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地》那鸿

8、该隐与亚伯（一）

　　这是一声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啼哭。
　　人类的始祖，生育出了下一代了。
　　亚当按照梦中天使的引导，拿刀割掉了脐带，又用盐、油把宝宝全身涂抹了一遍，之后把他包裹了起来，抱到夏娃眼前，嘻嘻笑道：“是个种麦子的。”
　　看着这在自己腹中成胎的婴儿，想起天父的应许和自己长久以来的憧憬，回忆起自己怀他时所遭受的苦楚，众生之母泪流满面。
　　“耶和华使我得了一个儿子。”
　　夏娃紧紧地抱着婴儿，喃喃说道。
　　于是亚当就给他取名叫该隐。
　　该隐是“得着”的意思。
　　夏娃抱起该隐，说道：“该隐、该隐，睁眼看看你的母亲父亲；该隐、该隐，睁眼看看你的父亲母亲。”
　　小家伙一听，就睁眼看她，之后又看亚当。夏娃眼中一热，赶紧就把□□塞进了他的小嘴。
　　亚当烧火给夏娃煮了一锅麦片。他在麦片中加了切碎的水果，夏娃尝了一口后，说道：“亚当，不是有盐吗？”于是亚当就调了一碗咸的给她吃，之后就出去了。
　　他先赶到小木房，见猴子不在，又往羊圈跑，却在路上现了它的尸体。它被开膛破腹，掏空了所有的内脏。亚当见它手里攥着豹子的毛发，就到处寻找肇事者，想要杀死它，但这时哪里还有它的身影？
　　亚当只好把它抱到屋后，挖了个坑把它放进去。正要覆土时，它突然睁开了眼睛，极快地看了他一下。
　　亚当放声大哭，又怕惊动夏娃，只好含泪忍悲把它埋了。又搬来一块巨石立在上面，在石头上刻下了二个字：朋友。
　　亚当向大平原的深处，缓缓走去。
　　朋友抓耳挠腮，蹿跳在往事中。
　　“罪啊，我终于见识你了；死啊，你终于向我显明了。”
　　亚当喃喃自语。
　　直走到挖六色花的地方，他才掉头回家。
　　“亚当啊，你去哪里了？”
　　“我去找咱们的朋友了。”
　　“它去哪里了？”
　　“大概是出去找伴儿了吧；嗨，反正是找不到它了。”
　　“它还回来不？它还没见过小该隐呢。”
　　“没准再过一年半载的，它也会带个宝宝回来呢。”
　　“那时就热闹了，小该隐该有玩伴了。”
　　不曾经历过童年的始祖夫妇，总是凝神屏息地盯着小该隐，不时俯身去嗅他身上的胎气与乳香。
　　上帝亲手所造的亚当和夏娃，比后世的人类更强壮。小该隐显然接受了这遗传，满月俯卧时就能抬头，两个月能翻身，六个月能爬行；八个月能行走，十个月时会说话。他刚会爬时，亚当和夏娃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交替叫道：“该隐该隐，爬过来爬过来！”他就来回不停地爬。
　　一周岁那天，该隐突然问起了亚当和夏娃：
　　“天下这么大，为什么才我们仨？”
　　“你们的父母呢？”
　　于是亚当就把上帝造他和夏娃的事，告诉了他。
　　“嗬嗬，我明白了：你们是上帝造的，我是你们造的。”小该隐拍手欢呼了一阵，之后又问道，“上帝一个人就造了你们两个，为什么你们两个人才造了我一个？”
　　“该隐，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我们造的：你是我生下来的。”
　　“‘造’和‘生’，不一样吗？”
　　“上帝造人用的是地上的尘土。”
　　“那你又是怎么生下我的？”
　　“你像一颗种子，在我的肚子中发芽、生长，直到什么都长齐全了，你就钻出来了啦。”
　　该隐耸动脑袋，做了个钻的动作，叫道：“钻出来了、钻出来了……”之后又问道，“那上帝又是谁？他为什么能够造人？而且用的还是尘土。我们也抓把土试试看？”
　　说罢他用胖嘟嘟的小手儿，抓了一把土捧给亚当。
　　“是的一一亚当。我是亚当……”
　　亚当在接过尘土后，突然痴痴地喃喃自语了起来。
　　“父亲，你在和造你的父说话吗？”
　　“是的，该隐。”
　　“可我为什么看不到他呢？你能看到他吗？
　　“原来能。现在不能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了？”
　　这时，夏娃说，该隐，夜深了，该睡觉了。明天我们再说给你听。
　　于是亚当就吹灭了火把。
　　晚上，亚当做了一个梦，梦见一黑一白两只大鸟，在园中起舞，曲颈交欢。突然，黑鸟张喙把白鸟啄死了，又长唳了三声，就飞去了。园中一片死寂；不一会，有只金色的大鸟飞来了，它也在园中鸣叫、起舞，之后朝着太阳飞去了。它的双翼闪着金光。
　　第二天，亚当去地里干活。
　　歇息时，有个客人来拜访他了。
　　来者正是他的儿子：人类所生的第一个孩子：该隐。
　　“我的父亲啊，接着说吧。反正现在是你歇息的时候，你的儿子并不占用你的时间。”
　　“好吧，该隐。不过我们说些什么呢？”
　　“上帝是谁？他为什么能够造人？”
　　“他是自有永有、亘古永恒的。他不仅仅只造人。天上的一切，地上的一切，海和水中的一切，都是他造的。”
　　“他能耐真大呀……他岂不是造你的父吗？”
　　“是呀。”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地里，辛辛苦苦地干活呢？”
　　“不干活，吃什么呀？”
　　“让他养你呀。”
　　亚当不禁审视起了自己的儿子来。
　　这时小家伙现出了他应有的本性，好奇地瞧起了田地和菜园。
　　他似乎被这人类最初的田园风光迷住了。
　　然而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用一种近乎审讯的口吻，很严隶的地问道：“上帝岂不是你们的父吗，你们为什么离开了他？父与子，岂是可以分离的吗？”
　　亚当不想回答他。
　　然而有一种力量，使他不得不开口：“我们吃了那果子了，犯罪了。”
　　“你们一定是嘴馋了，偷吃了只有上帝才能吃的果子？”小家伙笑了笑，之后又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犯罪了，天父上帝打了你们屁股没有？”
　　“他把我们赶出伊甸园了。”
　　“伊甸园在哪里？犯罪又是什么意思？”
　　“该隐，不该问的不要问。等你长大了，我什么都告诉你。
　　“父亲啊，再问最后一件事：伊甸园好玩吗？能带我回去看看吗？”
　　亚当不置可否，只是催促他说，你该回家了，不然你母亲会担心。
　　该隐一听，倒也痛痛快快地回家了。
　　走了两步，他就蹦跳起来了，唱起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首儿歌：

　　“嗬嗬，嗬嗬！
　　父亲，偷吃了禁果。
　　嗨嗨，嗨嗨！
　　母亲，也偷吃了禁果。
　　父啊母啊，都成了，
　　上帝眼中的罪人！
　　罪啊罪啊，你会不会，
　　遗传给我该隐？”

　　该隐跳着、唱着；唱着、跳着。
　　稚嫩的歌声，在大平原上飘荡。
　　亚当听到这歌声后，就站立不住，再也无力劳作了。
　　“啊哈，这人类头生的，都能蹦会跳了。我们该用智慧来喂养他了。”
　　在空中逡巡的那属灵气的恶者，就是撒旦，从该隐的头顶飞过。
　　“好使他自强自立，任意而行。”
　　别西卜随声附和。
　　宽广的时光，在广袤无垠的大平原上奔驰。
　　夏娃，又接连生下了两个女儿。
　　该隐，渐渐长大了。
　　渐渐长大的他，常常为父母难过。尤其是看到父亲汗流满面地劳作时，他的心中总是难以平静。
　　“父啊母啊，要是你们还留在伊甸园，哪里还会受这份苦、这份累！”
　　他常常这样叹息道。
　　“仅仅因了一个果子，就把你们赶出来了，上帝是不是太绝情了？”
　　有一天，该隐这样抱怨起了上帝。
　　之后他就开始下地帮亚当干活了。
　　只有七岁的他，看起来已经像个半大的小伙子了。
　　他的心思，全在田地里，这使得亚当的心中，顿生悲苦之情。亚当虽然不曾经历过童年，但他隐隐觉得，像他这样的年龄，还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
　　“我的父亲啊，你不要拦阻我：我该隐，能帮父亲你干多少算多少。我，该隐，是头生的，是人类的长子，难道不该替父母分忧吗？现在又有两个妹妹了，我们一家五口人，都要吃饭呀。”
　　但有时，他也会现出孩子的本性，向父亲打听那果子好不好吃、味道如何？又问吃了那果子，是不是会永远不死，等等。
　　“孩子啊，是偷吃，知道吗？既吃得匆忙，就尝不出滋味，反倒有一块卡在喉咙里了，变成了喉结；吃了永远不死的果子，原是有的，但我们没吃到。我们吃的果子，却是要死的。”亚当定睛看了一会儿子，之后才接着说道，“就是灵里死了。吃了果子，我们就开始躲避我们的天父，就是造我们的上帝了。”
　　“父亲啊，我好想尝一口这果子。”该隐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安慰父亲说，我们靠自己，也能把日子过下去；我，该隐，你头生的儿子，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你，不让你再这样辛苦劳碌。
　　除了跟亚当种田外，该隐还帮助夏娃照看两个妹妹。该隐喜欢她们；他爱这样对大妹妹说道：“人类的长女啊，你是应该骄傲的。”听得她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该隐自告奋勇在家照看小妹妹，亚当就带着夏娃去园中散步。他们沿着淙淙月流，来到了池塘边，听晚风拂动纸莎草的影子，像低微的歌声奏响在潋滟微波上。
　　月光下，不再有狮子与猴子同眠，有豺狼与绵羊羔同居，有豹子与山羊羔同卧。此时此刻，它们正分散在各处，做着背道而驰的梦；月光下，再无禁果在晚风中摇曳，罪与死不再悬垂枝头，而是进入他们的生命，遗传给他们的后代。使人类更多地与上帝较量，向撒旦妥协，直到世界的末了。
　　“七年了。”
　　“是的，七年了。”
　　“伊甸园没人管理，会变得荒芜吗？”
　　“这七年我们的父，都在做什么呢？”
　　“他所说的，他必要成就。”
　　月亮，渐渐西沉了。
　　夏娃突然说道：“去看看我们的朋友吧。”
　　于是他们来到“朋友”的坟墓前。
　　面对坟顶的萋萋芳草，他们无语凝噎。
　　月光，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叹息。
　　初生婴儿的啼哭声，再一次飘荡在宽广的大平原上。
　　众生之母夏娃，又生了个儿子。
　　这一年年景不好，地里的收成坏，树上结的果子更少，亚当一家，第一次面临着饥荒的威胁。亚当心里忧愁，备感人生的虚空与凄苦，便随口给儿子取名亚伯。
　　亚伯，就是“虚空”的意思。
　　然而上帝看顾他，让亚当在僻远处发现了一片果林，树上结着许多果子，刚好供他一家食用。随着亚伯的长大，亚当觉得生活又充实起来了，又有希望了。因为亚伯带给他的并非“虚空”，而是相反。
　　亚伯直到一岁半时，才开口说话。
　　那天，亚当与夏娃正为琐事争执时，亚伯突然开口了：“父亲啊母亲啊，愿你们因我的降世而欢喜。”
　　亚当又惊又喜：“亚伯好儿子，感谢天父垂怜，终于让你开口了。”夏娃更是喜极而泣，抱着儿子亲个不停。亚伯奶声奶气地问道：“天父是谁啊？”不待父母回答，又跑到该隐跟前，摇着他的手：“该隐该隐，我的好哥哥、我的好哥哥……”
　　该隐原是喜欢弟弟的，每次从田里回来时，不管多累，都要亲他抱他，带他出去玩。可这下，他却绷着脸不吱声，任由亚伯喊他叫他。直到亚伯喊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他才醒悟了过来，抱住他叫道：“亚伯弟弟，我的好弟弟……”
　　不一会，亚伯的两个姐姐也欢欢喜喜地跑过来了，一人一边，亲亲热热地拉着弟弟的手，喊他叫他。于是一家人就又欢喜高兴了。
　　亚伯三岁时，亚当和夏娃就给他讲过去的事情。亚伯边听边想；当他听到人类再也回不了伊甸园时，就放声大哭。一连哭了七天；亚当又告诉他说：“天父答应说他要救我们。”他就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亚当说：“我也不知道。”他就皱起了眉头，却又咧着小嘴儿笑了。他一连笑了七天，天天跳着唱：“嗬嗬嗬嗬，天父必要救我！嗬嗬嗬嗬，天父必要救我！”
　　转眼间，亚伯就十岁了。这时，该隐已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帅小伙了。他勤快，能吃苦，视田地如生命；只是太过敏感，又看重长子的名份，常常莫明其妙地发牌气。
　　有段时间里，该隐一言不发，每天从地里一回来，就要坐在院子里苦思冥想，甚至连饭都忘了吃。于是亚伯就恭恭敬敬把饭端到他跟前，稚声稚气地叫道：“该隐哥哥、该隐哥哥：该吃饭了该吃饭了。”之后就站在一旁，好奇地瞧着他，仿佛想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有时，亚伯见他想累了，就摇动他的手，叫道：“哥哥哥哥：你别老想呀！”又说：“你带我出去玩吧！”
　　于是该隐就带他去掏鸟窝，或是去野地上抓小动物；有时则是牵着他，在广袤无垠的大平原上漫步。可走着走着，他又痴痴迷迷地思索起来了。亚伯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他不再说话，而是悄悄地跟在哥哥的身后，不时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仿佛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该隐的冥思苦想终于获得了回报：他制作出了一种巧妙的农具，让耕作更省力；又改良了种植方法，使作物产量提高。
　　“该隐啊，你真是我们的好儿子，你的智慧配得你长子的名份。”
　　亚当和夏娃，为儿子深感骄傲。
　　“哥哥哥哥，我的好哥哥！”
　　素来敬重哥哥的亚伯，仍是亲亲热热地摇着他的手。
　　该隐流泪说道：
　　“父亲母亲啊，天父既把你们赶出了伊甸园，就意味着他永远弃绝了我们，我们还能靠谁呢？我们岂不是要靠自己吗？每次看父亲你在烈日下汗流满面地劳作，我就暗暗发誓，我，该隐，一定要用我的聪明和智慧，让你过上轻松幸福的日子！”
　　该隐，不再扰郁了。
　　他的喜乐，加增了。
　　然而意想不到的风波，发生了：有一天，夏娃从很远的地方，采回了四个珍贵的果子，就把它们分给在家的三个孩子，另一个给该隐留着。该隐从地里回来后，见他们先吃起了果子，马上就变了脸色，责问道：“为什么让他们先吃？”夏娃莫明其妙，因为作为母亲的她，实在不知道先吃有什么错。
　　该隐咆哮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长子、是整个人类的长子吗？一切于我，都必须是优先的：哪怕是那天天从东方升起的太阳，也应该先照我！”
　　夏娃惊骇万分；但她马上就平静了下来，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该隐啊，你必要记住：我是你的母亲。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这样和我说话，这样无理而又无礼地对待我。是的，你不知道，但我自己永远不会忘记，我怀你生你，经历了怎样的苦痛……”
　　夏娃泣不成声。
　　亚当无言地看着这一幕。
　　该隐终于悔悟了，他抱住母亲，哭着向她道歉，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暴躁……
　　善良的亚伯，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呆了，他泪流满面，不住地摇着该隐的手：“哥哥哥哥，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哥哥……”
　　“啊哈啊哈，序幕，拉开了。”
　　“我们倒要看看，哪一样显明得更快：是罪与死呢，还是全能者的救恩？”
　　暗黑处又响起了那属灵气的恶者与别西卜的狞笑声。
　　亚当，开始叹息了。
　　亚伯恭恭敬敬侍立一旁，说道：“父亲啊，愿我给你带来喜乐！”于是亚当就开心了。
　　夏娃，也开始叹息了。
　　亚伯恭恭敬敬侍立一旁，说道：“母亲啊，愿我给你带来喜乐！”于是夏娃就开心了。
　　粮食又歉收了，该隐又变得郁郁寡欢了。
　　亚伯心疼哥哥，就摇动他的手安慰道：“哥哥哥哥，我的好哥哥：我们不是还有吃的吗？你不要难过、不要难过……”该隐的眉头就舒展了，说道：“是啊，为什么我要为明日担忧呢？”
　　亚伯，让整个家庭变得和睦而快乐。
　　亚伯，渐渐长大了。
　　亚伯喜欢羊。
　　他看羊一看就是一整天：看羊吃草，看羊和善的眼神，看小羊羔在蓝天下，嬉闹追逐。
　　母羊下崽，是他最激动也是最紧张的时候……直到湿漉漉的羊羔落下来时，他才会如释重负，拿来麦秆把它鼻孔周围的粘膜拨掉，使它呼吸顺畅。然后抱起它，托着母羊的□□喂它吃奶。
　　羊丢了，他就难过；一旦羊羔被猛兽衔走了，他就会坐在羊群中哭，又发誓说：“长大后，我一定要保护它们！”
　　亚伯终于长大成人了。
　　他的性格与该隐截然不同：他生性柔静，喜乐仁爱，从小到大没发过一次脾气。
　　亚伯选择了牧羊这个职业，而非像该隐那样去种田。
　　那时人类依然只食用五谷蔬果，因为耶和华还不曾把动物赐给人类作食物。人类牧羊的目的，一是把羊作为祭牲献给耶和华，二是用羊皮制作衣服和毛被。
　　人类献祭的驱动力，一是以羊代赎自己的罪，二是感谢上帝的创造。献祭可视作犯罪后在灵里与上帝隔绝的人类，与上帝保持有限沟通的一种方式。献祭既是件大事，亚当自然乐见亚伯成为专职的牧人。
　　于是人类的第一对兄弟——该隐与亚伯，就这样一个种田，一个牧羊，奠定了后世农业的两大核心：种植与蓄牧。
　　东方，破晓了。
　　亚伯领着羊群，迎着大片的晨光，现身在宽广的大平原了。他腰间插着短木棍，手里拄着一根长木棍：前者是杖，后者是竿。杖也叫作棍，用于数点羊群，同时也是驱赶野兽、保护羊群的武器；竿是长棍，上有弯柄，可作手杖，用于引导、管束羊群。
　　“我是牧人。我是亚伯。我是牧人亚伯。”
　　亚伯看着羊群，喃喃自语。
　　羊群围着他，仿佛在向他问安。
　　亚伯高声数点起每只羊的名字，它们欢欢喜喜跟在他的身后，走向草场。这天的天空特别蓝，云也特别白，亚伯看着羊群，心中欢喜。
　　他警觉地盯着四周。
　　不速之客，出现了。
　　他攥着石球，迎上前去。
　　他不想让它靠近羊群，以免羊群尤其是怀胎的母羊，遭受惊吓。
　　他看豹子走近了，奋力投去一石，打得它眼冒金星，落荒而逃。
　　为了这一击，亚伯练习了两年。因他明白飞石对于驱逐野兽、保护羊群的作用。
　　太阳越升越高了，炎热的晌午到来了，亚伯把羊群领到溪边饮水，之后把它们分散在椰枣树的树荫里。他自己坐在树下观察那只特别好动、喜欢乱跑的小羊羔，寻思如何管治它：因为羊是一种没有方向感的动物，它们一旦离开了羊群，就很难再回来了。
　　此时，该隐正在田地里忙碌着。
　　尽管骄阳当空，但他不为所动。家中人口不断加添，亚伯又成了牧人，他只有汗流满面地艰辛劳作，才能确保一家吃饱饭。他并不抱怨亚伯成了专职的牧人，虽然累了时，他会这样幽幽叹道：“要是亚伯和我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亚伯，终于琢磨出了对付淘气羊羔的方法了。他抱起它，不住地抚摸它，弄得小羊羔莫名其妙地瞅着他，不明白主人今日何以如此优待它。然而几乎在同一瞬间，它就“咩咩”哀叫起来了，因为主人举起了那根对付野兽的短木棍，“噗”的一声，打断了它的一条腿了。
　　从此，它再也不能乱跑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留在主人的怀抱中了。它既在主人的怀中受了安慰、又熟悉了他的气味，痊愈后就不会随便离开牧羊人了：直至长大后，也是如此。
　　夕阳，跌向地平线了。
　　所有的羊都吃够了草，饮足了水，都瞅着主人，仿佛在在问道：“主人啊，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于是亚伯就赶着羊群，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沉沉暮霭正在纺织着夜的玄衣，大地发出广大而轻柔的絮语，慰藉它所承载的一切。
　　这时，空中突然有光照定亚伯，这光甚亮，以至于他不能睁眼。有声音从光中发出，传入他的耳中：
　　“义人必因信得生。信而得救者，必与我同在。”
　　尽管从小到大，父母就不断地向他描述上帝荣耀的形象，但上帝对于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传闻。因为自从始祖犯罪后，人类就再也不能见到圣洁的上帝了。除非上帝给人以特别的恩典，否则人见上帝必要死亡。
　　亚伯非常害怕，赶紧放下怀中的羊羔，俯伏在地。光消失后，他想站却站不起来，于是他就索性坐在地上；羊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把他围成了一颗圆心。
　　过了一会，亚伯恢复体力了，就起来，赶着羊群上路了。余晖中，有人迎着他走来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母亲带着妹妹来接他了。
　　“你第一次放牧，我们不放心，所以就来了。”
　　夏娃边说边好奇地瞅着儿子：瞧着这个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牧人。
　　“母亲啊，你为什么要担心呢？岂不知创造你们的父，必要看顾我，一如我必看顾我的羊群一样：你看，它们都吃饱了、饮足了、都平安地回来了。”
　　羊群围着夏娃，不住地“咩咩”叫着，仿佛在证明主人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