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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燕笙晃了晃脑袋,晃去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原来的小侍君也叫燕笙,也是十六岁,也只活到十六岁,想起在系统传送过来的资料里,按照先前的发展,"燕笙"就死在勾引未遂后的第二日,也就是今天。

      如今换成他接替了"燕笙",亦不知会如何,比起想想怎样感化陛下阻止她未来的暴君行径发生,或许此刻他更应该想的是怎样避过今日的危机,躲过原来"燕笙"的死劫。

      系统给出的资料里,无论是关于原主的信息还是女帝的信息或是其他人的信息还有事情以后的走向,都只有大概的记录,没有具体的过程,换句话说,就是只知道结局不知道过程,就像数学题,知道答案却不知道如何解答,不知道怎样写出解出答案的那个过程。

      "安阳四年九月十二日卒逝于丽景轩······"

      "丽景轩"燕笙抓住传送过来的任务信息里的这三个字,同时视线游移环顾殿内,就是这座宫殿,"燕笙"就死在自己的寝宫。

      那么想要避开死劫的话,是不是只要他今日不待在这丽景轩里就可以,燕笙想着决定试试看。

      "阿井、阿井······"他唤了几声,将阿井叫到自己身边,他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阿井,阿井与他一般年岁,也是十六的年纪,和原来的"燕笙"一起长大,是他在宫里,身边最信任的人。

      燕笙看着这个与他一般年岁的小少年向他说道,"阿井,我好像吃多了有些积食,陪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侍君吃多了可要紧么"小少年闻言蹙了蹙眉忍不住有些担心。

      "不碍事,想是出去走一趟,御花园里逛两圈便没事了。"燕笙温声回答。

      "那,那阿井这就去准备,主子且稍等。"阿井说着忙动身去准备。

      不消一会儿,想是阿井准备的差不多了,重新过来找燕笙,燕笙以为这就要离开丽景轩,没想到阿井又来了一句,"主子,都准备好了,出门前可要再装扮一番吗先前是因为魏侧君来了,不好叫侧君久等,如今侧君已经走了,您又要出门,是不是重新装扮一番兴许在御花园还能遇见陛下呢······"

      装扮······燕笙的脸色僵了僵,他可不太想涂脂抹粉,他看过镜子里的自己,少年的脸干净白皙,带着几分青涩却也有着少年独一无二的朝气,无论是皮肤状况还是气色都很好,加上清俊的模样,无须做什么装扮,便已经够很好看,可以看出原来的"燕笙"把自己保养的很好。

      燕笙笑了笑,"不必了,这样便好,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这就走吧。"

      奇怪,自从进宫以来,侍君每次出门都是要上妆的,不曾例外过,怎么今日······阿井觉得今日的侍君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可是怎么看侍君又似乎还是那个侍君,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想不出来阿井就不想了,他应下吩咐,又行了一礼,因为已经做好准备,这便和侍君还有另外随行的人一起从丽景轩离开。

      随行的人不多,算上阿井,只两个,一道领着燕笙向御花园去。

      一路上,燕笙刻意走的很慢,为了消耗时间,毕竟他要在外面消磨一整日的时间,确认度过死劫才会回去。

      皇宫很大,放眼望去,尽是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无一处不华美精致,叫燕笙深刻的领略到帝王家的豪奢,以及云夏王朝的富庶。

      也是,若不富庶,又怎么供的起后来在暴君带领下连年征战所需的军资。

      燕笙刻意走的很慢,可也走的太慢了,走几步便要驻足,再走几步又要驻足,他看哪里都觉得吸引,眼前见到的一切,都是从前在病房里只能在房内向外看去的"窗外的风景",可现在的他不必再受到病痛的折磨,有了健康的身体,从前不能看到的风景,都可以脚踏实地的,一步步亲自走过,亲眼去见证。

      他希望自己走的慢一点,再慢一点,欣赏那些在以前没能好好看过的风景,他也愿意为每一寸眼前经过的光景驻足停留,无论那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一起存在着,才构成了眼前的一切。

      "主子,主子"阿井喊了几声,将燕笙从驻足沉迷的状态中唤醒过来,回过神的燕笙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阿井,问道,"怎么了?"

      只听阿井问,"主子,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么?"

      燕笙:"除了肚子有些涨,并无哪里不适。"其实不是的,除了肚子涨,胸前被踢到的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那块地方从昨夜受伤到现在尚且没有做过任何处理,也还没有找大夫看过,醒来的那会儿,他悄悄看过,那里淤青的比昨夜更厉害,黑紫黑紫的看着就十分可怖。

      只是燕笙觉得自己先忍着,不想叫阿井还有其他人知道,想来阿井若是知道,定叫他好好待在丽景轩,在寝宫内好生歇息,还会把御医请过来替他相看……

      阿井听罢,忍不住皱巴了两根眉毛,又问,"那主子是·····不想出门了?"

      "没有,自然是要出门的,怎么了阿井,问这些问题"燕笙有些疑惑。

      阿井扭过头,回头就看到那丽景轩的大门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走出门也有一段时间了,竟然还在大门口晃荡,侍君走的委实是太慢了,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主子是昨日夜里在陛下那里受了什么刺激不成?阿井忍不住纠结的在心里想。

      燕笙跟着阿井扭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那象征着丽景轩的高高的挂在大门上的那块牌匾······便瞬间意会,是他走的太慢,一时贪看,慢的过了头了。

      燕笙转回头,神色镇定,面色平静,开口,"继续走吧。"说罢迈开步子,脚上的速度比起方才,要快的多,也没有再动不动的驻足停留,保持着比起正常的速度要慢一些的,但慢在正常范围的速度。

      ……

      时已入秋,路上一阵秋风吹来,颇有些萧索的冷意,原来枝繁叶茂的树早已开始落叶,枝干渐渐光秃,一阵风带过地上便积攒了一些叶子。

      燕笙在这阵秋风里走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花草树木的种类很多,不知凡几,有常见的,更有珍奇的,日常都有专门的宫人精心侍弄着。

      秋日,有些草树花木已见颓败之势,有些却是四季常青的品种,依旧郁郁葱葱,显得生机盎然。

      燕笙饶有兴致的花园里逛荡,走了一圈又一圈,身上的伤,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光顾着眼前,燕笙都快把它忘了,直到不小心撞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这才有些受不住,叫阿井他们扶着自己到之前看到的凉亭里去小憩。

      燕笙坐在凉亭里小憩,身边随行的阿井以及另一个叫做阿木的宫人,两人已经开始连番劝说他快些回宫,方才那一撞,叫阿井他们瞧出不对,阿井和阿木担心他的身体,便催着他早些回寝宫休息。

      当然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耳边热闹,燕笙心里却还算平静,打算坐在这御花园里的凉亭里,看看风景,多消磨消磨时光。

      “燕侍君好大的兴致,怎么今日也在这御花园里闲逛,听说侍君昨夜承得陛下恩宠,可是受尽了君泽呢!”小憩的时光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听起来来者不善。

      回头去看,那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年,粉妆敷面,朱唇点蔻,看起来妖艳媚气。

      燕笙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子也能用妖艳媚气来形容,可确实眼前少年的模样,与这几个词再贴切不过。

      “小奴见过燕侍君。”

      “小奴见过柳侍郎。”

      几名随从各自向对方的主子行过礼,侍君与侍郎的位分在同一个品级,柳侍郎素日里看不惯原来的“燕笙”,见面了心情好时两人会互行平礼,心情不好时,便谁也不向谁见礼。

      显然今日柳侍郎的心情就不大好,还未见礼,径自在燕笙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说的话里也带着明显的酸味。

      少年一身红裳,脸上的表情生动,带着艳丽的色彩和朝气,看起来那样鲜活,燕笙看着他就忍不住笑起来,无端的就对这少年生出几分喜欢。

      可这一笑看在柳林舟的眼里,却像是一种炫耀和挑衅,叫他平添几分怒火,他才刚坐下便又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燕笙的鼻子,这就开始骂起来,“好你个燕笙,你这是嘲笑我?不过得了一夜恩宠,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告诉你这后宫里不知多少男色,陛下也就是一时新鲜挑上了你,想来没过几日就厌倦了,也不看看你这清汤寡水的样子,看着就无趣……”

      柳林舟霹雳啪啦一下说了一大堆,燕笙瞧的有趣,听的也有趣,也不阻止,好的坏的,说什么都就这么一股脑受着。

      中间少年说的太快有些喘不上气,柳侍郎的随从很有眼色的上去给自家侍郎顺气送茶水,柳林舟顺了顺气,喝了点茶水又继续骂。

      骂了好一会儿,见到燕笙一副淡然甚至有些受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越骂越气,越看越气!气到最后索性不再骂,没意思,骂来骂去气不到这家伙反倒把他自己累个半死,那他还多费这个唇舌干嘛,没有一点意义。

      ……

      云瑾下了朝,被朝堂上的事情扰的心烦,头疼的比平时更厉害,脾气也更暴躁,暴躁起来,就总想做些什么,那种想要杀人嗜血的渴望再度涌起,为了压抑这股嗜血的念头,她没有回紫宸殿,而是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有一座凉亭的旁边种着一棵带香的树,那香味不知为什么能缓解她的这种疼痛,叫她能够暂时得到纾解,将心里那股念头压下去。

      云瑾目的地明确,脚步飞快,很快就靠近了自己要去的那座凉亭,走近了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少年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仔细一听,好像是在……骂人?

      声音的来源就在那座她要去的凉亭,一眼望去那凉亭里除了一个叉腰站着骂人的红衣少年,还有一个坐着的穿着一身素蓝衫的少年。

      云瑾盯着这个穿素蓝衫的少年眯了眯眼睛,认出这就是昨日夜里混进紫宸殿,爬上她的龙床企图勾引自己的那个小东西,刹那间,心里头陡然生出股子兴趣。

      云瑾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她继续向凉亭的方向走去。

      ……

      柳林舟骂累了停下来,不叉腰了,也不站着了,重新坐下来,身边的随从又很有眼色的从随行带着的食盒里,拿出点心茶水,布到石桌上,少年便顾自吃起点心茶水来。

      吃的时候没好气的瞧了瞧燕笙,一边吃一边瞧他,瞧着瞧着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唰一下变得酡红,手里拈了一块点心直接怼到了燕笙的嘴边,燕笙猝不及防,只得张口将那块怼到嘴边的点心咬住,咬进嘴里,嚼吧嚼吧给吃下去。

      燕笙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又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柳侍郎,只见那红衣少年一脸高傲,瞥着眼睛看向燕笙,"吃了我的点心,就要回答我的问题。"顶着自己那张红彤彤的脸蛋,又朝燕笙开口,那声音听起来好像还带了些羞涩,“燕笙,你倒是与我说说,陛下她夜里,夜里……好不好?”

      “怎么……孤夜里好不好,你很想知道?”

      陡然传来一道女声,把燕笙和柳林舟吓了一跳,向传来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见到通向凉亭的台阶上冒了个头,冒了个头的身影踏着台阶渐渐走上来,露出整个人,赫然是那还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女帝云瑾。

      凉亭里的所有人忙起身行礼。

      燕笙刚跪下,身体里却突然涌上一阵疼,和胸口的那阵疼不一样,这是一种噬心蚀骨的痛,痛到燕笙直接挺不住倒了下去,身体蜷缩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喉咙一阵腥甜,涌出一大口大口的鲜血,鲜红的颜色将他素蓝的衣衫染红,他不断的止不住的一口一口呕出血,不止衣衫,连地上也全都是他的血,少年的身体就倒在了血泊里,整个人变得奄奄一息。

      柳林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吓得整个脸色都变了,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燕笙,声音都在颤抖,"燕笙,燕笙······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别吓我······"

      他上前想要将倒在地上的少年抱起来,却被另一道身影抢先。

      云瑾先一步将蜷缩在血泊里的燕笙抱在怀里,她和少年一起停留在血泊中,明黄色的龙袍接触到地上少年身上的血染成鲜红色。

      柳林舟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又看燕笙身上那满目的红色,他只怕那件素蓝的衣裳也会被染成血红······

      阿井已经在旁边哭了起来,眼睛湿润,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带着哭腔的声音不断响起,"主子,主子你怎么了,怎么吐了那么多血······"

      另一边的阿木看看那柳侍郎,看看桌上那些还没有吃完的茶水糕点,再看到自家主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却是心里发恨,忍不住闹起来,"是你!一定是你!明明主子之前都没事,吃了你的那块糕点后却变成这样,柳侍郎,你好狠的心,就算你和主子平日不睦,可怎么说,你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侍郎你怎么忍心,怎么忍的下心下这样的毒手……你走!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陛下,陛下,您要为侍君做主······"

      "怎么会是我们侍郎,你不要血口喷人······"柳侍郎的随从跟着和阿木掐了起来。

      柳林舟却盯着地上越来越虚弱的燕笙,渐渐湿了眼眶,听到阿木的话,整个人更是像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一下子滑倒在地上,口中呢喃,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不是我,不是我,燕笙,燕笙,你起来,你起来你不要死······"

      ……

      云瑾看着怀里的少年,他张着嘴,微微喘息着,可总是没来得及喘几口气,嘴边就涌出大片大片的血,染的她手上胸前也都是他的血,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蹿入鼻间,挡住凉亭旁的树木散发的宁神的味道,叫她忍不住眼睛泛红,心里那股饮血弑杀的念头不断翻涌,看着满目的鲜血,生出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渴望,云瑾试图努力压制,可就像她方才看到这些鲜血时忍不住走过来一样,现在,她越是压制心里却越是渴望······

      身旁嘈杂的声音更是让她不能自已,压抑的情绪更加暴躁,"都给我闭嘴!"她忍不住捏着拳头喝了一声,凉亭里刹那间噤若寒蝉。

      比起刚才,云瑾的眼睛这会儿红的更厉害了,气息也越来越不平稳,她浑身都作着筋骨,原本姣好的容貌也因为用力脸上暴起青筋,看着怀里痛苦的少年,她却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环着燕笙的手紧了紧,像一只护食的野兽圈住自己的猎物。

      眼前是女人精致的眉眼,她好像在隐忍着什么,眼睛泛红,气息不稳,死死的盯着他,抱着他的手也很紧,渐渐犯冷的身体,能够感受到他们相贴的地方,从她身上带来的暖意,燕笙想说几句话,想要开口,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一开口,嘴里发不出声音,涌出的全都是血,像是想把他身体里的血全都倒干净一样。

      四肢渐渐变得越来越僵硬,燕笙又一次体会到那种痛苦而无力的感觉,他清晰的感受到这副身体生命力以极快的速度在渐渐流失,他已经······活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燕笙在这时候好想叫一声眼前人的名字,他努力的缓了缓,尝试了好几次,甚至将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血又重新咽回去,好不容易,终于在最后喊出那个名字——"云瑾······",这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刚说完,便又是一口血。

      ……

      那声音很细弱,轻轻的小小的,可云瑾离他离的近,她还是听到了,他说的是云瑾,是她的名字。

      这叫云瑾喘息的更厉害了,胸口随着呼吸不断上下起伏,云瑾知道,燕笙很痛苦,他就要死了,当这份痛苦结束的时候,也就是他死去的时刻。

      既然如此,那不如······由她,亲手,结束这份痛苦,送她的小侍君早日,前往往生。

      云瑾抬起头,看向守在凉亭外的侍卫,喊了一声,"流风,把你腰间的剑给我,还有拦住其他人,孤要——亲自动手!"

      流风的行动力很强,他很快将自己的剑递了过来,云瑾将怀里的人小心的放到地上,而后她站起身,接过那柄剑,握在手里,执剑低头看向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少年。

      燕笙无力的躺在地上,看到那个手执长剑的女子,挥剑向他砍来,剑至眼前的时候,少年忍不住瞳孔皱缩·······

      锋利的剑身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反光,云瑾手起剑落,一剑······人首分离,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恐惧,他的脑袋因为作用力骨碌碌滚出一段距离,留下长长的血痕。

      燕笙还有意识,他看到自己的头离身体越来越远,看到颈间喷出来的血溅云瑾一身,溅在她的衣上、脸上、眼上,直到她浑身都是他的血,还看到人首分离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在不停的滴着血,那血洋洋洒洒流了一地,将整座凉亭染红。

      她杀了他。

      而那个少年帝王,执着一把滴血长剑,胸口剧烈起伏着,视线还对着他的眼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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