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活着呢？》徐方一

1、第 1 章

　　楔子
　　古林深处，风声悠厚，回荡在盘桓枯枝的棵棵古木之间。阳光踏过风，踏过枝叶，踏过雾。
　　恰巧，踏到林深那处顽石。顽石之处，顽人相伴。
　　男子笔挺的盘坐在顽石之前。阳光洒下，阳光与阴影对立，半面成佛，半面成魔。
　　日转星移，未曾有变。
　　守林人时常站在离他不远的隐蔽处，观察叹息：“何必呢？”
　　这日，守林人照常看过他，摇头离开。全然没注意到，那人在他离开后，缓慢的直起身体，漠然地看了一眼守林人离开的方向。
　　第一章
　　郊区古巷一直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地处偏远，远离市区。除了一些年岁高的老人，几乎没有年轻人会选择这个地方，除了坐北朝南的一户人家。
　　甘戈站在门口浇花，巧遇刚散步回来的苏老夫妇。苏太太一见到甘戈，熟捻的关心道：“小戈啊，昨天我有个在教育局任职的学生来看我。我想呀，要不把平平送去上学？你家的情况我跟他讲了，他说可以照顾的。”
　　甘戈听完苏太太说完，放下手中的喷壶，往屋内望了一眼：“苏姨，我想再让他养两年。这几日，他咳嗽又重了。现在去，我放心不下。”
　　苏太太心疼的拍了拍甘戈的手：“有什么难处，一点要跟我们讲。晚上我让你苏叔叔再熬点冰糖雪梨给平平送来。”
　　“谢谢苏姨。”甘戈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过几日定要吴迪再拿一副字画赠与苏叔。
　　苏太太再次拍拍甘戈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走远后，忍不住唏嘘道：“小戈这孩子命真苦，一个人带着生病的弟弟住在这偏僻的地方。还好她父母留下的遗产够他们姐弟生活。”
　　一直沉默的苏先生回应道：“小戈也争气，这么小的岁数就能成为吴先生的关门弟子，也是有福气的。”
　　还在浇水的
　　甘戈隐约听到苏太太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继续自己的动作。
　　“咳咳。”何展平靠在窗框，咳声未能盖住他稚嫩的童声：“你偷听苏阿姨他们讲话。”
　　“我没有，”甘戈轻柔的说：“是我的听力太好了。”
　　“哼，你这个老家伙，不知羞。”何展平不满的撇嘴道。
　　甘戈明是反驳，语气仍很轻柔：“你岁数也不小了。”
　　苏阿姨说的那些话，除了她要照顾生病的何安平以外，剩下的都是错的。
　　甘戈和没有父母，在这个无神论的社会，说起她的身世真是有些可笑—她和何展平都是天地孕育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有些像孙悟空。
　　甘戈浇花的手没停，心思却飘到别处。
　　“你在想什么？”何展平从甘戈的手里拿过喷壶：“xx手机出新款了！我想买！”
　　甘戈原本想回忆往事的情绪被何展平打散，她从何展平手中拿回喷壶：“想买用你小金库买，今年还没过去，你已经换了两个手机了。”
　　何展平捂着心脏，冲着甘戈回屋的身影哀嚎：“有你这么对待病号的吗？铁公鸡！一毛不拔！”喊完摸着自己的肉，心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不买了。肉疼。”

　　三月花开，吴先生向来更偏爱三月。他站在自家花园，看到许多花都打苞了，喜开颜笑：“太有生机了。”
　　“舅，”吴迪没让吴先生的好心情维持多久：“那火这几日烧的旺了。”
　　吴先生的喜色消失殆尽：“上次用来压制它的情绪用完了吗？”
　　“只剩一点了。”
　　吴先生撇撇嘴，领着吴迪走出花园：“你别把你身上这不好的人气染在我的花儿上。”
　　“你不是人了？”吴迪没忍住问道。
　　吴先生被呛的一愣，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拍打吴迪：“一见到你就没好事！你和阿慈去找甘戈！”
　　吴迪不以为然走到门口，装作无意：“你手中拿的是甘戈要送给隔壁先生的古画。”
　　“你不早说？”
　　吴迪惹得吴先生不舒服，心情畅快了不少，脚步轻快的走了。

　　每次甘戈都努力加快与吴迪交谈的速度，原因很简单：他不会说话。
　　“这阵子又要忙起来了，之前收集的那些情感不够用。”吴迪一进甘戈家门，开门见山道。
　　“怎么这么快？一个人的情绪可以维持很久呢。”甘戈抬眼看了一眼靠在门口的吴慈，倒了两杯水分别递给两人问道。
　　吴迪接过水，不甚在意的回答：“现在的人，有几个纯粹的？”
　　甘戈反驳吴迪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想多和吴迪有口舌之争。
　　吴迪见甘戈没说什么，继续用刚才的语气说：“你也上点心，这么不禁用到底是为什么，谁也说不清。”
　　吴迪今年22，他20岁那年开始和甘戈打交道。家族里的老人都说甘戈不是好相与的人，他不信。他是吴家的长孙，没有什么人是他压不住的。
　　吴迪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甘戈的时候，甘戈也像现在这样先给他倒一杯水，再与他温声细语的交谈。吴迪当时便想：‘她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是吴家的长孙，她自是要对我如此。’
　　吴迪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一阵沉静。也许是这阵子心情浮躁的缘故，甘戈越发讨厌这个小子。
　　甘戈和吴迪多说一句话的心思都没有，她拿起自己的大衣，拉着何屏平离开。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吴迪一头雾水，紧追着甘戈：“你干什么去？”
　　吴迪开车追了甘戈一路，追到了自己家。他紧抿着嘴唇走进家门：甘戈和吴先生坐在客厅不知在商论什么。
　　吴迪在门口杵了半天，硬着头皮迈进去。前脚刚踏进去，吴先生的怒吼迎面撞来：“你给我跪下！”
　　“吴先生，您不必演给我看。”没等吴迪有动作，甘戈不温不火的堵住吴先生的话：“相识这么久，很多事你我心里都清楚。”
　　甘戈顿了顿，轻轻拍了两下桌子：“我若不是想让安安痊愈的快些，断然不会帮你们吴家。守着那火，是你们吴家世代的任务。我话说到这儿，以后让吴慈一人与我联系。”
　　吴先生原本想让吴迪给甘戈道个歉，这事算是过去了。没成想甘戈断了他所有想法。他哑口无言的看甘戈不紧不慢的起身离去。
　　甘戈走过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盯着吴迪嘲讽道：“若不是你父亲，你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