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热化》尘憬

5、杨子谦惨被甩锅降职

　　最近杨子谦梦里总是会乱七八糟的梦到大学时候的事情。
　　甚至有的时候还梦到自己还在学英语考英语，在一次取得满分成绩以后兴高采烈的冲出考场想要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炫耀——你看看，我就说我这么聪明一定可以！
　　可是，当杨子谦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考场门口，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我要找的人到底是谁呢？
　　梦里总是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在睁眼醒来的清晨，杨子谦总能一秒的想起那个人是谁，下一秒又想起自己现在就得上班搬砖面对那个人低眉顺眼的喊一声“李总”。

　　在LT上班一两个月了以后，杨子谦发现李霁作为一个上司还是很公道的。
　　至少在这两个月都没找过他茬，每次见到他都很礼貌平和的问好。
　　要不是李霁的五官实在是变化不大，他都要因为这个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或者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前任失散多年的兄弟。
　　“杨哥，李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部门助理康文走过来提醒了一下，“好像设计部出了点什么事，你快去吧。”
　　杨子谦刚走进办公室，迎头丢进来两个文件夹杨子谦下意识的接住了。
　　“你怎么带的团队？！”李霁的声音冷冷的传来：“这么明显的抄袭，你们设计部就是这么做事的？”
　　杨子谦咬了咬唇，内心调整了一下情绪，赔上老油条似的职业假笑：“李总先别生气，我先看看，我们做设计的，你知道公司素材库也不全，多少都会有些素材是参考网上down的……”
　　杨子谦在看到素材的时候也说不出话了。
　　一边是一个日本插画师的画，右边是网站的商详，除了色调做了修改和多加了几个类似的图案，其他几乎没有改动。
　　到这种程度了，说抄袭已经是客气了，这就是明晃晃的侵权。
　　“谁做的。”李霁站在桌前，拿钢笔敲着桌面：“谁做的，让他现在就给我走人。”
　　想到那群刚从S市搬到B市的孩子，都是刚毕业的学生，估计为了这押一付三的房租已经是掏尽了自己的积蓄，要是此时丢了工作可是要窘迫一阵子了。杨子谦又试着辩解：“我们先查查看，可能是什么素材网站出了错也不一定……”
　　李霁不耐烦的打断杨子谦的辩解：“我不想再说一遍，谁做的，让他现在马上就走。然后你们部门整个部门今年奖金取消，还不够抵赔款的。”
　　杨子谦咬着唇硬是没有挪步，李霁的又追了一句：“找不出谁做的，你们整个设计部都给我走人。出去。”

　　“杨哥，”大福急的满头汗：“这个图我也不记得是谁做的了。”
　　“什么？”杨子谦纵是再护犊子也坐不住了：“我们部门就五个人，你说你不记得是谁做的了？”
　　“这批图那阵子说要做矢量风格的插画，我们是去找了些参考画，但照我们作为设计师的意识，我们是不可能拿别人画家的图来改都不改就这样放的呀。”
　　“对呀对呀，”其他几个设计师小朋友在旁边连声应和：“这样低级的错误我们是绝对不会犯的。”
　　几个设计师小朋友都连声否认是自己做的，杨子谦摆摆手示意让大家散了，自己闷声不语的坐回工位。
　　“不好了，不好了……”大福突然跑向杨子谦大喊：“原作者发微博维权这都上热搜了啊！”
　　“什么？”杨子谦连忙打开微博首页，只见“青山隆一告LT侵权”明晃晃的挂在了热搜第五。
　　点开一看，正是文件夹里的那两张图。
　　画家青山隆一的微博诚诚恳恳的写着：“这篇微博是我拜托我的中国朋友替我翻译的。最近几天，收到了很多的脸书私信，说很高兴在中国最大的电商网站看到我的作品。但我很疑惑的，我并没有和任何中国公司合作……”
　　杨子谦咬牙，心道不好，这下事情闹大了。
　　凡是如LT这种大型企业，都有舆论监察部门，这个事估计到热搜第五的程度是已经转给CEO本人看过了，这件事是小不了了。
　　好丢脸啊。
　　杨子谦心里酸酸涩涩的，一时感觉什么话也说不出。
　　重新见到李霁，对方没有如自己的小人之心所想给自己使什么绊子，自己却因为工作切切实实的出了问题而被赶走。
　　真的是丢死人了。
　　他估计这时候正在笑我——分别了五年，我还是这样没什么进步。
　　杨子谦把脸埋进了手里，使劲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点开那张图，试图从商详图里新加的那几个元素的风格辨识出到底是谁给做的图。
　　滚轮放大再放大，也还是看不清是什么元素。
　　杨子谦疑惑的点开同期制作的其他几张图，其他的图因为都是矢量插图，他放大到同等程度，所有图样也还是清晰的。
　　杨子谦突然想到，正因为不是重新画的图，而是两幅图拼在了一起，新加的元素还进行了拉伸，新加的元素和原图不一致。
　　右键点开图片查看属性，曾编辑软件里赫然显示着——美颜秀秀。
　　这图不可能是设计师做的。
　　杨子谦站起来问：“这批图发给了哪个部门的运营负责上传？”

　　“你说的那个运营同事，她上周离职了，”对方部门的上司瞥杨子谦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说你们发给她的图里没有这一张，有什么根据吗？可不是因为知道她走了要把这锅推给我们部门吧？”
　　“出事的那张图是用美颜秀秀做的，”大福急着辩解道：“设计师的软件都是规定的那几款，我们不可能用那个软件做的。”
　　“哎哟，”对方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什么证据呢，原来是用的软件不专业。怎么专业的人就一定能做专业的事吗？那以后图出了任何问题都是我们部门的问题咯？”
　　“我们有往来邮件记录，我们发给你们的图是五张，不包括出事的这一张。”杨子谦无视对方的嘲讽，冷静的回复：“所以这张图肯定是你们自行上传的。”
　　“邮件记录我也有，”对方一下站起来，不客气的表情直接显露出来：“我邮件记录里这张图就是你们发给我们的，当时抄送我了，所以我有收到。”
　　“老大……”大福急着辩解，杨子谦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行吧，那我们就各自拿出证据，去找领导对一下。”杨子谦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老大，都是我不好，就是这么巧前两天邮箱满了我删了一下，就把原来那个已发送邮件记录删掉了。”大福急的团团转，胖乎乎的身子都几乎在地板上弹跳起来了像个汤圆一样：“这可怎么办，要怎么在领导面前对质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敢去找领导对质，但我是真的发给她的时候只有五张图，我们做的都没有这张。”
　　杨子谦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打了个电话给计算机运维中心咨询了一下邮件恢复的时间，得到答复：“抱歉，我们只能恢复7天内的数据。您说的这个上个月就上传了，这个记录我们是没有的。”
　　难道这次只能赌李霁信不信我？
　　杨子谦感到很头疼，大家就是普通的下属和领导，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李霁信任他呢？

　　果然，到了下午，李霁又叫他去办公室了。
　　“作图的人通知离职了吗？”
　　李霁看着显示器，都没有转头看杨子谦，就这样甩出一句话。
　　“作图的人已经离职了。”
　　“喔？”李霁这才从显示器侧边露出一只眼睛瞥了杨子谦一眼：“我没收到你给我的人员离职申请邮件。”
　　“不是我们部门的设计做的。是页面运营组的人出的问题。”杨子谦只好把事实简单描述了一下。
　　李霁拨了个电话：“叫页面运营组的负责人郑雪过来。”
　　郑雪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的杨子谦很是惊讶——她没想到杨子谦真的敢去找VP对质。
　　其实，她很清楚杨子谦手里是没有邮件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哪个部门负责都是得负责人离职的程度，如果这个小子有邮件的话大可以直接去找领导，是没有到她面前明示暗示的必要。
　　再说了，这随着公司收购被并过来的员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出点差错也是极可能的，这离职人员的麻烦只要自己咬死了不认，怎么也甩不到她身上。
　　混迹职场二十多年，郑雪见这种小把戏只觉得好笑。
　　“你说你有邮件，你把往来邮件给我看一下。”李霁对杨子谦说。
　　杨子谦垂着眸没抬头：“我没有邮件，原先发邮件的同事上个月刚好清空了往来邮件。”
　　“呵。”李霁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微笑。
　　转头对郑雪说：“你也说你有邮件，那你把你邮件，现在用手机打开给我看。”
　　“我记错了，”郑雪早有准备，一脸为难的说：“李总，真不是我不配合。我刚仔细查了查，才发现离职那丫头的工作邮件根本没抄送我，我也实在是找不到啊，但我们部门的人吧，好端端地怎么会多事去做设计部的活呢？”
　　李霁怒极反笑：“巧得很，杨子谦没有邮件，你也没有邮件。你们俩这是在我面前演罗生门，要我断案？”
　　“好在，”李霁往沙发上一坐，长腿微微曲起：“你们都没有的邮件，我有。”
　　李霁转头拨了个电话：“康文，你把离职的页面运营交接的电脑拿过来。”
　　郑雪一时怔住，竟忘了如何应对。
　　李总最讨厌不诚实的员工，推诿更是他的大忌。
　　十分钟后，郑雪直接在办公室里被撤了职，明天再来公司就是办离职手续了。

　　从李霁拿出电脑打开邮件全程，杨子谦都是懵的。
　　果然是李霁，果然一点异常都瞒不过他的眼神。
　　等郑雪垂头丧气的走出办公室以后，杨子谦摸了摸鼻子也跟着准备离开。
　　“杨子谦。”李霁突然叫了他一声。
　　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李霁这样小声的叫他的名字，杨子谦一时整个人也定住了。
　　心碰碰的跳，脑子里过了千百个李霁下一句会对他说的话。
　　只见当初这个温温柔柔和他说着悄悄话的声音现在用着同样温和的声线对他说：“你不适合做负责人，你还是做回专职岗吧。”
　　李霁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要以为每个人都会像当初的我那么笨，那样的人，你再也不会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