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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华山河3 ...

  •   甘戈细细回想,总觉得这个银镯子熟悉,半天未果,揉揉太阳穴:“果真是老了?”
      何屏安嘴里塞着辣条,看着甘戈,吞吐不清问:“你认识?”
      “好像是认识?”甘戈偏头回想,目光投向她送来的银器。何屏安顺着甘戈的目光拿起银镯子:“你看它能想起来?”
      “啪!”甘戈打掉何屏安的手,抢回银镯子:“别用你拿垃圾的手摸它。”
      “你说我的辣条是垃圾?”何屏安往后退了一步,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士可忍孰不可忍!我不想理你了!”
      “垃圾。”甘戈头也没抬,仔细擦掉银镯子上的辣条油,随口嘟囔着表示对何屏安的蔑视。
      这一擦擦出问题了,甘戈摸到了银镯子里面的刻痕,像是一个字。甘戈抬起银镯子对着灯一看,是个‘山’字。
      甘戈放下银镯子,她知道这个女孩像谁了。
      那是多长时间来着?时间太久了…甘戈对那个姑娘记忆是很深,因为那个姑娘名字很特别,确切的说很大气,她叫‘山河。华山河。’
      刚刚还在为自己受到侮辱生闷气的何屏安,见甘戈反复摩挲着银镯子,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老年人特有的慈祥笑容时,脊背升起一股凉意:“你在干嘛?”
      “这镯子应该是华山河的,”甘戈没头没尾的回了一句。
      “华山河?谁呀?”何屏安松了口气:她没想关于我的事情啊…吓死我了。嗯?不对?华山河是谁?
      “你不认识,她死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样子。”甘戈说到这个死字的时候,抚摸镯子的手抖了一下。甘戈想起来华山河死的时候还拜托自己照顾她的孩子,那个孩子…怎么还会有后人呢?
      “她是什么样的人?”何屏安嗅到了一个故事的味道,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个人不是一个故事?
      甘戈把镯子擦净,轻放进锦盒里:“一个特别俗的人,”甘戈轻笑了一声:“连死的都那么俗。”
      华山河的身影,脸庞在甘戈的眼前愈发清晰,甘戈想起第一次见到华山河的时候。
      那个月战火不绝,在甘戈的记忆里,天就没晴过。华山河,这个姑娘,仅带着一个药箱冲进甘戈的世界。
      华山河,真的很俗。她的眼里只有钱,每天想的也只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山河动’这是甘戈经常对华山河说的话。
      甘戈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她清楚得记得,一个老人生命垂危之际,华山河还在坚持着不给钱不救的选择。
      事后甘戈与她讨论这事,她说:这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自此,华山河认钱不认人的印象烙在甘戈的心里。甘戈宁愿相信何屏安永远是婴儿,也不相信华山河有人情味儿。
      当甘戈知道华山河为一个人入狱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这都是假的。
      华山河被吊在城门上晒了三日三夜,平时战火连绵之时,天没晴过,华山河吊上城门那天起,日头燃了三日。
      世人都说华山河是革命党,甘戈知道她不是。贪财贪利,臭名远扬的华山河是革命党,说出去谁信?她怎么会有信仰?
      甘戈打通关系,见了华山河一面。
      “为什么?”
      华山河已被折磨不成人样,笑容同往日那般:“不为什么,你怎么来看我了?”
      “你会是有信仰的人?”
      “我没有,他有。”华山河眼神闪烁,眼里有光,眼里有他。
      “你笑的真好看。”甘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忍下哽咽咬牙吐出这一句。
      每个人追着不同的东西,求的是在这乱世有活下去的信念。她没想到,华山河会追着爱情活。
      甘戈站在那里,红了眼眶,不敢言语。看得华山河心里抽痛:“别难过啊。你不是说过吗,人在世,总是要为了什么。”
      甘戈别过脸,半响:“我宁愿没说过,你最好活着。”甘戈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她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没办法。
      骄阳似火,照的却不是正气。
      从古至今,人皆八卦。太平盛世,喜好听那些日常琐碎,乱世之下,革命党的消息也成乐谈。
      华山河以革命党的身份入狱,更是最具热度的事情。
      “那个没良心的大夫竟然也是革命党!看不出来啊!”
      “革命党能让你看出来?”
      “那我平日里还真骂错她了?”
      “骂错什么?根本没说错!你们没听说?那个女的叛变了!好多革命党因为她被抓起来了!”
      “真是个败类!革命党怎么会收她的?她都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看她平日里的作风就不像个好人!活该被吊城门!”
      “怎么不再吊几天?”
      甘戈是在乱坟岗找到华山河的,找到华山河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半凉了,双腿皆废,死死的抱着怀里的那个男人。
      相比之下,那个男人没受多重的伤,他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一动不动,任华山河抱着他。不是死人,比死人死的还透。
      甘戈探了探华山河的脉,觉得还能救,尽可能冷静的说:“我掰不开她的手,你和我一起发力把她带起来。”
      那个男人,目光转向甘戈,好像在做什么决定。甘戈感受到那种悲痛和决绝。
      他挣脱开华山河的手臂,在乱坟岗四处摸索。
      “你想杀她?”甘戈看到他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时,问。
      张信紧握着石头,警惕的看着甘戈。甘戈轻笑:“要杀就杀,没人拦你。”
      甘戈在张信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继续说:“她若有意识,也是心甘情愿的让你杀。我何苦违了她的愿?”
      张信又是那种眼神看着华山河,这种眼神令甘戈厌恶。
      好在,华山河捡回了一命。
      甘戈用太岁混着自己的精血给华山河续了半条命。
      张信一直在照顾华山河,直至华山河醒。
      华山河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对张信说:“你走吧。”
      张信跪在华山河的床边:“我对不住你。”
      “没什么对不住,你爱的是信仰,我爱的是你。各自选择罢了。”华山河闭上眼,她何尝不想张信会留下来,可她明白,他留下来会恨自己。
      张信离开后的日子,华山河怎么度过的,甘戈记不清了。华山河与死人的区别是,你还能看到她,摸到真人。
      战乱频发,百姓无力抗击侵略者,但他们有无限的力气去对付卖国者。甘戈把华山河送到乡下,希望华山河能得到半世安稳。
      造化如此,无能为力。
      华山河没得到那半世安稳。到乡下的她,深居简出,平日帮相邻看看病。
      她对甘戈说:“我多救几个人,希望能给张信攒下些福气。”若一直如此,那也算安稳。
      和平暂定,又一场混乱扰乱世事。
      那些人不知从哪儿得知华山河曾是叛徒,本就即将离世的人,受尽折磨。华山河攒下的那些福气,当真都给了张信。
      甘戈回来时,搜遍华山河的家,只在暗格里搜到一封信和一个银镯子:
      我叫华山河,甘戈告诉我要去追求自己的信仰。
      很幸运,遇见了你。
      山河是你,信仰也是你。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在我的墓碑上刻这句话。
      甘戈,谢谢你。
      甘戈没找到华山河的尸骨,用古法寻了华山河一魂附在这银镯子上,算是做了一个衣冠冢。
      又过了一年,甘戈清明去看她,那衣冠冢的旁边多了一墓,墓碑上刻着:张信 。
      我叫华山河,甘戈告诉我要去追求自己的信仰。山河是你,信仰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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