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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等晓舟珩昏昏沉沉回了李府,只见别红慌慌张张迎来:“绝艳先生,您可算是回了,十六小姐都等了好半天了。”

      晓舟珩心下诧异,不知李著月此厢前来欲意何为,还来不及换置衣物,连忙出门去迎。
      出得房门,便见十六小姐李著月和其贴身侍女香弄坐于稍远的一棵树下亭中,林影参差,枫叶芦花间,两人皆往晓舟珩此处探来。

      “十六小姐。”晓舟珩连忙向前几步,长辑一礼,却不去看李著月的脸。

      李著月自然也闻见晓舟珩身上的酒气,却是面色无异,双目娇波流转,翘着小指捏着裙边起身缓缓,施礼道:“绝艳先生安好,今日一来小女有一请求,还望绝艳先生成全。”

      “不敢,若是能帮上小姐的,小生定当尽得绵力。”

      李著月犹豫半响,脸上泛起一阵绯红:“不知绝艳先生可否为小女作幅画。”

      “作画?”

      “先生可是不愿?若是如此,那小女……”

      “自然不是。”晓舟珩不知李著月此刻唱的又是哪出,自己在府中与李著月交谈不超过三句,前些日子听闻所谓的谣言,心下更是忐忑,“只是小生不擅丹青,只怕是……”

      “莫不是小女,入不了先生之眼?”

      这又是哪里的话!晓舟珩担心周围有人听了去,再惹上甚么麻烦,只能盼望自己在这须臾间飞速想出一个推脱之计。

      见晓舟珩半响不应,李著月只当他是应允了,行了一礼:“多谢绝艳先生,小女先去海棠亭静候。”

      金陵画家不胜枚举,怎就硬要让画技捉急的自己为其作画。就单论尹旧楚,就不知比自己强了几千几万,自己的水平应付一下李府小娃娃还成,要是给李著月……

      晓舟珩暗叹一声,眼下也想不出甚么他法,只能让别红去取了自己的画笔家什,又让她锁好了门,这才去往李著月方才提及的海棠亭。

      不远处楼北吟立在树下阴影处,表情变化莫测,方目送着晓舟珩与别红离开。待二人一走远,身影一闪,进了晓舟珩房内。

      海棠亭中置了一张美人榻,在一片被风带下的九秋香中,但见李著月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应着淡淡脂粉,但见两鬓云堆,发乌润而,鼻若琼瑶,眸盈秋水,更是显得纤姣。初看只觉蓝云笼晓,玉树悬秋,交加金钏霞枝;再看更是绿云剪叶,低护黄金屑;断花中声誉,香与韵、两清洁。

      不得不承认,李著月确实出尘,一颦一笑显尽了扶风弱柳,让人从心底对她生出一丝怜爱来——她注定是要被李将军与众哥哥们捧在手心,或是哪位世家公子供奉起来的神仙娘娘。

      然而这是世人以为,而非晓舟珩以为。

      见到这一幕,别红也小声叹道:“十六小姐莫不是天仙下降?”

      晓舟珩心神不宁,只觉李著月眉间藏着些难以言说的心绪,又见她玉颜憔悴,眼神飘忽不定。略略那么一扫李著月的面容,将容貌神态看了个大概,便草草铺开宣纸,戳了歙州香墨,提笔勾画起来。画作已成,不足一个时辰,晓舟珩自觉已过三五十年,似乎别红也觉得有些久了,在一旁打起瞌睡来。

      好不容易交了差,虽画中女子也是颜如花红眼如漆,但晓舟珩却不太能直视,只觉是自己人生当中的一大污点,这厢只能告罪一声,匆匆与别红回了。

      与此同时,在李府一处的迎宾厅里,李韫奕早早便遣散了身侧婢子,偌大的厅堂内只余他与吕鸿秋,二人似有事要议。室内宝鼎里点着香,两人面前摆着香茗鲜果,二人俱沉默不语,似都在心照不宣地欣赏壁上所挂前人的名迹字画。

      那头门开了一个小缝,稀稀散散射入了些光线,翠羽躬身入厅,李韫奕略略一瞥,却只见翠羽一人,于是问道:“怎么楼大人还没请来?”

      “回六少爷的话,奴婢没有寻见楼大人。”

      “没寻见?”李韫奕一扬眉,唇边生了一个古怪的笑,“翠羽,虽说这李府是大,可也不至于连个大活人都寻不见?”

      那双含笑的眸子让翠羽心惊胆战,身子不由就发起颤来:“奴婢……”

      “罢了。”吕鸿秋截住话头,摆摆手,“楼大人那边,不如就晚些与他说,反正今日是为了他事。”

      “吕大人所言极是。”李韫奕颌首,抬手让翠羽下去了。

      待翠羽踉跄而去,门合闭上,厅内暗下来,李韫奕声音又起:“那今日我就与大人谈谈……杨埭山罢。”

      一室的暗潮涌动,满目的风谲云诡,若算机筹处,沧沧海未深。到底何人是执棋者,何人是下棋者;又是谁在局中而不知,谁在局外却通透之极,待到寒日西垂时,自然揭晓。只不过此时此刻,还是文文莫莫,隔雾看花罢了。

      当晓舟珩与别红回了住处,晓舟珩惊觉门居然未曾上锁,看着哈欠连连的别红,晓舟珩连忙进屋里去,可当他拉开抽屉的一刹那,只觉得大汗涔涔。

      隔档中空空如也,自己编纂的金陵录书稿全然无踪。

      “别红,别红。”晓舟珩连唤几声,别红带着惺忪睡眼,探进头来,“怎么了先生。”

      “方才有人进过这房里?”

      “别红也不知,方才别红不是与先生一同出去了吗。”别红眨了眨眼,“先生是甚么东西不见了吗?”

      “没事,没事了,你下去吧。”

      晓舟珩连忙去拉书房其他处的抽屉,房内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旧是毫无踪影。书卷丢了不要紧,自己再写便是,但若是有心之人拿了书卷去做文章,只怕是又自己安甚么罪名,或是又推出去为何人挡刀,那可就真真完矣。

      晓舟珩心下责备自己为了应付李著月那边,但是忘了自己这边这茬。烦躁之际,隐隐觉得自己是被李著月摆了一道,也怪自己宿醉后的神智不清,如此明了且破绽百出的围魏救赵,自己竟然没看出来。

      但也不知为何在这慌乱中,晓舟珩心下竟冒出了李终南的脸。

      李!终!南!

      他娘的就知道这人小肚鸡肠。

      那人既然拖自己下水了一次,怎就不会有第二回?

      一路鹊惊叶散,晓舟珩带着满腔怒火直冲李终南的秋水阁,不顾礼节直直推门进入。

      “李终南,书稿还我。”

      李终南看样子也是刚回房,外袍还未脱下,见晓舟珩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略一迟疑:“书稿?我不曾动过你的书稿。”

      “没动过?你若是不曾动过,那你方才是去干甚么了。”

      李终南神色怪异,略一挑眉,挥手让碧姗下去,自己将欲脱下的外袍重新拢上:“绝艳先生想知道?”

      见李终南似笑非笑,眼中又参着让晓舟珩心摇目眩的-神-韵-,自觉再与他那样对视自己迟早破功,于是只好别过脸去,从鼻孔中勉强哼了一声。

      “如厕。”

      晓舟珩一愣,气势立马下去一半。

      “我一来李府,便引出一摊琐碎之事,你不仅接连遭遇祸事,现在书稿也不知被何人拿了去,你想必是我从中作祟罢,如此怀疑我,有情可原。”李终南端着一张笑脸,声音晴朗柔和,却透着隐隐的委屈。

      “若不是你,还能是哪个?”望着那暗隐华年的眉眼,晓舟珩差点就动了恻隐之心。

      李终南略一皱眉,盯着晓舟珩不放:“何人进过你的房内?”

      “我怎么知道何人进过我房间……你就是借我为十六小姐作画的空档……”不待晓舟珩说完,已经是自觉妄言,毕竟这番猜测无凭无据,奈何芳酒多情,举觞误事,晓舟珩只觉若是出了事定是与李终南有关。现在略一冷静,倒是自觉今日一举是有几分撒泼的意味。

      李终南虽动机不纯,身份可疑,但也绝非蠢笨之人,正如他之前说自己一般,他亦不会做出任何自投罗网之事。

      “如此说来,我确实有偷你书稿的嫌疑罢。想必绝艳先生对我也没了几分信任。”李终南接过晓舟珩的话,低声道,“那我就与绝艳先生一齐找书稿罢,一为之前失礼之处赔罪,二为洗清自己的嫌疑,与绝艳先生重修盟好。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晓舟珩以往日为鉴,默默等着李终南的下一句,可惜今日,却没了下一句。

      自己目及之处的那双眸子甚是丧气,嘴撅到了天上。

      见状,晓舟珩噗嗤一笑,也知他是为昨日两人争吵而让步:“你这是作甚,我又不曾欺负你,你若是没拿去,我信你便是。”今日的李终南又蔫又好说话,整个人像是梅雨天冒出头却被打散的金簪草,绰约堪怜。

      晓舟珩叹息一声,嘴角却弯起来:“你这副样子,跟陇莎小姐养的猫儿一般,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你在撒娇。”

      李终南抬起眼,借着晓舟珩身后的淡淡金光,眸中映清了他眼角的七分笑意,三分无奈,于是这厢缓缓道:“我是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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