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川》玉十二

4、（四）谁人问我粥可温

　　云川重伤至此，实在是没办法冲破沈七点下的穴位，挣扎之间气息耗尽。

　　等沈七气急败坏地回来，看到的就是云川满头虚汗的样子。

　　“我说，你有点自知之明行吗？没毛的凤凰不如鸡，小爷把你救回来，这么不领情呢？”

　　云川别开头，死活不让他手里的巾帕碰上自己，“多谢，但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七颇有耐心地扳过云川的头，轻轻擦拭着，漫不经心问道：“你是不是要去风月欢找那个叫朔白的，云川大人？”

　　云川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声音都无法稳住，“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今天去了风月欢，碰上了一个人，不得不说挺好看的，怪不得你看不上我呢！”

　　“谁……”

　　“朔白呗。”沈七装作无辜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明知故问，“他说他不要你了，”沈七凑近了他的颈窝，“还说把你送我了。”

　　沈七觉得自己没说错，带回去打死，不就是不要了吗？

　　“……”云川煞白的脸色一刻未消，此刻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沈七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惊慌和不可置信，随着轻颤的睫毛抖动。
　　主上亲至风月欢？
　　怎么可能……

　　沈七相当不满：“有必要这么委屈吗？小爷不好看哪？”

　　怪了，云川作为苍落崖的主上，应该是断音阁出世之人里面最优秀的，好比皇帝座下亲王的位子，江湖里传的雷厉风行、刀剑无影，怎么会就吓成了这样？

　　云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搞得沈七自尊心大受伤害……

　　忽然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云川竟是用了全身的气力冲破穴道！

　　“你TM不想活了！”沈七大骂一句，不得不出手解了穴位。

　　云川迅速起身，狠狠地甩开沈七的手，沈七抓着不放，云川道，“你要的我少不了你，放开我。”

　　“你能活着到风月欢小爷喊你爷爷！”沈七一把把人拉了回来摁住，“外头豺狼虎豹一大堆！你以为你活到现在没人惦记过？要不是小爷给你担着，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多谢。”云川咬牙切齿地致谢。

　　“毫无诚意！”沈七一针见血，“我现在两头不是人……而且我说了，他都不要你了……”

　　“不会的，不会的……”云川眼中的悲怆显而易见。

　　可是沈七并没有看到。

　　沈七满脑子都是把人从那冷艳暴君手里救出来。

　　“愚忠的要死！”沈七说，“可是，他要是还要你，我能拦得住吗？”

　　云川一时默立，眼中伤感更深。

　　“所以，你还是听他的，好好伺候我。”

　　————我割割割————————

　　云川看了看沈七手里的白粥，神情苍白地走进了厨房。

　　解锁了云川新技能的沈七兴奋不已，得寸进尺地凑近了手里拿着料酒的人，“你会暖床吗？”

　　云川默不作声，让沈七颇为失落。

　　“那我会你要不要。”

　　沉默……

　　夜色渐起，云川还是什么都没有吃，倚着窗棂，抬头看着夜幕下一轮冰冷的银勾。

　　手心不自觉地抚摸上了心口。

　　十天了，还有五天，这里的生死祭会把他逼得生不如死。

　　终于让他自生自灭了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主上会弃了他，他想过自己或许会被折磨致死、或许会碎尸他处，没想过，主上弃了他……

　　可是，主上亲来令州都未同自己说明，他恐怕早就没用了。
　　可是，主上甚至不愿意再见他一面，是要让他这负罪的灵魂飘无所依吗？

　　最终，还是要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代价。

　　那苍落崖呢？
　　呵，苍落崖是他该担心的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沈七。

　　他是谁、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

　　但是不论如何，自己这条命还有人在意，哪怕、哪怕他知道，是条狗他都会救回来？

　　没关系、没关系……

　　他非忘恩负义之人，更非残忍冷酷之人，欠沈七的，他要还。

　　五天的性命，差不多还能陪一个人。

　　于是，等到沈七拿着碗粥过来得时候，云川终于说了句人话。

　　“我做了那么多，你还让我喝白粥？”

　　虽然话不太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