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我与你相遇》郁云华

118、Chapter 118

　　离开京极家后，慊人就一直把悠人给的护身符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于是从那天开始，她每一晚都睡得很好，也不是一夜无梦的那种睡眠，甚至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里来来去去的人拼凑成了漫长的故事，却让她无比安稳。

　　托第一晚的安稳梦境的福，当再一次听到紫吴去找了楝的消息，慊人并没有生气发泄，而是平静地下达了命令，是以草摩家主的身份给出的命令，而非单纯的建议或是冲动的想法，她说：“让他们离开吧，他们不需要留在草摩家。”因为她要求离开的两人中有动物的附身者，所以事情也透给了京极家知道。

　　知道动物附身秘密的那些草摩实权者初听闻这个消息基本都是反对的，这些实权者大多是草摩晶同辈的人，也有些是草摩晶父辈的人，说白了考虑任何事都是在反复衡量利益，可利益牵扯又能分为两类，一类是草摩楝的支持者，这些人也或多或少和京极悟有牵扯，如果投诚的对象被赶出草摩家，他们十数年的心血都将白费并且极有可能被清算，另一类则占比更多，是在担心动物附身者被“放逐”会影响草摩家的福缘从而牵扯到整个家族、祸延自身。

　　对于后一类人，慊人第一次极尽耐心地以草摩家主的身份与他们详谈。在得到草摩利益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保证并且发现与草摩息息相关的京极一族也确实没有对这件事提出任何异议后保持了沉默，这部分人并没有明确表明支持慊人的决定，只是暂时按捺下来观察形势。

　　而前一类人，慊人却连半点耐心都没有，有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以一贯的暴躁不耐应对，如果再“刺激”她一点，就如他们所愿行使家主的权利开始夺权清算。于是感到危机的这些人无视了慊人不愿意再见到楝和紫吴的禁令，给草摩楝创造了机会，怂恿她带着紫吴出现在了慊人面前，虽然楝和慊人关系恶劣，但他们都还记得紫吴曾经是慊人最依赖的人，他们深信这份特殊依旧存在。

　　而来到慊人面前的楝和紫吴很快就知道，向来沉溺情感会被轻易左右情绪的慊人，这一次却把所有发展都算计在内了，包括他们违抗家主禁令的前来。

　　“你以为像你这样只会耍小孩子脾气能做到什么？”楝居高临下俯视着端坐桌前练字的慊人，憎恶、嫉妒、仇视……所有的情绪一如既往，她习惯并享受着这些。

　　那一年终于如愿得到草摩晶的时候，草摩楝也曾有过短暂的满足。草摩晶填补了她所有的缺憾，用他的爱意、他的包容、他的视线，他的全部全部都只为她存在。可是很快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妨碍，草摩族人的不认同、继承人迟迟无法诞生，所有都令她家主夫人的身份与地位不被认可，直到京极悟给了他们祝福。

　　虽然一直都相信京极悟，但草摩楝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她确实渴盼着生下继承人，可慊人的到来于她而言根本就是诅咒！一切从那几个被族中呵护供养的孩子跑到她面前开始，哭着说什么等了好久的话，嘈杂得让人恨不得堵上他们的嘴。可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那些甚至至今都不曾认可她的人，却对她腹中尚未成形的慊人倾尽心力。原本她可以忍耐，忍耐到生下继承人，今后她只要享有他们父子的爱就足够了，一切都交托给他们，可谁能想到她生下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儿，一个从她身上分走了晶的爱和注意力的女儿！楝知道让晶把慊人当男孩养大是自欺欺人，草摩家不在乎供奉的家主是男是女，慊人是神明的附身者就足以抵消一切不足，可她不甘心，她得到的明明是全部的晶，为什么会被分给别人！

　　“你本来就不该存在，这都是我该得的，晶的一切原本就该是我的，你凭什么让我离开，该滚出去的是你！你才应该滚出草摩家，把晶还给我，把一切还给我！”

　　慊人从他们进门就抬眼看着他们，视线在紫吴身上停留了许久，到楝说话时才重又看向她，听到这里竟然笑了。

　　和楝从来都只是排斥并且看不起慊人因而从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不同，几乎是见到慊人的瞬间，紫吴就已经察觉到了慊人的变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在慊人投向他的视线中发现，一直以来被他引导着不断靠近他依赖他的慊人，此刻竟然变得遥不可及了，是和被其他动物还有京极的人引走短暂注意力不同的、彻底拉开的距离！紫吴瞬间仿佛置身地狱。

　　“楝夫人，”慊人缓缓开口，这样称呼着她的生母，“当年你选择父亲，是选择了草摩晶，还是选择了草摩家主呢？”

　　屋里寂静了一瞬，草摩楝声音再响起的时候仿佛是在尖叫：“你在说什么疯话！是我看到了晶，我明白他的一切，是我救了他，如果没有我，他怎么可能这么幸福！”

　　“是你看懂了草摩晶的一切，还是京极悟教你看懂了草摩家主的一切？”

　　楝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慌，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京极悟叛出京极一族也已经那么多年，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

　　在草摩晶为了娶草摩楝引发的重重阻碍面前，为什么当年身份低微的草摩楝能出现在草摩家主面前这个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事实上，这才是京极悟搅乱草摩家的开端。京极悟或许的确不知道夺走几位恩师的命格会导致他们的死亡，但他必然清楚存在这样后果的概率，毕竟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些事了，而他早已开始谋划的事中，把楝送入草摩晶的视线就是其中一项。京极悟在注意到楝的美貌的同时就觉察出她眼中的野心，他并不知道楝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但不妨碍他为楝接近草摩晶大开方便之门，楝能从一个外围佣人转眼近身照顾家主，就是因为那些和京极悟达成了利益同盟的人，在草摩家，这些人能使用的方法多的是，楝就那样以一个无害而完美的姿态开始了草摩家的乱局。

　　但，这一切从未有人深究，楝更从没想过慊人会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草摩家束缚了晶，是草摩家让晶痛苦，我是晶的一切，我让他解脱，让他自由，只有我懂他！”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陪他一起去死呢？既然草摩束缚了他一生，他好不容易解脱了，你为什么不去陪他，反而在这个让他不得自由的地方又生活了这么久？甚至现在，还要拒绝我给你离开的机会？”

　　紫吴突然明白了慊人的变化，她不在乎了，曾经执着于草摩晶编织的故事里，沉溺于自己告诉她的幸福的慊人，不在乎了……她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爱她，是不是有人为她而来，不在乎草摩晶为她构造的世界是否会分崩离析，她不再在乎草摩晶了，也当然不会再在乎他。

　　“你明明知道，草摩晶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除了你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他要的只是你。因为你要做家主夫人，所以他不是用家主的身份做交换把你留在身边，而是强行以家主的身份压下了反对的声音。他也根本不在乎什么继承人，你说想生下孩子，所以他和京极悟交易，即使知道你们的孩子是什么神明附身，只要你说不想要，他也会毫不在意地舍弃。你明知道他就是爱你到这样的程度，可你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一直以来，抓着这一切不想放手的人只有你，你比谁都清楚这些，不是吗楝夫人？”

　　极度的惊愕之后，楝想反驳时第一次真正对上了慊人的双眼，那一刻她却由衷地感到了恐惧，比当年被京极悟看破内心时更为恐惧——这双眼睛里，没有憎恶没有伤感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被俯视着，在那个人眼里渺小无比毫无秘密。楝张开嘴，却僵硬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慊人依旧淡淡地看着她：“离开草摩，你还是会被照顾得很好，如果你想去永远地陪伴父亲，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但是草摩和京极，你和京极悟别想再插手，因为我不会允许。”然后示意楝身边的人把她带走。

　　对于慊人和楝的对峙，紫吴自始至终都是抱以沉默，直到此刻，他甚至没理睬因为他而犹豫着该不该进来的红野和京极一行，他只是走近慊人，在她面前坐下：“所以呢，慊人，你想怎么剖析我的内心，想怎么说服我甘心离开草摩？”

　　慊人认真而专注地看着紫吴：“父亲离开之后，你是我最重要最喜欢的人。”

　　紫吴笑了，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他甘愿陪在慊人身边，作为交换，他想让她只看到他、只在意他，成功曾经近在咫尺，可遗憾的是，也止步于这咫尺之间，这个世界终究不能变成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