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警官与何教授》鲍汁烧卖

9、第九章

　　“何教授住哪里？”梁鹤微微侧头，专注地看着被安全带扣牢在副座上的何言。
　　“银岭路的南安小区。”何言装作没有注意到梁鹤的视线。
　　“……银岭路的南安小区？”梁鹤眼睛微张，停顿片刻后笑出声来。
　　“怎么了吗？”何言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梁鹤。
　　“没什么，我也住那里。”梁鹤看着何言的眼底闪烁着愉悦的光。
　　【连住的地方都一样，果然老天爷都想让我们在一起！】
　　“……”何言想向该死的老天爷开上两枪。
　　“何教授住南安小区的哪一栋？”梁鹤兴致勃勃地问。
　　“……我住A栋。”何言不情不愿地回答道。
　　“我住C栋！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梁鹤对何言的别扭毫无察觉：“我们还可以一起上下班呢。”
　　“……”何言没吭声。
　　梁鹤似乎也是随口一提，还没等到何言回答他就将头转回前方，点燃了汽车，带着何言踏上了回家的路。莫名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何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
　　“怪物！”
　　叱骂声伴着层层迷雾在一片黑暗中响起。年幼的何言用力捂住耳朵，尖细阴沉的女声却透过指缝一字一句地侵入他的耳膜。
　　“害了你妈还不够！连我们都不放过！”
　　“我没有……”何言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你还说你没有！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女人的声音像恶毒的诅咒一样缠绕在何言的左右。
　　何言低头，葱白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沾满了鲜血，殷红的手掌在黑暗中散发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不是我……”小何言着急地将手擦在破旧的衣服上，但手上的血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有生命一样渐渐爬满了何言的两只手臂。何言惊恐地瞪大双眼。
　　“呵！”尖细的女声再次从黑暗中传来：“你就是个怪物！”
　　“我不是！”何言一边拼命擦拭着双手，一边嘶声力竭地大喊着。
　　·
　　梁鹤坐在驾驶座上盯着何言的睡脸出神。
　　何言平日里与人疏离，连睡着的时候都带着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梁鹤并未被何言散发出的距离感吓退，他的视线滑过何言紧闭的双眼、眼角的泪痣、高挺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何言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的唇上。他松了一口气：阿言一直说自己没事，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现在脸色看着比刚才好了不少，果然让他睡一下是对的。
　　突然，何言喃喃地说了句什么。梁鹤没有听清，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凑到何言的嘴边。
　　“我……”
　　何言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梁鹤又凑近了几分。
　　“我没有……”
　　何言温热的气息洒在梁鹤的耳廓上引得他的背脊阵阵发麻。没等梁鹤听清何言“没有”的后续，何言蓦地睁开了眼睛。
　　“……梁警官？”何言戒备又疑惑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梁鹤。
　　“你刚刚睡着了，我们已经到了。”梁鹤若无其事地退回驾驶座上，顶着何言的眼刀避重就轻地回答道。偷听别人的梦话这事实在没法解释，梁鹤决定跳过这一段。
　　“我们几点到的？”何言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问道。
　　“嗯？6点左右吧，怎么了？”话题转得太快，梁鹤差点没反应过来。
　　何言摸出手机，20：53几个数字映入眼帘。
　　“……谢谢。”何言关上手机屏幕，沉默片刻后说道。
　　“谢什么？”梁鹤不解。
　　“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回来。”何言随口一应：“那我先走了，明天见，梁警官。”
　　何言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
　　“嗒！”车门被锁死了。
　　“梁警官？？”何言转头看向梁鹤，本来已经被消除的戒备重新回到了脸上，两只眼睛放出的眼刀甚至比刚才还要锋利。
　　梁鹤看着自己的手也是一脸握草。何言的道别让他脑子一热，回过神来的时候锁门键已经按下去了。
　　“哈哈……我还有话没跟你说你就要走了，我心里一急就把门锁上了。”梁鹤打了个哈哈。
　　何言没有搭腔。他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梁鹤要他作出合理的解释。
　　梁鹤在何言的瞪视下顽强地保持着笑容，他飞速地转动大脑，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明天早上还是跟我的车回警局吧！”
　　梁鹤说完心里特别得意：我真是个天才，不仅解决了现在的危机，还能连阿言明天早上的时间都预订了！
　　何言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没事了，明天我自己回警局就好。麻烦开下门，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吧。”话说到这份上，梁鹤再扣着人不让走也太死皮赖脸了，他委委屈屈地打开了门锁。
　　何言马上像躲避什么猛兽一样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关上车门，还没来得及说上最后一声再见，眼前的车窗缓缓落下，梁鹤的一张俊脸又露了出来。他认真地叮嘱道：“何教授回去记得多喝热水。实在不舒服了就跟我说，我马上就到！我们住这么近，我过去照顾你或者开车送你去医院都方便，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何言被梁鹤变脸的速度镇住了。他透过车窗看着梁鹤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份好意。
　　梁鹤看何言木着脸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离开的，以为他身上又有哪里不舒服了，他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不舒服了？我送你去医院？”
　　何言听梁鹤这么一问赶紧摆手道：“不用了。”他学着梁鹤平时对他微笑的样子向梁鹤回了一个笑容：“我没事的，谢谢你梁警官。”
　　梁鹤看到这笑容就像磕了药一样飘飘欲仙了。他咧嘴笑得像个傻子，得意忘形之下蹬鼻子上脸地问道：“真的没事吗？要不今晚还是让我跟你回去照顾你吧？反正我们住得近，看你真的没事我再走也方便。”
　　“不用了。我走了，你也好好休息。晚安。”何言实力演绎了一回变脸比翻书快的绝技，他撤回笑容重新冷着一张脸说道。
　　“那好吧，晚……”梁鹤的“安”字都还没说出口，何言就已经走远了。他怨念地看着何言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唉，走得真快……阿言笑得那么甜，我还以为我能顺利进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