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115、演说

　　壮年雄猫感到不可思议又有些惊疑不定地探问道：“你……你是那只……那个，不、不知白？！”

　　不知白冷酷地扯唇笑道：“真是意外，这里还有人记得我。”

　　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些村民顿时炸开了锅，皆瞪大眼睛互相交头接耳起来。长老这时把手杖用力往地上一杵示意，壮年雄猫跟着扬手喊道：“都安静！”

　　话音一落，骚动的吵杂声瞬间寂静下来。长老对着不知白说：“你不是那只小猫。那只小猫已经成为了祭品！”

　　寒风穿山越海吹了过来，扬起不知白的衣摆和长发。他像“神”一般凛冽决然地站在下方，扬起高傲的头颅，声色俱厉地说：“既然我活着就证明你们口中的‘神’根本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你们自我催眠的假象罢了。一味追求成为神却无视身为猫族的自尊，你们真是一群，愚蠢又迂腐的老顽固。”

　　“果然是异端的发言，不许你在这里妖言惑众！！动手，把他们都驱逐出去！！”长老拼尽力气怒吼了一声。手杖接着一挥，砂冥的所有村民都拿起武器一拥而上。

　　既然对方先动手，不知白也不会跟他们客气。他跟着挥手：“可以动手，但尽量别杀掉他们。”

　　即使砂冥猫狗的数量比不知白他们这只小分队的猫狗数量要多一些，但论战斗的经验，他们可远甩砂冥好几条街。

　　双方交战不到一个小时，砂冥就败下阵来。长老和几只主战的猫咪被擒，剩下的村民失去指挥，顿时成了一盘散沙，相继失去战意，举白布投降。

　　他们来砂冥不是为了杀戮，而是改变。这也是他要求团员不能杀死村民的用意。

　　团月把村民聚集在村落中央的空旷广场，毕维斯，西维尔和阿哈努三人负责看管他们。不知白和春拾幽花则把长老和主战的猫咪绑起来，让他们站立在所有村民的最前面。

　　每当砂冥有什么节日庆典或重大事情宣布，长老就会把村民集中到村落中央的空旷广场上，和大家一起庆祝或宣读。广场上有座木头搭起的瞭望台，长老平时就站在那上面发言。

　　此时，不知白和春拾幽花站在瞭望台上，俯视广场下方黑压压的一群人。被绑在最前面的长老和壮年雄猫们厌恶地仰视着他们，流露出不甘又畏惧的神情。

　　“我并不是来报复你们的，你们不必如此敌视我，以及你们所谓的异端。”不知白开口对着下方所有人说道：“亚神违背了达比伦的意愿，违背了任何种族都禁止生-物实验的规则，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而你们，坚持成为‘神’的意义是什么？所谓的神不过是一群因为自私而自我毁灭掉的人类罢了，亚神的存在就更不值得一提。难道你们也想像人类那样，一边进步一边数着毁灭倒计时？你们甘心成为永远被利用，没有任何尊严，只会模仿亚神，看亚神脸色行事的种族？”

　　“无论你们的信仰多坚定，你们的‘神’也永远听不见。这么多年，你们牺牲了多少小猫？若‘神’真的存在，你们又为什么还未实现愿望？靠依附别的种族生存是最愚蠢的方式，你们还要继续愚昧下去吗？还要把希望寄予在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妄想中？清醒点，否则你们只会迎来灭亡。”

　　不仅西维尔，春拾幽花感到吃惊，就连阿哈努和毕维斯都很惊讶。不知白原来可以说这么多话吗？

　　然而不知白至多也只能说完这些话。他转头望了春拾幽花一眼，对他说道：“接下来交给你。”

　　春拾幽花点点头，和不知白交换了位置。

　　砂冥的猫终于看到了春拾幽花，又是一片哗然。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活生生的亚神。

　　亚神有着和“神”最为相近的外形。他们没有耳朵和尾巴，只有一对区分亚神和“神”的尖耳朵，还有那没有任何杂色的发色……近看果然很不可思议。

　　然而除了不可思议之外，他们也满心疑惑。为什么这个亚神会跟异端的猫狗在一起？难道亚神真做了达比伦所不允许的事情吗？

　　砂冥不仅尊崇“神”的存在，一直保持祭祀的传统，村落也相对封闭，外界的消息很多时候不能准时传到村落里。就是通缉令上的这些异端，也要很久才收到的消息。更不用说，春拾幽花这个亚神跟异端同行的原因了。

　　他们大概也只是听说有一个亚神背叛了虹之城，却并不清楚具体的缘由。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我叫春拾幽花，曾是虹之城城主的儿子，也曾是实验所其中的一名研究人员…”

　　在春拾幽花发表演说时，不知白悄悄退下瞭望台，找到阿哈努：“你上去吧，我来看守这里。”

　　阿哈努点头，准备去找春拾幽花时又担心地问了一句：“牛奶，你没事吧？”

　　不知白神色平静如水，像什么事都没有。而他也确实说了没事。可阿哈努还是有些忧心，他拍了拍不知白的肩膀：“有事就跟我说。”说完他就快步跑向瞭望台。

　　下了瞭望台的不知白能听见村民们的窃窃私语，还有不时偷偷瞄向他的目光。他没有在意，只是把精力都放在瞭望台上的春拾幽花和阿哈努身上。

　　西维尔就在不知白的不远处，看到他和阿哈努的互动有些咬牙切齿，又不敢懈怠自己的职责。听到村民对不知白的窃窃私语，他探下身子朝众人呲牙咧嘴撒气：“不许说话，小心我咬你们。”

　　那些猫咪被西维尔这么一恐吓便立马害怕的噤声了。

　　尽管不知白和春拾幽花的慷慨陈词以及有阿哈努这个“证据”摆在砂冥猫咪的面前，但砂冥的猫咪过于固执，没有彻底相信他们的话，有些甚至还嘴硬要把异端全都杀死。

　　身为砂冥的猫咪，不知白太清楚这里的猫是什么样的德性。只凭一点言语和阿哈努的证据根本无法撼动他们的信仰。

　　假如这个信仰是正向的，他们这种坚定的信念倒是值得佩服尊重。大概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坚持才是正确的，他和团月都错了。

　　然而牺牲无辜猫咪的做法正确的话，他宁愿走上错误的道路。

　　就算砂冥的猫咪冥顽不灵，那些年幼的小猫却远不如年长的猫咪那样意志坚定。他们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心，喜欢不断探索的年纪。

　　只要让他们产生对“神”的质疑，砂冥就有改变的可能。

　　谁真的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祭品？真有这样狠心的父母，那不如像他一样去抗争去争取，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砂冥的猫咪是全都被控制住了，但要怎么处理他们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演说完毕，不知白就让毕维斯找几个可靠的团员去看护砂冥众人，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会商议处理方案。

　　“把那只老猫杀了，他们就一定会听话。”西维尔率先发表意见，并不忘向阿哈努讨要意见：“大哥你觉得呢？”

　　阿哈努有些为难地开口：“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有多余的伤亡。”

　　“砂冥的长老拥有绝对话语权，只要那位长老改口风，一切问题都好解决。”毕维斯说着又问不知白：“他是位怎样的长老？”

　　“顽固的家伙罢了。”不知白冷着脸说道。

　　砂冥对他来说没有多少愉快的记忆，而他对那个长老更是说不上有啥好感。大概只有阿哈努那样的人才会轻易原谅曾经想杀死自己的家伙。

　　“我们的目的是让他们协助我们还是……？”春拾幽花停顿了一下说：“只是告知他们事实的话，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我们应该要想的是下个地方去哪里。”

　　阿哈努摇摇头。看了看不知白，轻声说：“不，我还是想让他们有所改变。我不希望以后牛奶回到这里，想起来的都是些难过的记忆。”

　　既然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艰难的道路，那么他也只能一往无前，排除一切万难。不知白开口：“砂冥的地理位置很好，适合作为团月的据点之一。如果能说服砂冥的猫咪，我们待在这里也会安全点。如果他们不配合，我也不介意用强硬的手段。”

　　“强硬的手段是指？”毕维斯可没忘记不知白这个家伙对敌人有多恶毒。他能说出采取强硬手段的话，指不准就要干什么缺德事。

　　不知白果然没让毕维斯失望，语出惊人道：“让他们也体验一下被当作祭品的感受，相信他们会改变想法。”

　　阿哈努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吗，牛奶？”不可能，他的牛奶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狠毒的话？

　　“如果他们无法感同身受，无论我们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不会有所改变。”

　　西维尔倒是难得认可不知白：“我同意。哈哈，我可以来当让他们牺牲的坏人。”

　　可以名正言顺地欺负猫咪真是件好差事。

　　“可万一出了意外……”

　　“不会有意外。我们只是假装，会做好防护。只是那位长老年纪已经很大了，要注意别让他那么快断气。”

　　不知白这个说法也太冷漠了。但是……比起他们，不知白才是最了解砂冥的人，他们最后也只能同意不知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