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冰龙的背上》天天大王

18、拾柒：密室

　　这一发现让卡丽丝真正的恐慌起来，不甘心的再次试探后却发现连内视的魔法力都失去了。此刻的她甚至不如当初刚出生，起码那时候在梦里见到的人就是她拥有强大魔法力的证明。

　　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卡丽丝费力的扭转着身子观察自己所处的空间，空空荡荡的岩壁，听的到远远的潺潺水流声，唯一的光线来源是上方的几条勾出一个顶盖的间隙。

　　这是一间深山里靠水的地下天然密室，卡丽丝迅速的得出结论，原本慌恐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到自己身处何地，不过既然把她关在这里的人让她活着肯定是有原因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似乎是本能刻意屏蔽的血腥的记忆片断，卡丽丝心里又变得不安起来。

　　盯着那丝缕的光线，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现在是被当作人质了吗？可惜她不会是个好人质，她的价值连自己都怀疑。

　　不管如何，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卡丽丝闭上因为在昏暗的光线下费力打量而疲倦的双眼，在脑海中默默的回忆起以前的事，以保证不会承受不住揭下来也许可能发生的一切而丧失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沉重的顶盖被拉开。被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到，卡丽丝眨了眨眼，过了一会才辨别出一个篮子被绳子牵着慢慢的放了下来，往上看只模糊的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短短的头发，大概是个小男孩。

　　等到篮子到了离地不远的地方，他开口：“你的饭，自己拿”，声音冰冷而机械。

　　卡丽丝明白了他的意思，合作的从篮子里拿出了那些饭盒，然后那个小篮子依旧慢悠悠的摇摇晃晃的被拉了回去。

　　顶上的门被重新关上，卡丽丝才发现自己一直憋着呼吸到肺开始觉得生痛。刚才那个短短的瞬间，出现了她能够与外界联系的事物。

　　不管是那个小男孩还是自己能够摸到的篮子，都给了她莫大的想象空间以及希望。如果不是强烈的自我克制能力，以及牢牢守住的理智提醒着不要轻举妄动，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她想知道的事情会有人来告诉她的，这样想着，卡丽丝开始吃起饭来。简单的饭菜分量足够，这样的待遇比她开始想象的好了太多。想不到答案的问题暂时就不要想，吃完饭，卡丽丝把饭盒重新收拾好，又缩回了那个大概算是床的地方。

　　她没有失去生存的希望，但真的看不到曙光。

　　不知不觉间卡丽丝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伤心焦急带着浓浓哭腔的话语。

　　“天啦……我可怜的女儿，这可怎么办！”

　　卡丽丝费力的睁开眼想看清楚是谁在说话，这声音似曾相识，断断续续的一时又分辨不出。

　　那妇人的面容变得清晰，卡丽丝想起她是谁了。她曾经见过许多次，那是萨琪儿的母亲，一个雍容华贵的温柔贵妇人。如今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难道萨琪儿出事了？

　　“夫人，您吃点东西吧。不然萨琪儿小姐回来了看到您这样肯定会伤心的。”,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中年贴身女仆坐在她旁边的矮脚沙发上，拉着她的手，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劝说着这个伤心过度的母亲。

　　妇人红着双眼，用手帕擦试湿润的双眼，鼻音浓厚：“这样子，我怎么能吃的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把她带走了，那是死士啊，从来不留活口的死士啊！”，说着眼中又泛上了水雾，泣不成声。

　　“族长和老爷都在跟对方交涉呢！萨琪儿小姐肯定会回来的。”，女仆表情沉稳，用着安定人心的语气劝说着，“夫人，萨琪儿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可是得到光明之神庇佑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妇人面色缓了缓，定定的看着对方，似乎要从中看到完全的保证。她叹了一口气，用手绢按了按红肿的眼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伤心起来犹豫着开口：“可是这次他们抓去了两个，不止萨琪儿还有卡丽丝呀。”

　　女仆大胆的拉过夫人的手，安抚的拍着她的手背：“萨琪儿小姐一定会回来的！说句私心话，虽然卡丽丝小姐现在身份高贵，毕竟流着我们家族的血液的只有萨琪儿小姐一个啊，养女多少个都没有关系的。”

　　“可是……可是……”

　　“夫人，你就放心吧。我去问过了，你就放心吧，萨琪儿小姐肯定能回来的。”

　　“是，是吗？”

　　画面中两人的话语开始扭曲变了调再也听不清楚，但她们的神情却真切地放松了下来。

　　卡丽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话语不顾一切的钻进她的脑海，把她的冷静理智打的七零八落。

　　她又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晚上被抓的人除了她还有萨琪儿，两个人成为了人质，现在他们能赎回的大概只有一个人，而她就是那个被放弃的人。

　　她瞥了瞥嘴努力的给自己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早已僵硬起来动弹不得。她想如果让她选择，她一定会愿意让萨琪儿活下去，即使她想活下去的欲望不输给任何人，可是她与萨琪儿终究不同。

　　严格说起来，这个世界并没有牵挂着她的人或物。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个，这些她早已明白的话语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一刀一刀的刺进她的心里，痛的她说不出话，流不出泪。自嘲永远抵不过他人的嘲笑来的刻骨。

　　模模糊糊的卡丽丝想：就算没有人救她，她也要自己救自己。如果有以后，她一定再也不会让别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的招待您还满意吗？尊敬的小姐？”

　　一道冰冷沙哑的男声阴森森的响起，那声音带着刮骨的刺痛。卡丽丝瞬间清醒，努力的坐起身，瞪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画面里的男人。

　　他披着黑色的斗篷遮住全身，帽沿下露出黑中带着青气的下巴，似乎受过很严重的伤，狰狞的伤痕蜿蜒扭曲的爬过没有皮肤的下巴。

　　卡丽丝看着心里一阵阵的寒气渗出，这个男人给人的印象很不祥，仿佛沾惹了之后就会一点点的被蚕食尽生命的能量。可叫她恐怖的不是这个，而是对这个男人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似乎是不满卡丽丝的没有回应，男人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欢迎大小姐回家。”

　　卡丽丝眯了眯眼，闪过一丝的诧异之色，继续看着他。

　　“不愧是那个人的女儿啊，真是够令人赞叹的！”，那人突然仰起脸庞双手高举赞叹道。瞬间又低下头，那冰冷怨恨的眼神如有实体般穿过遮住面部的帽沿直直的射向卡丽丝，带着吟唱般的腔调：“令人膜拜，令人战栗，令人向往的魔法力啊……多么令人着迷的杂种啊！”

　　卡丽丝听着这毫不掩饰的恶毒讽刺话语，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着。她的双眼充满了迷惑，这样的人，这样的举动，如此的熟悉，还有着说话的腔调。

　　“大小姐，他们要放弃您呢！赫赫，他们说了，他们只能提供这么多，不愿意再换一个回去……赫赫，明明只要再多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赫赫，可惜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换您回去……”

　　“我尊敬的大小姐，您可千万别伤心。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人类的本能，贪婪，自私，永远喊着那些听上去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口号牺牲着与自己没有切身利益的人和物。所以，大小姐，您就别放在心上了，赫赫”

　　“赫赫，您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可是我们答应了您的父亲的誓言。”

　　“啊，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小姐您一定想通了，我就告辞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男人消失的如同出现一样的突然。卡丽丝怔怔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躺下抱着头什么都不想，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她似乎是悬浮在空中，四周是点点闪耀的星空，空荡荡的飘着好像离那一颗颗星星很近，伸了手却发现遥不可及。

　　尝试了几次后，她一动不动的任何自己漂浮着，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那星星好像连接成了一条条的纽带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模糊成了一大团光带。

　　卡丽丝的意识漫不经心的游荡着。

　　她仿佛看到了幼儿时期因为饥饿而大声啼哭的自己，索尼娅骂骂咧咧的说着恶毒的话语匆匆的把奶瓶塞到她的嘴里。

　　她又看到了因为忍不住而偷偷学习了焱火术后在指甲绽放的那朵小火苗被索尼娅发现后，而被狠狠地揍了一顿的自己。

　　她又看到了在破旧的学铺里因为被嘲笑不会任何魔法而躲起来哭泣的自己。

　　她看到了被杂货店老板盯着搬运一箱箱超重的货物的自己。

　　她看到了在旅馆永远打扫着最肮脏的地方换取那少得可怜的钱币的自己……

　　她看到了进入西七学院后，因为慈祥校长的亲切招待而羞涩的自己。

　　她看到了被萨琪儿以陪同的名义拖出去买礼物，而实际是给自己挑选，收到礼物时难掩惊喜笑脸的自己。

　　她看到了阿斯托夫无可奈何的看着萨琪儿得意洋洋的炫耀妹妹时，被两人同时温柔注视着的自己。

　　她也看到了在莫瑞斯手下刻苦的学习着魔法的自己……

　　她看到的太多，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飞快地掠过她的脑海，那些表情栩栩如生，仿佛就在眼前，还能清晰地回忆出当时的气味，当时说的话，甚至当时的心情。

　　纷沓而又一触即离。

　　发生过的又有多少是真实。

　　说过的话又有多少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