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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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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夫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小雨淅沥。那个人戴着浅卡其色的宽沿礼帽,深色大衣走进屋里。带着一股新鲜的水汽,冲散了屋子里的沉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摘下礼帽,来人向屋子里的众人点头示意,那一瞬间在斯蒂夫眼里无限延长,他只看到了对方灵动的绿色眼睛,也在看着他,好像还带着些调笑,不过不重要了。有人从他手中接过湿透的大衣,时间流速又回归了正常。
“你可不像个士兵。”屋子里终于有人找回了声音,戴维大笑着说道,身体前倾,“倒像个娘儿们。”
整个屋子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又回到了那人来之前的热闹。
“我说,英国军队里都是你这样的?”被同伴们的笑声壮了胆,戴维继续说着,“那我们兄弟可有福了,哈哈哈哈。”
来人似乎并没有听到对方说了什么,整了整自己赶了一天路有些乱的衣服,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靠近戴维。
“戴维!住嘴!”斯蒂夫出面制止了嚣张的手下,又快走几步来到来人面前,伸出的宽厚手掌有些颤抖,“非常抱歉,尼克尔斯上尉。”
“总算还有些讲道理的人。”尼克尔斯绿眸子里满是严肃,环视周围,“我还以为美军都是些蛮子。”
“你!”戴维抡着拳头冲了上来。
斯蒂夫无奈的拦住了对方:“戴维!你是一个军人!”
一句话似乎点醒了对方,戴维端立在原地,微卷的头发轻轻颤着,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非常抱歉,尼克尔斯上尉,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都是士兵,可以理解。斯蒂夫上尉。”
对方翠绿的眼睛仿佛饱含着清晨草叶上的露珠,随时可以滴出泪水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帮他擦泪。斯蒂夫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清醒一点!
“这边请,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谈。”
“好的。”尼克尔斯乖巧点头,跟着斯蒂夫走进一扇门。却又想起什么般悄悄回头,对着戴维做出口型“或者,是笨蛋。”
戴维握紧拳头冲了过来,又被身边伙伴七手八脚的拉住了。
斯蒂夫揉了揉自己已经很杂乱的金发,狠狠洗了几把脸,又喝了好几杯冰水。是是是,他知道现在冰块和纯净水都是稀缺资源。
躺在床上,大兵盯着灰黄的天花板,无力的盖住了自己的脸。
哎,一定是疯了。自从上午看到那个英国来的军官,他就中了毒一样,看哪里都是他,满心都是那双注满了露珠儿的绿眼睛。
那个人一定是带着什么中世纪魔法,眼睛才会那么绿,梳得整整齐齐的黑发才那么乖巧。
尼克尔斯,伟大的美国队长翻了个身,自己本来可以更好的,竟然让戴维那个大老粗对他出言不逊,真是自己的不对。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前就说过英军派了人来,自己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特殊性,斯蒂夫蓝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但是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亮光又一点点消散。
砰砰砰
敲门声不急不缓,两声之间的间隔恰好为两秒。
斯蒂夫从床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的对着镜子理了理杂乱的头毛才打开了门。
门外的景象差点让他心脏停跳,那个他刚才还在念着的人就站在门口,灰色拖鞋上面那对小巧的脚踝微微泛着红,小腿肌肉流畅,结实漂亮,在往上是条浴巾,最后在腰上打了个结,露出大片大片还蒸腾着热气的胸膛来。那双翠绿的眼睛,还是带着原先那股狡猾神气儿看着他。黑色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垂到额头,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水珠。
什么事,三个字秤砣一样卡在了斯蒂夫喉咙。
“听说你这里有吹风机。”不速之客伸手做了个吹头发的动作,“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太困了,等不到它自己干。你知道的,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我们都不会想要那个的。”
“嗯…嗯…”斯蒂夫机械应对着,侧身将对方让了进来。那人一条鱼般从自己身边游过,肥皂的清香味熏得他头晕。
对方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床上,长腿交叠。
斯蒂夫将吹风机递给了他,被军营里的兄弟们借来借去,已经掉了几乎一大半的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那人看也不看就接过来,然后,嗡嗡声响起。
斯蒂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张战地报纸打掩护,看着那边。匀称白皙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充满了美与力量感。他的脸本就小,黑色的头发垂下来之后,更显得乖巧。
吹风机嘈杂的声音似乎在斯蒂夫的面前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他怔了神一样盯着那边。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一直一直就这么看下去。
“谢谢你。”那人将吹风机放在了桌子上,回头冲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官方至极的笑容,就像百货大楼的门迎小姐说“欢迎光临”时的笑容;就像餐厅服务员问你“吃点什么”时的笑容;就像被人不小心踩了鞋子然后说“非常抱歉”时的笑容。但是,那是他看到的这个人的第一个笑,第一个真正的笑。那双薄唇第一次拉出了一个不带讽刺意味的弧度。
斯蒂夫真的觉得自己中毒了,毒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