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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渴望 ...

  •   ——让我来和你说些什么呢?

      ——如果离别的时候已经到来。

      ————————

      孔扬送温沁,一直送到了温沁的家门口。

      这条路那么短,实在是那么短。

      游乐场明明那么大,他可以开出的条件那么少,那么少。

      温沁提出的所有建议他都努力去听,可是他总希望这些时间可以再延长一些。

      即便是在送温沁回去的路上,孔扬还在想着他们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温沁说道:“孔先生,我觉得谈到这里,我们已经把合约敲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对所有合作的建议,孔扬满意到不能在满意。

      对于这些详细的合作条款,他相信温沁一定是来之前就和人商定了一整夜,否则不会如此事无巨细。

      她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好,太完美,以至于他除了答应,连一点多余的东西都给不出来。

      可是这么多年沉沦在海底的灵魂啊……

      还有一颗迫切渴望被爱的心,在那死灵之地徘徊着,渴望一位岸上的人将他拉离深渊。

      或许这帮助仅是一点点的好感,一点点的回馈,一点点的欣赏……

      一点点的没那么算计。

      可怕怕算计得那么精准,让他除了感激和同意,都无话可说。

      车在简家的门口停下。

      温沁知道,简弈一定还在家里等着她。他的房间窗户并不朝向家里大门口,所以他一定会耐心的在房间里听着车子回来的声音,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温沁说道:“既然这样,我今天先告辞了,孔先生。”

      孔扬听她还是这样叫自己,回头看她一眼,笑道:“我们都是很爱家人的人,对吧?对于中国人来说,家人总是第一位的。”

      温沁很认同他的话,点点头,说道:“是呀,家人总是第一位的。”

      孔扬听她这样说过之后,又低着头,笑了一下,说道:“可是有的时候我们对自己的算计,又到了近乎残忍的地步呢。”

      算着自己付出什么,能得到什么。

      算着自己看到什么,别人得到过什么,自己又失去了什么。

      说温沁计算所有的利益价值,或许是真实,可是孔扬怎么能看不到,自己嘴上说着一切都愿意给她的背后,又在算着什么样的情感价值呢?

      见识过她不顾一切去救简弈、见识过她孤注一掷去大会上谈判,见识过她为了游乐场放下一切防备来见自己,见识过她所有放得下的勇气,又怎么能一点也不贪图?

      就对我卸下一点戒心,不可以吗?

      不敢请求太多,只请求一点点的放下防备,不可以吗?

      可是,又要拿什么来请求呢?拿这一身不可告人的秘密的长衫吗?

      那一瞬间,孔扬不由得想,或许他爱慕的,不仅仅是温沁这个人物,更是她对待爱人时,那种强大的勇气和放弃一切的忠贞。

      可以从毫无准备的少女一夜长大,去只身面对世间所有险恶的豺狼。

      孔扬那一瞬间不得不承认,他对人,或许并没有那么执着,但是他渴望得到一个人那样强烈的爱。

      但是这样的爱,并不能给他,是吗?

      那就……

      只能抢了。

      一个担心爱人的,一个眼睁睁看着对方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一个被困在牢笼里无法行动的野兽,难道这个时候,不会在他的笼子前面,急切地等待着吗?

      孔扬低头笑了一下,那个笑容里,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对一个残疾者的残忍。

      他微微侧过身,靠着温沁那一边,伸手提温沁开了门,说道:“我很期待和温小姐有更多的合作。”

      温沁见他凑得很近,下意识想躲,但是又看到他只是替自己开一下门,言语神态如此礼貌,眼睛里只有合作的诚意,让她甚至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也只能说一句:“谢谢。”

      门开了。

      孔扬靠得很近,眼睛里带着十分的期待,笑着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谈谈吧?我啊,对这个游乐场没什么想法,如果我们要一起盈利,温小姐可一定要帮忙。”

      胡说。

      他筹划这里筹划了那么久,甚至把这个游乐场当做他最后向整个圣期亚那复仇的基地,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这里?

      那个曾经对素不相识的少女伸出援手,也曾一腔热血的善良少年人,最后还是推翻了整个精心布置的棋盘。

      但是温沁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好同意他的建议,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之后,她轻轻推开了孔扬的身体一点,在他形成的缝隙里下了车,和他挥手告别。

      就在这时,温沁的视线转向别处,又一次看见了那个流浪汉。

      恐惧再次,在心中蔓延。

      要狙杀吗?或许这样会安全。

      温沁叹息一声。

      圣期亚那的百姓啊……

      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

      二楼的厅堂,可以清晰地看到全部的视野,包括整条上山的公路都可以尽收眼底。

      简弈面前的棋局,一动不动。

      徐辰逸推着他的轮椅,看见温沁从孔扬的车上下来,和他挥手告别。

      徐辰逸心头本能一紧。

      那件事过去之后,简弈没有死,孔扬也没有再和他联系。

      他有点分不清这个孔家少主的心思,究竟是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还是怪徐辰逸办事不力。

      但是无论如何,这种时候,他都不能再有任何的暴露了。

      可是温沁为什么和孔扬走得这么近?她知道什么秘密了吗?

      简弈忽然开口道:“有的时候,这世间的阴差阳错,真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徐辰逸连忙应声道:“是呀。”

      简弈看着那个连着对自己开了三枪的年轻人,没有回头去看徐辰逸,只是看着他车前的温沁,轻声问道:“辰逸,你说这件事,小沁知道吗?”

      徐辰逸刚才在走神,简弈忽然这么一问,他不确定简弈在说啥。

      徐辰逸问道:“什么事?”

      简弈伸手轻轻抚摸自己身上的伤痕,他断裂的肋骨尚未痊愈,疼痛依旧断断续续从那里传来。

      他想告诉温沁真相,或许那天温沁救下他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孔扬亲自开的枪。

      但是他也听说了,那一场争夺控海权的大会,若不是孔家忽然转了态度,温沁可能根本不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

      或许她不知道,只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抓住了孔家。

      但是让简弈不敢去想的,是第二个结果。

      那就是温沁已经如此绝望,以至于不得不去寻求开枪凶手的帮助。

      他宁肯温沁不知道,也不希望她的境况,已经因为要保护自己,而如此受制于人。

      要是他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稍微做点什么……

      这时,徐辰逸忽然说道:“说起来,余老爷子这人,最近正在和别人说着些不太好的话。话已经有点传开了,让人……有点……”

      简弈说道:“他一贯是这样的。老头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造谣的嘴。”

      徐辰逸说道:“是呀,只有一张造谣的嘴。但是说起来,哪次他造的谣,又不是真的呢?只是被传得不好听,当时的情况,还是真的。”

      简弈听出了徐辰逸态度里的不对。

      但是他说的,也是事实。

      孔家太太被泼的脏水确实足够多,但是她那个时候绝望至极,准备另嫁也是真的。

      孔家小姐确实被嘲讽不堪,但是说到底,她被强|奸的事情,也是真的。

      一个聪明的造谣者,从不用完全的假事,他把真事添油加醋,让人既能找得到证据,又无法分清这个谣言里面,什么的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是,何等的阴险,何等的小人。

      简弈听徐辰逸提起这个熟悉的人,又不能错过太多,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还是说道:“他说什么?”

      徐辰逸有点心虚地说道:“说他知道你的叛徒是谁。”

      简弈的心一冷,回头看向徐辰逸,冷冰冰地问道:“是谁?”

      他看徐辰逸的眼神,让徐辰逸觉得,这一切已经是冰冷彻骨。、

      若是让他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立刻就会把这个人碾得粉碎。

      徐辰逸哆嗦了一下,说道:“他说……”

      不仅是让他永陷残疾的身体里,还让他唯一在乎的人被推上风口浪尖,不得不去只身替他遮挡所有的一切。

      他若是知道了,怎么可能饶过他?

      徐辰逸害怕地说道:“他说,说是一个你绝对绝对想不到的人。”

      简弈没有再回答什么。

      这时,楼下响起温沁的声音:“奶奶,简弈哥哥呢?他怎么不在楼下了?”

      奶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在楼上下棋呢,楼上有窗户,这样你回来了,他可以更早看到你呀。”、

      温沁上楼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徐辰逸和简弈依旧对视着。

      简弈轻声说道:“不管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你先去问到。”

      徐辰逸害怕地看着简弈。

      简弈看着他的神色,看着他越来越紧张的眼睛,问道:“怎么,你已经问到了?”

      温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走向爱人的时候,她的脚步声,像是伴着小夜曲在雀跃地跳舞。

      徐辰逸屏住了呼吸。

      简弈皱了眉,手中的棋子握紧,问道:“怎么,不敢说这个名字?怕没证据?”

      徐辰逸哆嗦了一下:“有证据。就是怕你不信。”

      简弈冷笑一声:“有证据还怕我不信?”

      徐辰逸全身僵住,恐惧地,点点头。

      简弈说道:“你真就怕他,怕到这地步?”

      这时,温沁已经上楼了,女孩子的鞋子,踩在地板上,当当的一下,是琴键一样轻快的步伐。

      徐辰逸说道:“若是没证据,我怎么敢来和你说?”

      简弈的手,几乎已经把棋子掰断:“说名字。说全名。”

      徐辰逸恐惧地后退了一步,伸出了手,欲要指,又不敢。

      这时,温沁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束花,笑道:“简弈哥哥,奶奶今天把园子里的花给你采来了。”

      一看到他,简弈脸上凝重的神色轻缓了,笑道:“你回来了。”

      徐辰逸站在两个人中间,本来沉默着,最后还是开了口。

      他哆嗦了一下,尽量拿出最多的平静,说道:“温沁,你来了。”

      这个称呼一出,简弈登时注意到徐辰逸的不对。

      徐辰逸这个人,对所有的女生,都故意叫得很亲昵。

      他叫温沁,也是一直一口一个小沁,从来没有叫过全名。

      徐辰逸说完之后,浑身僵硬地看向简弈。

      那一瞬间,简弈猛地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陷在徐辰逸恐慌的目光里,沉默了。

      两个人的对话,像是翻涌浪潮一样,向他排山倒海一般扑来。

      “他说,说是一个你绝对绝对想不到的人。”
      “有证据。就是怕你不信。”

      “你真就怕他,怕到这地步?”

      “若是没证据,我怎么敢来和你说?”

      “说名字。说全名。”

      说全名……

      简弈手中的棋子滚落到桌子的一边。

      你说人这辈子最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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