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魔教有情痴》菩洐

2、第二章

　　苏城的花朝节已至，环肥燕瘦，莺莺燕燕，好一派热闹非凡，在这其中突兀的出现了一身着花衣的女人，她貌美如仙，可看人的眼神又像极了勾栏中的女子，有胆大的人凑上前去搭讪，那女人掩面而笑，娇羞道。

　　“承蒙得公子喜爱，不甚荣幸。”

　　衣袖下移，显出她那双眉眼，那胆大之人欣喜凑前，端详她的双眼，可媚眼变蛇眼，黑瞳陡的变窄，

　　“妖....妖怪！妖怪!!”

　　他一个跌撞摔倒在地，也顾不得衣衫上染了尘埃，大手一伸朝前跑去，不住的唤道。

　　那女人袖袍一挥，又是一副可人模样，或娇或嗔。

　　“不过同他玩玩，有何好当真的，这人世间越发无趣了。”

　　再环视这一圈的男人女人，更觉乏味，她小手作扇，将扰人的味道扇去，步态万千的走到一摊贩处。

　　“这布娃娃倒是精美，多少钱？”

　　那摊贩的老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人，半响才吞吞吐吐的指着摊位上的所有玩偶。

　　“不....不要钱。”

　　女人娇嗔的看了他一眼，直叫这人瘫软了骨头。

　　“那便多谢了。”

　　女人拿起其中一个长发布娃娃，媚笑着从这集市里走出，待到无人处时，她的面容冷漠，双眼里泛着戾气，低头停在布娃娃上，恨声道。

　　“杨子晋你以为那个阵法能困我千世万世？今日我芷桑既已出来，你且等着，不出百年定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中。”

　　芷桑是个心肠狠毒之妖，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做过，她也曾扮作男子看尽这苏城的‘名花’，她也曾为了修炼吸食他人精气，她是个纯正的妖，害人之事从不少做，若是旁人以此来与她比试，或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头来收服她，她也能淡然一笑，由他出招，兵家胜负乃常事，输赢全看谁的修为更高，所以，若是杨子晋以此来害她，她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她还是看低了凡人想要成仙的欲望。

　　念及此事，她又起恼怒，袖袍一挥，人已回到她那座为成亲而建，实为自己做墓穴的府邸，令她惊讶的是昨夜那小乞丐坐在府邸的门前，尚未离开。

　　“你怎得还没走？”

　　小乞丐听见她的声音惊喜的站起身来。

　　“小..小姐，我...娘亲说互通姓名是为人的礼数，可我尚不得知你的姓名。”

　　“我又没有央求你告诉我姓名。”

　　她一句话将这小乞丐给堵得面色羞红，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开口，女人从他身旁过，食指往他的额头处一点，消了额头间的蛇眼。

　　“芷桑，走吧，这厢的事情你可搅和不起。”

　　她的倩影从他眼前飘过，他再往前走，却是怎样也不行了，那府邸似乎不准他入院，他试了多次，入门无法，只得哀叹一声，转身离去。

　　芷桑回得府内的那间厢房，左手持着那布娃娃，右手妖力聚集，往那布娃娃上写下一句禁术，随后将这布娃娃扔掷在半空中，布娃娃见风就长，竟然变作一个同芷桑一模一样的等高布偶，这布偶闭着眼站在原处，等着芷桑将她放到镇眼处。

　　女人的法力不如三百年前了，可那杨子晋已成仙，定然是碾她如碾粉末，是以她便想了个替身的方法使这镇眼不坏，法阵尚存，这样那人也就不会下凡探看了。

　　可她的视线在这布偶的脸上左看右看，并不满意。

　　她右手一挥，抹去布偶的长相，失了面貌的布偶，连一双眼睛都没有。

　　“让你替我守着这阵法不知要到何时，算我芷桑亏待了你，今日点醒你的灵智，潜心修炼，他日我可保你一命，你的长相也随你。”

　　布偶被安置在镇眼中，女人略带警告的说道。

　　“不过，我最讨厌人学我。”

　　出得厢房，抬头望天，正是阳光明媚，她在等子夜，她还有一个东西没有拿回来，就算是她不要的，也不准其他人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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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时分，老树黑鸦，苏城城北的府邸处来了两人。

　　二人着一身白衣，夜里看似如鬼魅，失了白日的仙风道骨，走在前阵的老头是九胧派的行系弟子，走在其后的是他的小徒弟，二人这次从淮州而来，富贾可是允诺整整千两银票，是桩美差。

　　黑夜中的府邸笼罩着一层薄雾，老道命这小徒弟原地等候，随后一甩拂尘，府邸门开，他面露笑容，几步便已跃进府邸之中，木门在他身后合拢，见此这小徒弟也不免起了惶恐，他快步跑到府邸门口，想听听府邸内部有无声音，刚这样想到，就只听老道一声凄惨。

　　“徒弟，快走，快！”

　　小徒弟往后退了几步，木门被人打开，一个人头从内被人甩了出来，甩进他的怀中。

　　“走吧。”

　　府里的女声嬉笑着。

　　“这般能力都要来降妖除魔，不是羊入虎口赫赫赫。”

　　“我一定会回来灭了你！！”

　　这小徒弟不是固执之人，他流着眼泪抱着老道的人头，快步朝外跑去，他怀中还有五十两银子，足够回九胧派了，他一定要替师父报仇!

　　藏在迷雾中的女人并未追赶，一个区区小道士，她并不放在眼中，袖子微动，府邸大门合拢。

　　芷桑甩掉手中的血液，勾唇一笑。

　　“该你了。”

　　再说那请老道来此的富贾，他之所以没有跟着一同前去，全因他害怕，富贵之人最怕的就是丢了这条命。

　　“你看你这个样子！早知如此，何不早将那簪子还给别人。”

　　富商的娘子是个泼辣性子，她盘腿坐在榻上，嘴里剥着瓜子，指了指床上那个抖嗦如簸箕，背上盖了一层棉被的富商。

　　“小娘儿们，你懂个什么，这簪子一看就是美玉，何止千两！”

　　他颤颤巍巍的拿起那簪子，他已经被棉被捂出了一身汗渍，可唯恐棉被脱身，会被人从后挖心。

　　“看来我这根簪子你很喜欢。”

　　回话的不是他那娘子，而是一个媚而不骚的女声。

　　这二人听闻这凭空而来的话，皆身子一抖，那小娘子刚想尖叫，就觉出不了声。

　　有人一身红衣从门入，虚虚晃晃，过得烛灯，踩过烛火残影，那张不似凡人的美艳之脸显于二人眼前。

　　“我不喜太吵闹。”

　　意有所指，那小娘子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就算明知自己现在出不了声，可还是控制不住，伸手捂住。

　　“怎...怎么可能，那个老道...”

　　“他啊，我把人头给了他那个小徒弟，现在船只可能都出城了。”

　　富贾身子一抖，手上的簪子更是颤颤巍巍，有落地之势，他低头朝那簪子一看，慌忙跪坐在床，哀求道。

　　“神仙，神仙，我把簪子还给你，你饶我一命...一命。我这所有的金银珠宝都送你。”

　　女子伸手拿过他捧到前面的簪子，调笑道。

　　“我若是神仙，怎得还有老道来抓我？”

　　“我...我....”富商豆大的汗水顺着脸侧往下滴落，这房间突然没了声响，他以为那妖怪已经走了，就听那妖怪又道。

　　“你怎得不抬眼看我一眼，我长得不美？”

　　富商岂敢说不美，他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一美人，唇红三分，齿如白玉，正看着他笑，笑得他浑身轻飘飘的。

　　正在此时，这女人双眼一眯，略带惋惜道。

　　“可惜啊，一个月到了，还记得我在梦中怎么说的吗？”

　　她话音一转，眼神犀利，右手将簪子投掷出去，如一道剑光，富商还未喊叫出声，簪头已入他眉间，当场毙命。

　　“既然这么喜欢我的东西，就送你了。”

　　话落那簪子消散成粉末融进他眉间被穿刺的大洞中。

　　女人回头，那泼辣小娘子已吓得失禁，双眼更是惊恐万分。

　　但见这女人来时是一道红影，去时也如一道风，并未为难这小娘子，唯有风中传来这么一句话。

　　“此事若声张，我便屠你满门。”

　　风起，血腥味弥漫如扬风三万里。

　　那泼辣小娘子自然不敢声张，只道自家夫君大病而亡，草草的请人打了副棺材便将这富贾给埋了，无人知晓曾有妖怪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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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又是金榜题名日。

　　长安城内敲锣打鼓，今日正中状元的是这城内的孤子，三年前辗转来京，一掷百两，买得城内最好的宅子，当日引起众人惊叹，今日又因高中状元引来他人闻看。

　　听得门外的敲锣声，有人前来开了门，是位青年人，身着青衣头戴玉冠，眉毛深如墨，双眼柔和，见此也不见悲喜，抱拳谢道。

　　“谢各位报喜。”

　　众人正欲回话，一只玉手从这青年人身后伸来，女子声音柔媚。

　　“呆子，人家是来要喜钱的。”

　　话落，一大把碎银朝外散去。

　　那青年人总算是添了几分薄怒，他将门关掉，扭头对那女子说道。

　　“我不是同你说过，不让你露面吗？”

　　疯抢着碎银的众人可算是明白了，人早已有了娘子，哪里是孤身一人。

　　但闻那女子在内嘻嘻笑着。

　　“小乞丐，你怎得越来越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