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86、寒禅骤雨

　　先不管眼前的画面多么诡异，寒禅骤雨的这番话也足够让不知白和涵山玉碧感到惊世骇俗的了。

　　春拾幽花却接受得很快：“恕我直言，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所谓的自由。”

　　——你身为研究人员看待事物还是过于保守，幽花。想象一下，即使肉--体老化，只要这颗大脑一直保持运作，我就不算真正的死去。而且只用一颗大脑思考的话，也不会存在被七情六欲支配产生出错误的决断。

　　虽然这里的画面很诡异，也让不知白和涵山玉碧本能地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因为他们在这里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不知白摇晃着尾巴开口喊：“春拾幽花……”

　　寒禅骤雨的眼睛瞟向了春拾幽花身后的涵山玉碧和不知白，显示屏的文字变成了——这里不是你们可以踏足的地方，小猫咪，小狗儿。

　　“父亲，我和他们并不是来听你的高谈阔论，请你马上撤回摧毁实验所的命令！！”春拾幽花也才想起他们来到紫城的目的，立即声色俱厉地开口说道。

　　——理由是什么？

　　春拾幽花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竟然问为什么？春拾幽花觉得寒禅骤雨不仅行为变得异常，连脑袋都已经不正常了——这也是因为只剩下一颗脑袋的缘故吧？

　　“你要把实验所至今取得的成就都毁掉吗？还有那些实验体，你真的要把他们都处理掉？重新建立新的实验所，还要再找到那么多的实验体又得花多少时间你考虑过吗，父亲！！”

　　——幽花，那些萨维奇要多少有多少，处理掉也无所谓。而且实验所取得的数据已经储备进我的大脑之内，不会丢失。何况实验所不过是一个临时载体，想重建多少都可以。

　　听到寒禅骤雨的话，不知白不由地怒上心头。正准备开口质问，却听到春拾幽花忍不住大吼道：“他们不是你的工具，请你重视他们的牺牲！”

　　“我的儿子，不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如果你真的重视他们就不会对他们进行实验。我们的做法从本质上并没有区别。标榜自己的清白不会让你的所作所为合理化。”

　　“我从未觉得自己清白。虽然我尊重他们的牺牲，实验时也从未给予他们任何过分的痛苦，但我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不能被理解和原谅。父亲，我从未请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次我请求你撤回命令。”

　　——看来我以前教导你的话都被你忘光了，春拾幽花。你仍旧那么天真。这也是你没办法继承亚神之主和我理想的原因，你让我很失望。

　　不知白已经不想继续听下去，他上前两步沉声道：“我想问你，为什么要让亚神挑衅猫狗之间的关系？真如绮楼奶奶说的那样，你害怕猫狗会取代消灭亚神，才想先下手为强，让猫狗消失吗？不断用猫狗做实验也是想创造更多的亚神来彻底主宰达比伦？”

　　——小猫咪，你说的绮楼奶奶是瑶台绮楼？她居然还活着吗？没错，她说的都是事实。但让猫狗消失不仅是预防不可估量的未来，还能为实验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实验体。更重要的一点，只要能让猫狗的基因突变成亚神，到时就算亚神失去了繁衍能力，也能通过同化让亚神这个种族永远存在。

　　显示屏被这些文字占满后数秒又转出一段新的文字——不管猫狗还是亚神，有用的只有大脑。只要把大脑分离出肉--体就能达到永生的目的并能无时无刻保持高度运转的状态。我作为亚神之主，以自身为实验体完成了实验。我现在这个模样就是达比伦物种的最后形态。

　　不知白和涵山玉碧看着显示屏里冰冷的文字，内心皆无比震怒。寒禅骤雨的说法做法已经跳脱出正常人的思维范畴，带着冷血残忍的漠然，以及挑战达比伦法典的大胆叛逆。

　　不知白会生气理所当然。可一直以实现亚神伟大使命为狗生目标的涵山玉碧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些一番话，有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悲凉。

　　想到实验所里还有那么多为亚神的使命努力，甚至为此失去性命的猫狗，纵然温柔憨厚如涵山玉碧也不禁怒不可遏：“亚神伟大的使命就是让我们变成亚神的替代品吗？”

　　寒禅骤雨的头颅又瞄了一眼涵山玉碧，显示屏的文字闪动起来——成为神不是猫狗一直以来的追求吗？为此各地仍旧有许多祭神的风俗存在。我不过是成全了猫狗们的愿望。你不也因此离神更近了吗，小狗儿？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生气？

　　不知白斩钉截铁地纠正道：“猫狗想成为的是神，并非亚神。”

　　——多么愚蠢啊，小猫咪。

　　——神只是人类，而亚神却是超越人类的存在。成为亚神比成为神更加高贵。小狗儿不正因如此，身体素质比一般的猫狗更为强大么？

　　“我……”涵山玉碧攥紧了双头，尾巴和耳朵都垂落下来，一副极为沮丧失望的模样：“并非想成为神或亚神，只是想为自己的归所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罢了。可是……我们不是替代品。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模样，我们就是我们。”

　　——等你们的外表彻底变成亚神就已经是亚神的一员，是不是替代品又有什么区别？幽花还是过于保守，不敢大胆地向前一步。既然能消除掉萨维奇的特征，就应该立马把耳朵和尾巴这些明显的低等特征也消除掉。

　　“父亲，收回你的话！猫狗和亚神并没有高低之分。”

　　——幽花，你受萨维奇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是人类还存在的世界，猫狗都只是依靠人类生存的低等生物罢了。做选择吧，是继续过这种没有前途的生活还是把亚神的未来放在你的首位，继承我的思想？

　　“我会把亚神的未来放在首位，但不是用你这样的强硬手段。”

　　——你确定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寒禅骤雨的想法与其说强硬不如说是疯狂。如果约兰或川祈水亲眼看到这些话，肯定不会再认为异端的想法疯狂。

　　因为比异端更疯狂的是这位亚神之主。

　　不知白握紧了拳头，忍住冲动沉声问：“我想问你，如果达比伦的未来真如你所言全变成一颗颗大脑，到时谁来管理它们，又有谁来维持它们的生命体征？”

　　——机械会负责管理维持这一切。机械只需要保养好就能工作数十载，甚至数百年。你们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世界不会再有任何纷争，也不会再有任何阶级之别。这不是你们质神者也想看到的未来吗？

　　“……你很矛盾。口口声声说猫狗是低等的存在，却说未来可以不再有阶级之别。”

　　——小猫咪，所有生物都是矛盾的存在。未来只剩下亚神和机械，没有种族之分自然就没有阶级之分。现在的猫狗不过是为既定的未来而存在的垫脚石罢了。

　　“够了，我听不下去了！”春拾幽花低吼一声：“父亲，你真的不愿意撤回摧毁实验所的命令吗？”

　　——亚神之主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我不会撤回，春拾幽花。

　　亚神明明这么讲究种族的繁衍，却似乎不大讲究伦理关系。寒禅骤雨会如此冷漠地直呼自己姐姐和儿子的姓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呢？

　　或许该说正是亚神对伦理关系的不在乎，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才会连姓名都全然不同吗？

　　“那好。”春拾幽花迅速脱去白大褂丢到地上，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实验所的研究员，也不是你的儿子，更不是亚神！不知白，切断这里的电缆和线路，他就不会再有发号施令的机会。”

　　春拾幽花这番话成功让涵山玉碧从震怒中回过神来：“幽花，你不能这么做。你父亲会死的！”

　　——难得你终于像点样子了。遗憾的是你的决心与我的理想彻底相反。

　　“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感情值得回忆。玉碧，不要再犹豫，当断则断！”

　　——真是天真的孩子。你以为我会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让你们进来吗？这里已经设置了许多防护机关，只要触动，你们没办法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不试试怎么知道？只要你的大脑停止运转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不能活着也没关系。”春拾幽花说完已经伸手上前去摸玻璃液体舱。

　　——愚蠢的儿子啊，作为父亲最后再教你一课，永远都不要跟比自己强大的对象作对。我很期待你们是否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

　　显示屏在显示完这段文字的同时，房间开始响起奇怪的声音。随着声音的起伏，房间内的布置也在跟着迅速变化。

　　装载着寒禅骤雨头颅的玻璃液体舱瞬间下陷落入变成一道门的地底下；房间内的线路和电缆也随着移动而交叉堆叠成如蜘蛛网一样的错乱空间。几个操作台并列成一排长栏阻挡在玻璃液体舱陷下去的位置，防止他们靠近打开。

　　布置改变后的房间接着跑出来数十只拿着武器的机械猫机械狗。它们与三人视线对上的刹那，已经朝三人发动攻击。

　　不知白率先做出反应，长腿一扫就把第一只迎面而来的机械狗踢翻在地。机械狗不知道疼痛，翻倒在地后就立马准备爬起来。

　　不知白不会给它机会。他抢过机械狗手上的武器就朝机械狗的脑袋和心脏处来了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