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颂赞》千溪雪湖

105、背叛

　　那是涵山玉碧绝对无法想到的身影。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他在这里也理所当然。毕竟他仍是亚神军团的中尉。

　　鱼海苍舟身穿白色军服与墨绿色军裤军靴，腰上别着武装带，手里握着冲锋-枪，一脸义无反顾地在前面冲锋扫射。

　　挡在眼前的猫狗悉数中弹倒下之后，鱼海苍舟也看到了涵山玉碧和不知白。

　　周围全是硝烟炮火，还有猫狗纠缠打斗的杂乱声音。战火燃起的光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升起的浓黑烟灰越来越多，血腥伴着尘土皮毛烧焦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周身都被热气以及杀意围拢。

　　涵山玉碧想要呼喊鱼海苍舟，却对上鱼海苍舟充满了凶狠怨怒的瞪视。

　　“苍舟……”涵山玉碧还是第一次看到鱼海苍舟这种模样，有些愕然，不由得愣在原地。

　　“涵山玉碧！！！”看到他，鱼海苍舟扭曲着脸朝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手上的冲锋-枪也对准涵山玉碧毫不犹豫地一顿扫射。

　　不知白眼明手快，一脚踹开挡路的一只军犬，直接扑向涵山玉碧把他按倒在地上。

　　子弹就从他们的头顶上方擦过，射入在他们后面缠斗的猫狗体内。缠斗中的猫狗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直接倒下了。

　　不知白擦了一下脸上沾到的灰尘，对涵山玉碧喊道：“别发呆了，巧克力。这不是游戏！”

　　涵山玉碧一下回神，就看到不知白已经爬起身又拉住他往一边跑，迅速躲进一片灌木丛中。

　　原本还在不停扫射子弹的鱼海苍舟失去了射击目标的踪影才停下攻击，摇晃着尾巴抖动起耳朵去捕捉他们的动向。

　　鱼海苍舟那副模样太奇怪了，和他所认识的鱼海苍舟完全不是一个人。

　　“涵山玉碧，给我出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一定要杀了你！！”鱼海苍舟凭借着一股狠劲一边扫除挡在面前的敌人，一边朝他们躲藏的灌木丛走来。

　　他在说什么？涵山玉碧不记得自己有做过惹他如此怨恨的事情。

　　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扯过不知白，对不知白说：“我要跟苍舟谈谈。”

　　不知白看了眼表情狰狞的鱼海苍舟，有一瞬间觉得像看到了索新知。在这种局势之下，在鱼海苍舟那样的状况下谈谈？不知白皱眉：“你确定吗，巧克力？”

　　涵山玉碧握紧手中的武器，坚定地点头：“是。”

　　不知白略一沉吟便道：“我引开他的注意，你趁机靠近他。”

　　隔着灌木丛都能看到鱼海苍舟发了疯似的在找涵山玉碧，要靠近那样的他实在很危险。涵山玉碧明白不知白的意思，深深地凝视着不知白：“谢谢你，不知白。”

　　不知白没有应答，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鱼海苍舟那边去了。他观察片刻后窥准时机，身形快速地朝鱼海苍舟奔去，专注力高得耳朵和尾巴都紧绷着竖直了，踏过的地面也丝毫没发出一点声音。

　　鱼海苍舟似乎嗅到了涵山玉碧的味道，猛地朝不知白的方向望去。随即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不知白扣动了扳机。不知白的身形轻盈，三步并作两步很快靠近到鱼海苍舟身边，并在他举枪扣下扳机前踢飞了他的武器。

　　涵山玉碧在不知白吸引鱼海苍舟的注意力时也从灌木丛中窜出，走另一边接近鱼海苍舟。不知白踢飞鱼海苍舟的武器时，涵山玉碧正好奔到鱼海苍舟的附近。

　　鱼海苍舟的冲锋-枪被踢落在地后没有犹豫，又反射性从武装带上抽出短匕首朝不知白的脖子划去。

　　不知白见状急忙向后退步。涵山玉碧便捉住鱼海苍舟来不及收势的时机冲上去扯住鱼海苍舟握着匕首的手，又抬腿往鱼海苍舟的脚上扫去。鱼海苍舟猛地受到攻击直接栽倒在地上。

　　他本能的想伸出手撑在地上减少受创面，涵山玉碧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在他伸出手后又一把捉住那只手将他反剪到地面。

　　战况越演激烈，场面也越发混乱。血腥和硝烟，木屑和钢铁，干草和皮毛各种味道充斥在鼻腔内，只要身处其中就有种在燃烧的错觉。

　　因而军团的军士没有发现他们的中尉被捉住了，团月的成员也没有发现这样的变故。

　　不知白为了涵山玉碧和鱼海苍舟有对话的时间，只身站在他们面前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涵山玉碧虽然把鱼海苍舟按倒在地，但没有很用力。他知道这样的形势下没办法正常寒暄，单刀直入地问：“苍舟，你说要杀我是怎么回事？我做错了什么吗？”

　　被禁锢了自由的鱼海苍舟仍在不断挣扎，奈何却不如涵山玉碧的力气大。他神情一改常态，充满怨愤恼怒地咬牙切齿道：“你还要反问我吗？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背叛你？”涵山玉碧更加茫然：“我并没有背叛你。”

　　“没有背叛我，你又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完成只有我们才能完成的使命吗？然而你却自己逃掉了！！”

　　“……”原来鱼海苍舟是因为自己把他留在虹之城而生气：“我并不是逃掉，我只是……”

　　鱼海苍舟的声音越发激动尖锐：“为什么要自己逃掉，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成为质神者！！我们一起共处过的时光还不如和那只白猫短暂地相处吗？为什么你和幽花都要背叛亚神，背叛我！”

　　“苍舟，我没有背叛你。我以为把你留在虹之城是最好的选择。我了解你，你一定不想像我这样被四处追击，我也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些。可如果你要离开虹之城，跟我一起走，我也很欢迎。你要跟我一起来吗？”

　　与鱼海苍舟的歇斯底里相反，涵山玉碧的神情和语气都很温和柔软。就与往时和鱼海苍舟生活，工作或打闹时一样亲昵，没有半分改变。

　　鱼海苍舟愣了一下。他像冷静下来般语气缓和了许多：“和你一起走？你又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虹之城？虹之城才是我们的归所。带上幽花和我一起回去，完成我们的使命。哥哥，现在回去还不晚！”

　　鱼海苍舟忽然唤涵山玉碧为“哥哥”，涵山玉碧便不禁放轻了所有力度。

　　涵山玉碧和鱼海苍舟从小就待在实验所里接受实验。鱼海苍舟比他晚进实验所，又跟他玩得最好，他自然就把鱼海苍舟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鱼海苍舟也很喜欢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直到他们了解到自己的最终使命并亚神化成功，鱼海苍舟就再也没有那么喊过他。

　　那时的鱼海苍舟是这么对他说的，只有小孩子才会把不是血亲的别人当成哥哥。他要做个成熟的亚神，和涵山玉碧平等地交往。

　　如今此刻，他却久违地，绝无可能地再次喊出这个称呼。涵山玉碧的内心怎么可能不动摇？

　　但——

　　“苍舟……我不能回去。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鱼海苍舟可以在虹之城安稳地生活，没有他在身边也一样。但选择叛离虹之城的春拾幽花却只能和不知白他们共同进退。春拾幽花又是那种个性，他不能抛下春拾幽花不管。

　　而且，假若他真是阿哈努的话，他也想找回曾经丢失的记忆。虽然找不回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找回来的话或许就能更加理解团月，不知白甚至是达比伦的猫狗们。

　　“你……你真的宁愿被亚神和军团追杀，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比起我们的情谊，你选择了那只白猫和幽花？”

　　“对不起，苍舟。”涵山玉碧自知理亏，很干脆地道歉了：“如果你愿意，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是亚神，不是狗族，也不是质神者。我不会成为他们那样子的家伙！我绝不会背叛我的种族，涵山玉碧你却要背叛我们的约定吗？就算明知会跟我反目成仇，你也决意抛弃我？”

　　“对不起，苍舟。对不起。我必须保护幽花，必须寻求真相。”

　　鱼海苍舟忽而笑了起来，凄然决绝：“原来幽花和真相比我这个兄弟至交更重要。我绝不原谅你，绝不原谅背叛我的你，涵山玉碧！！！”

　　他的声调越发激昂愤然，最后几乎是嘶吼出声。话音一落他就趁涵山玉碧放轻力度的空隙举起尾巴朝涵山玉碧的后背拍打下去。涵山玉碧立即反应过来，在把注意力转移到身后的一瞬间，鱼海苍舟就挣脱了涵山玉碧的束缚，快速爬起身朝不知白冲了过去。

　　涵山玉碧被鱼海苍舟挣脱后的惯力带倒，再抬头时就看到鱼海苍舟举起匕首冲向不知白。还没来得及呼喊不知白注意，鱼海苍舟的匕首就直接刺入了不知白后背腰腹处。

　　彼时的不知白还在全力阻挡不断围杀上来的军士，根本没能注意到鱼海苍舟的靠近。不知白吃疼，血很快顺着匕首从后腰腹的位置淌下。他还是分出一丝精力来挥拳击退鱼海苍舟。

　　鱼海苍舟的匕首刺进肉里太深，以致无法很快抽出来，便硬生生挨了不知白重重的一拳，整个人都不禁被揍退了几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