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夫夫》左小六六六好多六

12、一个交代

　　「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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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停回恭州的时候，天阴冷阴冷的。江停的心，像在冰窖里反复冻了几次，拿到再充沛的阳光下，也去除不了这一身的寒气。
　　有人说，每个消防员在进火场前，心里都有一团浓烟，你以为能走得出来，其实根本走不出来。
　　人总会在舒适的日子里选择性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而忘掉不代表不再存在于脑海中。江停舒适了太久，再回到这里，心里那团浓烟，依然散不去。
　　严峫想要陪江停回来，被他拒绝了。
　　江停只想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

　　今天是扫墓的日子，烈士家属也会来。
　　江停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人。

　　无能为力，不可控制，是生而为人最无奈的地方。都是肉体凡胎，谁又能比谁好受到哪里去。

　　先来的，是他们队里年纪最大的老李的家属，他的遗孀带着孩子来的，孩子约摸六七岁的样子，大眼睛咔吧着，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还是来这么早啊”
　　“嗯，没什么事，就来早了一点。”
　　江停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和一个深入简出，常年在家的妇人相比，江停竟然是最拘谨的那个。
　　许是看出了江停的尴尬，老李的太太让孩子和他问好。
　　“叫叔叔好。”
　　“叔叔好，叔叔好好看啊。”
　　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一下子出现在了江停视线里，还有那稚嫩的话语震了他的心一下。
　　江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孩子，长得好快啊。”
　　“可不，老李走的时候，他才两岁，刚会走呢，现在都快上小学了。”
　　“学校，选好了吗？”
　　“选好了，局里给安排的，说是烈士家属给照顾，上的最好的一大附小。”
　　“啊，那挺好的。”

　　江停像天生招小孩子喜欢一样，那孩子一直拽着他的衣角，笑着看着他。
　　江停蹲了下来，从兜里拿出严峫早上塞给他的糖，
　　“吃糖。”
　　“谢谢叔叔。”
　　“不客气。”
　　江停又揉了揉孩子的头发，细细的，软软的，他的记忆回到了几年前的一个冬天。
　　老李在他们警局口碑很好，是个很负责的警察，有一次执行任务，很危险，又正好赶上他太太临盆。任务结束后，他们整个缉毒大队浩浩荡荡的去了医院，那时候这小家伙刚刚出来不久，浑身冒着刚来人世的热乎气，江停还抱过他呢。
　　当时好多人打趣，说这孩子大眼睛一看就不像老李，老李还笑呵呵的说，
　　“鼻子，鼻子像我，我鼻子好看。”
　　江停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他背过身去，看着老李的墓碑，庄严肃穆的一张脸，和走的时候一样。

　　烈士家属没来几个，他们刑警队很多都是年轻人，没成家，家里父母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来一次就相当于折腾他们半条命，受不住的。

　　江停是最后走的。
　　他看着突然变得湛蓝的天空，和那些洋洋洒洒的白色花瓣，把身体深深埋在了墓碑前，放肆的哭了一场。他自从平反之后，每年都来，但这是他第一次哭。

　　刚刚那个瘦弱的妇人，老李的遗孀，他的嫂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
　　“江停，你已经给他们一个交代了。我们这些家属，自从嫁了缉毒警察，就早在心里准备好了这一天。这些年我走出来了，你也得走出来啊，人生的路，还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