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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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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军大胜,举国上下欢庆解放,蓝衣搀着师父,二人走来街上,沛城和平解放,青石板路依旧完好,踩在上面会有轻微的“吱呀”声。卖胭脂的重新出摊了,那小贩瘦了一大圈,吆喝声却依旧中气十足,他挥舞着细细黑黑的手臂,仍是那几句话:“来看一看啊,瞧一瞧啊,又好看又便宜的胭脂水粉啊……”
现实的吆喝声与记忆中的吆喝声重叠在一起,勾勒出当年星儿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脸。蓝衣几乎要愣在原地了,他想起星儿,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于是闭眼,不再去想,他学着当年师父的样子,用手指指节,悄悄刮去眼角泪痕。
这么久过去了,他依旧没收到老陈寄来的信。也曾偷偷找人问过,脾气好一些的,大都却无端将他大骂一顿,末了说:别想着台湾了,台湾的什么东西都进不来的。脾气再爆一些的,甚至会指着他的鼻子骂:卖国贼。
自此,他心如死灰,晓得怕是此生再无望了。于是蓝衣开始寄希望于上天,希望上天保佑自己来世能投胎在台湾。他想:他是一定要看一眼星儿的坟头的,他很想星儿。他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的软弱——他甚至没有对星儿说过一句喜欢她。
少年无忧,彼时蓝衣总是觉得来日方长,却从没想过星儿会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不见,那些他原本觉着来日能说的话,忽然之间便再也不能出口——他甚至都见不到星儿的坟墓,也无从知晓星儿的墓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终究还是遗憾的。
于是蓝衣开始慢慢相信命数。
“大概就是命数了。”蓝衣心道。他一条贱命,天生便配不上星儿这样完美的姑娘;他命格不好,最终连累的星儿早亡。
他定了定神,想带着师父去吃一碗云吞——那家云吞皮极薄,馅极足,星儿当年也夸过的。
于是蓝衣四处张望,想找到那个守着云吞摊子的老伯。
可是没有。那个云吞摊子没再出来。
和星儿一样,永远的消失了。
一场战役,多少百姓因此付出代价。蓝衣叹气。
胜利又如何?
他不过是求他与星儿能平安喜乐。如今,星儿化作一抔黄土,他只求过得安稳,替星儿好好看看这盛世,待他作古了去见她的时候,也好同她讲讲,讲讲后来他后来的所见所闻,若她愿意听,他也想讲讲后来他的生活。
这几乎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