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森林》左椿

9、009

　　温淼淼经历过校园暴力，她学习优异，几个看她不顺眼的人经常往她抽屉里塞虫子，第一次被吓到了，不学无术的男学生带着众人嘲笑起来，温淼淼面无表情地拿起装满毛毛虫的铁盒，丢到了领头老大身上，男生吓得惊慌失措，拍完虫子冲上去就把她压在地上打：“你踏马有病吧！”

　　这是她初二时候发生的事，那会儿霍衍森出差办事将近半个月，没谁给她撑腰，她一半的脸被打肿，当时班主任同时监理学校工程管理，对此也只是草草了事。

　　后来她被堵路，零花钱全给了他们，几个人搞到钱贼高兴，温淼淼忽然开口和那个不学无术的男学生说：“我的确有病，精神病的一种。”

　　那个男同学吓得瞪眼，说句傻逼，带人直接滚了。

　　隔天上午九点，霍三叔到了校长办公室进行面谈，再是半个小时，曾经对她一度恶语相向、口出狂言、甚至拳打脚踢的涉事同学全被逮住，一个不留地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对温淼淼道歉，进行了留级处分，更严重的是退学。

　　最后被霍衍森带回老宅，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十分钟后，有人敲门进来，她抬起头，愣了两秒，印象里他待在家里的次数少之又少：“霍三叔。”

　　他面露不愉：“以后这种事早点和我提。”

　　她嗯声，问他：“我有精神病，你还想照顾我吗。”

　　霍衍森表情凝结：“谁说你有精神病。”

　　“我。”

　　“你没有。”

　　温淼淼昂头盯着他：“那你会陪着我吗。”

　　“会。”

　　“一直？”

　　“一直。”

　　翟鸿特意空出时间来和她打招呼，顺便答谢那日在突尼斯为他拍的照片，翟鸿称那张照片现在成了他最喜欢的照片。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阳台外边有句没句的聊天，只是她想得太多，很多时候都是翟鸿在说话。

　　翟鸿：“温姐你好像有心事。”

　　她回神，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最近有些事情。”

　　“所以不想在里面和大家闹吗。”翟鸿背脊靠着大理石墙壁，嘴角抹开丝温和的笑，“《恶人》这部剧预告发出来的时候我还挺紧张的，毕竟那是我第一次和前辈一起演戏，而且是温姐你的剧本。”

　　温淼笑着回答：“你演得很到位，而且这次预告效果不错，电影首映日那天我肯定会去看的。”

　　他咦声：“我也想去。”

　　温淼顿了两秒：“你要是去的话被全场人围攻。”

　　翟鸿哈哈笑两声：“有时候乔装也会被认出来，迷妹眼睛太可怕啦。”他发现什么，轻啊声，“温姐，你头发上有东西。”伸手停留在她脑袋上，过了好一会儿，“拿走啦。”

　　温淼道谢。

　　他笑起来：“没事。”

　　这一幕被尚在宴会厅内的霍衍森看见，他拒绝了陈导再次碰杯，眼眸垂着，半秒，将酒杯搁置在桌面上后，终于缓缓站起来：“失陪，我出去透气。”

　　翟鸿依旧在说他即将计划外出旅游的事情，她听得入神，只是霍衍森没给两人继续聊天的机会，半个身躯一动不动地拦在她和翟鸿的中间，就算温淼想无视他继续和翟鸿搭话，他那讲究的黑色西装照样还是把对方遮得半点不剩。

　　翟鸿当然很高兴霍衍森能出来：“前辈出来透气吗。”

　　他沉沉嗯声，黑眸低垂遮掩所有几乎涌动而出的情绪，面目也是微微绷着，温淼愣神地与他对视，竟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霍衍森终于掰过身体：“董央要和你喝一杯。”

　　翟鸿：“好吧，那我先进去了。”

　　温淼猜到他想支开翟鸿，却不知道他刚才喝了几杯白酒，虽然是面不改色，眼睛迷离间却也多了分慵懒醉意，她没多说什么，语气客套：“霍先生，我先进去了。”

　　她没想法去看他表情，而且这里灯光昏暗，只能照到脚踝位置。霍衍森淡淡开了口：“为什么不回去。”

　　霍衍森问的是为什么不搬回老宅，当时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准备录制相关综艺节目，他人可以站在冷风口，吹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了火，

　　温淼抬脸看他，透着疏离：“那儿又不是我地方，我回去干什么。”

　　男人太阳穴猛地一抽，觉得理智崩断仅在这几分钟内：“你要闹也得有个分寸。”

　　“我什么时候闹了。”

　　霍衍森脸色沉下来，嘴里硬硬蹦出“温淼淼”三个坚硬饱满的字音，正要说什么，董央走出来喊他名字：“快进来，李先生也到了。”

　　他表情瞬间恢复常态，转头朝董央说了声：“好的。”随后跨步流星走进了宴会厅内。

　　温淼从刚才的两方对峙中松了口气，现在只想离开这鬼地方。

　　她乘公交车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洗了澡后准备上床，因为喝酒吹了冷风的缘故现在只觉得头胀，温淼沉睡片刻，被来电铃声瞬间叫醒。

　　是张叔。

　　张叔说：“温小姐，霍先生高烧不退，他没肯去医院。温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来看看霍先生，他刚刚嘴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

　　温淼挂断电话，坐在床上挣扎了两分钟，换上衣服很快出门。

　　这里距离霍家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

　　她打的抵达老宅后张叔来开的门。

　　霍衍森的卧室在二楼最靠北的地方，她开门进去，端着张叔准备好的药片热水。

　　她轻手合上门，脚步一顿，只见男人站在窗户面前，还穿着宴会那身衬衫西裤，见她来了，霍衍森侧目而视，目光淡淡看着她。

　　眼神迷离，还没聚焦。

　　温淼很平静，走过去把药片递在他面前：“先把药片吃了。”

　　霍衍森额头被汗浸湿，脸色苍白，说话却还有几分力道：“你怎么在这里。”

　　“张叔打电话给我的。”

　　他轻轻扯了嘴：“这么晚过来。”

　　“把药吃了。”温淼没那么多耐性。

　　霍衍森迅速回答：“你放着，我自己会吃。”

　　她还真没那么多耐性，说会吃那就肯定不会吃，拿脚踹他腿根，男人不动声色地凝眉，温淼说了句：“你说我别闹，你不也是闹得很欢快？”

　　霍衍森目光沉重地压在她身上。

　　温淼把药片放到他手里：“要不然我喂你也成。”

　　他表情不变，只是抬手把药塞进嘴里，接过温淼递过来的水杯，缓冲苦味。

　　温淼：“躺床上去。”

　　他伸手解了两颗纽扣，坐回床上，脑袋缓了一阵：“天这么晚，你可以住在这里。”

　　温淼回答我知道：“你怎么生病也往宴会跑。”

　　“工作。”

　　她扯嘴嘲讽：“工作狂，迟早累瘫。”

　　霍衍森冲了热水澡重新躺回床上，温淼已经第二次敲门进来，这次她拿了第二杯水：“喝口再睡。”

　　他接过，昂头喝尽。

　　温淼往他喉结瞟了眼，忽然问：“那时候我问你会不会陪着我，你说会。”

　　霍衍森眼眸沉沉地盯着她：“会。”

　　“一直？”她笑，“三叔，等你结婚，你就陪不了我了。”

　　“是。”

　　温淼：“和谁？董央？还是哪个漂亮女人？”

　　霍衍森目光锁着她：“谁知道呢。”

　　僵了几分钟，温淼端碗出去，被他一手紧紧握住手腕，身后声线沙哑卷进她耳朵里：“所以你和我结婚，董央、哪个漂亮女人，我都不会娶。”

　　温淼：“结婚不是儿戏。”

　　况且你不爱我。

　　她想到董央对霍衍森的一撇一笑，也想到他对董央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要比面对温淼时还要温柔的视线吗，如果是那样，她确实嫉妒了。

　　她本能不想继续谈论这种事情，目光往前一略，看见她小时候经常揣着的绘本。

　　愣了下。

　　绘本讲的是精神病公主遇到老狐狸的故事。

　　老狐狸骗了她很多次，可患有孤僻症的公主却一直相信着狐狸，还对别人说狐狸是全天下对她最好的人。

　　他确实是对她最好的人。

　　温淼到现在还没明白她回国的目的是什么，工作还是稳定，还是想继续站在同他一处的土地上，三者都有，她对他的感情根本没变，她以为过了几年就会变淡，但她没有。

　　温淼：“你呢，为什么想和我结婚，只是因为公司那群老古董吗。”

　　霍衍森低声回答：“可能还有别的，而且我们很熟。”

　　很熟的关系，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和别的女人继续熟络感情。

　　温淼轻轻嗤笑声，还想说什么，却见对方已经靠着枕头昏睡过去，她只是看了眼，靠过去戳了他肩膀，轻声细语：“躺下去睡。”

　　霍衍森闭着眼，竟然也遵循着她，缓缓躺睡下去。

　　温淼替他掩好被子，手腕被他拽紧，掌心不似寻常的滚烫无比，她凝眉，察觉到他身体状态是真的很糟糕，拿额头去碰了他额头，比刚刚还要高。

　　“以后生病别硬杠着出去工作。”

　　他没回应。

　　温淼继续说：“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也不小了这点事都不知道，谁当初教育我说身体最重要的。”

　　这人简直比她还要精神病。

　　她再看过去时，发现霍衍森正在盯着自己看，目光琐碎深邃，不动声色地看她。

　　温淼浑身不自在，语气平静：“难受吗。”

　　他声音很沙：“不。”

　　“嗯。”她顿了两下，忽然开始说教，“你怎么连吃药都要别人提醒喂你。”小孩子吗。

　　他说话鼻音很重：“不严重的话我不会吃药。”

　　“都这样了还不吃？”温淼扯了嘴，觉得他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机器人，她用毛巾擦他脸，“宴会为什么对我发脾气。”她印象里霍衍森不是那种随地就发脾气的人，还是僵着脸的，毕竟很难看到他绷着脸。

　　霍衍森：“你。”

　　温淼：“什么？”

　　霍衍森表情不变，翻身拉被子睡下去，嘴里慢慢吐出句：“我看见你就来气。”

　　“……”来照顾人还反倒被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