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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恶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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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场冷战在二人之间爆发的极为迅速。
林有福还是终日里在铺子间奔走,周白也依旧要么在家作画、要么外出忙碌会友。
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得再不提赎身的事,或者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对方说第一句话。
时光便在这种沉默间悄然流走,等到林家老爷的一场盛大的白事的到来。
林家后宅简单,如今除了杨氏已不剩几人了,且都无所出,故而都被给了比钱遣散了出去,硕大的灵堂里,只孤零零立着杨氏、林有言、林有琢,让人看了,难免觉得寒酸。
一众宾客以此过场,才发现老友向来爱如珠宝的女儿果真不在,才知道市井传言原来也有真。
原来,林有福果真已不算是林家人。
一时间,个人心中各异,起伏最大的,莫非城西周家的家主与其子。
“看来,这周白也未必是个能扶的,他成婚之后可有来找过你?”儿子在婚仪上与周白许的诺,他也是知道的。
“并未曾。”周辽闻言,便也同样小声回复父亲。
“那就好,以后他若来,便不必见了。”
“是。”
与这二人心中所怀相同想法者,并不在少数。
毕竟,林有福的后山已倒,她的夫婿又有什么可接触的呢?
“母亲可真是健忘,竟忘记了请女儿回来吊唁?”
突然一道脆声横插而入,众人回头一看,自正门缓缓步入者,做妇人打扮,着一身素白,头戴仅一朵纯白小菊,略施薄粉,满脸寒霜,却越发美的咄咄逼人。
正是林有福!
“这是怎么回事?”周博生不由低语,绕是在商场上见惯了大风大浪,却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张张扬扬得来自己的父亲的灵堂,当着众人的面闹事的。
“见过各位叔叔伯伯。”似是回应周家主的话,林有福于堂中规规矩矩的福身行了礼,才又一脸肃然的来到林恪守的灵棺前。
今日,正是头七,出棺日。
“林有福你好大胆子!这是你父亲的灵堂,你竟然敢公然闹事?你这是大不敬!大不孝!”不等林有福再说什么,杨氏当机立断率先发难,想尽一切办法将不好的名头强压给林有福。
她此举,不过就是想要以名声逼林有福就范罢了,可惜,她杨氏酷爱面子,林有福今天却是打定主意来丢脸的。
敬香,磕头,三跪九磕。
林有福将一切礼仪做的规规矩矩,井井有条,丝毫挑不出错来。
礼毕,她猛然转身,将一场大戏,拉开帷幕。
“各位叔叔伯伯,今日就请你们做个见证。”说着,她拿出一张裹了金红丝布的卷轴,直接抛在了堂中。
卷轴被滚落在地,徐徐展开,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张嫁妆单子。
“杨氏,你身为林家主母,掌管后宅,却欺瞒家主,以破钗烂布充为庶女嫁妆,可有此事!”
“胡说八道!”杨氏一见自己最担心的事即将被戳穿,便再也顾不得脸面,当即与林有福对峙起来:“你出嫁时的十里红妆,整个锦城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来啊,将东西抬上来!”知道杨氏绝对不可能轻易认账,林有福冷着脸让下人将一担担遮着红布原封不动的嫁妆抬了上来。
幸好当时,她与周白只动了地契和现银,却没有再处理剩下的东西,否则如今连物证都拿不出来了。
想到周白,林有福难免又酸涩了一下,只是现在当务之急,首先还是要将杨氏不慈的罪名坐实。
“请各位叔叔伯伯看清楚了。”林有福将盖在其上的红布一一掀开,露出底下一叠叠发霉的旧布,与陈在盒中染了黑绣的金银钗。
更过分的是,那些金银钗皆为素钗,只做了简单的样式,连一颗稍微名贵点的珠子都未曾镶过。
而且还不仅仅只有一盒,而是连续二十多担。
今日到场的都是锦城有名有姓的人家,什么精贵物件没见过?因此那担中事物只将眼一扫便纷纷对杨氏侧目起来,确实过于过分与寒酸了。
就算主母再不喜庶女,但也不应该做得这样过。
“林夫人,这……确是你做的?”
“林夫人,如此行事,可有违妇道啊。”
一时间,堂内皆窃窃私语了起来。
杨氏没想到林有福能做出一路将嫁妆抬回本家这样出格的事,又被在场众人说了个面红耳赤,一时间,猛地恼羞成怒起来。
她三两步走到林有福面前,不顾礼仪,直接推搡着林有福一路向外,全然忘了自己林家主母的体面。
“林有福!你母亲难产而亡,我便悉心照料你十七年,将你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曾又过半点亏待?你何苦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构陷我!”
林有言与林有琢第一次见到自家母亲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皆立在一边,目瞪口呆。
“夫人!夫人!”杨氏的贴身嬷嬷终于看不过眼,拉着管家身边阻着杨氏一通劝:“夫人,冷静!有事儿咱们好好说话!”
“怎么好好说话!那白眼狼都将东西抬到老爷灵前来了!给我好好说话的余地了吗!”杨氏却依旧不依不饶。
而被杨氏折腾了一番的林有福,则捂着肩臂上的疼痛处,避在人墙后,面上流露却不是痛苦,而是一副计谋得逞的神色。
且,这副神色,只有杨氏一人看得见。
这无疑是给杨氏再上了一层刺激!
“林有福!你已经被赶出林家了!带着你这些东西给我滚!”
如此失态,真真另人难以置信。
“林夫人……此间事了,我与小儿便先告辞了。”周博生再难看下去,看这场闹剧怕是无法善了,便带着周辽先离开了。
有周博生带了头,其他一众宾客自然都散了个干净。
毕竟,都不愿意落得个留下看热闹的怀名声。
“周老爷您走好,走好。”看母亲那边依旧情绪未稳,林有言只好硬着头皮出来一一送行。
原本热闹而庄重的灵堂里,此刻便只剩下了几个孤零零的林家人,十足的寂寥,甚至在六月里,油然而生了一股凉意。
看戏已演完,林有福便也不愿再留。
“这些破落东西,便留在林家吧,我林有福,还瞧不上眼。走!”
孤身而来,大闹灵堂,伴众而去。
一番见证下,她林有福的恶名今后恐怕也不会太薄。
就算主母不慈,做女儿的,也不好做的太绝,否则一样会被人戳脊梁骨。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想要在未来讨回林家,撑起那偌大的家业,就算被人说几句恶妇,又如何?
而不等她威名立起,一则流言,却又悄悄传开了。
“诶,你知道么?周家那个周白,就是娶了林家林有福的那个,要纳妾了。”
“竟有此事?那林家能答应?”
“听说林有福今天还去林家她父亲灵前闹了一场,恐怕是在周家过得不怎么样,所以回家撒泼去了。”
“啧啧啧,所以你说有钱又如何?还不如要被人厌弃?”
一时间,两人的故事,成为了市井间往来走卒的饭后谈资,甚至还有些人专门编了些香.艳的话本,去那不入流的场地说书,端是传了个不成样子。
以至于,林有福总觉得近日里来铺子里的人,不论男女,都会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甚至有些还……颇为一言难尽。
无论是福香阁,还是如今名为福食如意的吃食铺子。
“林姐姐,就……我能问您个事儿么?”今日上午,她正好在福香阁查账,刘冉趁着递帐的空挡,小声得凑在林有福旁边说这话。
“什么?”林有福颇有些心不在焉,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事过于蹊跷,她也难免有些心烦意乱。
再加上……她与周白,仍未和好。
总之就是,一地鸡毛,未到秋天便事多繁杂如此。
“您的夫君……真的要纳妾啦?”其实林有福的夫君,刘冉他们都见过,之前一段时间周白没少来店里接林有福回家,或者给她带着新鲜玩意儿和好吃的小甜食,弄得他们都特别羡慕夫妻两感情这么好。
可……怎么一转眼就要纳妾了?
“或许吧。”
“有福,我有个妹妹叫傅者欢,如今在坊间当歌女,我想给她赎身,你觉得如何?”
恍惚间,她又想起周白的这句话,好不容易才整理妥帖的一颗心,瞬间又凉了下去。
“三妻四妾嘛,男人常有的事。”
颇为凄惨得笑了下,林有福如此解释道。
罢了,如今自己名声都如此不好了,自己与周白又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何必还要霸着人家正妻的名头不放?
等到中秋,搬出了周家,便与周白谈谈和离的事吧。
等到时候,他也不需要再被周家束缚,想娶什么样的正妻,也都是可以的了。
“谁说三妻四妾是男人常有的事儿?”
两人正说着话,却不料被突然冒出的一道声音打断。
那声音是从他们两个的身后传来的,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林有福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声音的主人的。
果然,一转身,见到的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许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写的很艰难,突然想到接下来可以虐周白了,就不由有点……小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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