懂。

　　季寻真是个很复杂的人呢。

　　从片场离开后，季寻带着周小山回小屋，许子星在，脸上的淤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到季寻，他哼笑了一声，走出了院子。

　　周小山不满：“这个人真的很讨人厌啊。”

　　季寻没说话，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他从不置喙。

　　“小梁太太！”

　　周小山一惊一乍地叫了一声。

　　季寻回头，就见梁问歌踏着一地银白的月光，朝着小院走来，密密叠叠的树影投掷在她身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季寻觉得她在笑。

　　那张笑脸渐渐从阴影里剥离出来，露出一张瓷白秀丽的脸。

　　“小梁太太。”

　　季寻还未反应过来，周小山已经迎了上去，“我就说刚刚怎么在片场没看到你，现在单独来给哥送行了？”

　　“当然了，这可是我爱豆，仰慕之情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哪能和他们平分时间。”

　　话虽这么说，绕开周小山看到季寻，她就卡顿了，什么“三天三夜”的仰慕之情，瞪着眼和季寻对看了许久，才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盒子。

　　“季寻，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杀青礼物。”

　　只看那盒子，季寻就认得是挺有名的一家奢侈首饰店，动辄就六位数。在这个圈子里，他也不是没听过粉丝送偶像奢侈品的，但是放在梁问歌身上，他就莫名的不太舒服。

　　“你收回去吧。”

　　“啊？”

　　梁问歌被兜头泼了冷水，笑容都被冲得零零落落。

　　“我不收粉丝礼物。”

　　梁问歌摸了摸鼻子，讪讪地收回了手，周小山一把将盒子薅了过来，“哥，小梁哪里是粉丝，她明明是我们的朋友啊。”

　　季寻想阻止周小山，后者已经打开了盒子，“看起来还挺贵的……”

　　周小山的后半截卡在了喉咙里。

　　奢华的小盒子里，放着一块椭圆形的带有暗青色纹路的石头。

　　“这是什么？”周小山惊奇，“石头吗？”

　　“是。”

　　“啧啧，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周小山想将石头拿出来看，季寻突然福至心灵，已经先一步将盒子带石头一起拿了过来，揣进了衣兜里，对一脸懵地周小山说：“小山，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泡一碗面。”

　　周小山嘀嘀咕咕地念着“晚上吃泡面不好”，去小屋积灰的小厨房烧水去了。

　　院子里一下静了，周围树影婆娑，筛落下霜白色月光，还有浅浅的风。

　　季寻脸色舒缓下来：“谢谢你的礼物。”

　　梁问歌呆呆的：“你不是不收粉丝礼物吗？”

　　季寻笑了起来：“我收朋友的。”

　　梁问歌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下来，本来礼物送出去了，她就该回去了，晚上还有夜戏，虽然化妆组的事都差不多完成了，也要随时待命，以防意外状况的发生，可是此刻，她的脚就像扎根在了地上，和那些盘枝错节的树根缠绕在了一起，离不开这片有季寻的土地。

　　“我……先回……”

　　“要不要去逛逛？”

　　季寻突然开口，梁问歌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连忙点头，生怕晚了季寻就反悔了，“好啊。”

　　夜里的山林挺静的，唯余风声疏淡，梁问歌屏住呼吸，和季寻并肩而行，她走得很辛苦，怕慢了落后季寻太多，又怕快了暴露了自己的急迫。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季寻瞥过头，目光轻柔地笼着梁问歌，“还是当化妆师吗？”

　　梁问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不不，我根本当不好化妆师，我就是最近没事，来帮凌凌忙的。”

　　季寻点头：“挺好的。”

　　心里却想，梁问歌不在这个圈子里了，以后怕更难有机会见面了吧。

　　他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

　　草叶在脚下踩得沙沙作响，衬得气氛更缄默。

　　梁问歌手心出了湿腻腻的汗，她最怕这种沉默的氛围，她手心在外套上搓了搓，硬着头皮继续说话：“我以后准备自己做一些事情，虽然不是我擅长的，但是我觉得应该也会很有趣的。”

　　“挺好的。”季寻笑了起来，“我记得以前我才出演《满城风雨》的时候，很多人不看好我，说我并没有表演经验，怎么能演好戏，我一度也很灰心，当时的王导就告诉我，不要在乎别人的想法，而是你要怎么做，只要你对它存有期待和爱，就能很好的完成它。”

　　这是作为粉丝的梁问歌从来不知道的事，她听得很认真，双眼发亮，紧张感不知不觉消失了。季寻亦然，他想起了过去的那段时光，单纯又美好，不掺杂太多的杂质。

　　那是他最好的时候和状态。

　　“王导真的是很好的导演。”，梁问歌问：“其实我一直期待你能再和王导合作。”

　　“其实我也想，不过他老人家早就退休了。”

　　月华西沉，两人聊得投机，越走越深。

　　忽然，树林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什么声音，我们去看看？”

　　季寻步子一顿，他耳力极好，听到了低低的呻吟声，他拉住了梁问歌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别去。”

　　“为什么？”

　　话音刚落，一声尖锐的女声从林隙里传了出来，尖锐的，颤抖的，带着欲的牙齿，一口咬上了梁问歌的咽喉，呼吸困难。

　　梁问歌虽没有经验，但也霎时明白了过来，薄红一丝丝爬上耳根，身体僵得像石塑。

　　季寻也有些赧然，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他比梁问歌镇定，扯着梁问歌朝着旁边路旁的一块山石后躲了起来。

　　小路上没遮没栏的，现在撤离或许会被发现。

　　他们两靠着长满了滑腻苔藓的山石，一动不动。梁问歌连大气都不敢喘，听着一声比一声响的声音，脸红得都要滴血，这么短暂的几分钟里，她觉得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喂。”

　　季寻的手肘忽然碰了碰她的。

　　梁问歌缓慢地转过头，望向季寻。他没有看她，望着树林罅隙里那弯月亮，月光也照着他如山峦般起伏的侧脸轮廓，平静又不可亵渎。

　　季寻没有看梁问歌，但知道她在看他，他拿起一只耳机递给她，“要听歌吗。”

　　“好……好。”

　　梁问歌忙不迭地接过，手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接触他的皮肤。

　　一人一只耳机，虽然隔绝不了外界的污言浪语，但聊胜于无。

　　梁问歌这样想着，将耳机带上时，甚至还在想，不知道季寻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欧美的，日韩的，还是中文歌。

　　可听到耳机里传来声音的一刻，她彻底傻眼了。

　　蓦地转头，瞪着季寻，“这是什么歌？”

　　她是不是太没文化了，竟然一点都听不懂。

　　季寻山峦般的侧脸，慢慢转向了她，露出山明水秀的全貌。

　　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静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