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有光》离盎然

3、第三章

　　墨色的浓云争前恐后地挤压着天空，阴沉的仿佛要坠下来，淡漠的风凌厉地穿梭回旋着，吹得渺小的花草战战栗栗。

　　姜温阮停住了把玩的笔，眺望窗外。这心情就如这天气一样都蒙上了几许灰尘。一反既往的她竟麻利地整理好书包，第一个出了教室。一路上纷纷是去往体育馆的同学。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好久未见自家的那辆白车。她伸手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今天作业多吗。”

　　姜温阮望向坐在驾驶座上的母亲，见她浑身依旧是那股不可抗拒的威严，目光极淡。

　　姜温阮避开了她的明知故问，侧过了脸心不在焉，“你们这次回来呆多久。”

　　“后天就走。”听声她似乎顿了一下，语毕眉间又露出几分懊悔的神情，“对不起阮阮。”

　　姜温阮弯下的嘴角里掩下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姜母这次定在了一个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她已经记不清家里有多久没开灶了。对于这个女儿她深觉愧疚。她给予不了那些时间陪伴。她只能把对女儿的愧疚抱以物质上。好在姜温阮也没令她失望。如同她年轻那会优秀至极。

　　菜刚上来了两分钟姜母就接到了研究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起身小声地接起电话，但依旧被姜温阮尽收耳畔。

　　她垂着眸子，戳着盘子里半生不熟的牛排。她母亲一向是这样。换作她的话来说就是研究院需要她。

　　余光撇见墙上的钟，摇摇晃晃的摆动着表针。倏然想起今天下午学校里的篮球比赛，这个点估计已经是下半场了。

　　思绪被返回的姜母所打断。见她朝着自己抱以歉意的一笑，姜温阮知道她又要走了。随即踩着高跟鞋匆匆地付了帐。她也被搅的没了胃口。招呼服务员打包。

　　姜温阮拎着塑料袋有一搭没一搭在马路上散步。抬眸见是正敞开的学校大门，心下诧异。

　　自己怎么走到学校来了。

　　路过体育馆里已然听到了高昂的欢呼声，显而易见里面的比赛有多激烈。她推开门，挑了个角落坐下。很快就发现两个班的比分僵持不下。

　　隐约记得这一场是陆榕生跟三班的。似是察觉到了一旁正望着她正似笑非笑的孟叙祠。她不服气的仰了仰头。弯起的嘴角里藏着自信。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敌意。可她就偏偏不想让孟叙祠赢。

　　后来的结果也没让姜温阮失望。最终六班的陆榕生以高超的配合技术成功的扳倒了比分。

　　“陆同学你太棒啦！”

　　耳边不乏的是祝贺声。陆榕生掀了掀眼皮，意料之内未瞧见姜温阮的身影。抿了抿唇。

　　“要喝水吗。”

　　听声他回眸。映入眼帘的是面前身着超短裙的女孩子。白皙的脸蛋，淡淡的柳叶眉。浓眉大眼算得上精致可人。只是比起姜温阮还是差了些。

　　“你叫什么。”

　　她不经意勾起的嘴角里满是娇媚，“我叫顾白雪。”

　　“嗯。”陆榕生浮上眉头的情绪隐隐有几许疏离，笑容清淡的不达眼底，“谢谢你的水。”

　　“那你多多加油啦！”

　　姜温阮离得实属有些远。她看不太清陆榕生脸上更为细致的表情。只是觉着顾白雪那明晃晃的笑容格外刺眼。就连抓着塑料袋的手都渐渐泛白。她低头，牵动的嘴角里带着讽刺的意味。

　　砰——

　　她利落地将手里的袋子扔向了垃圾桶。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打在了陆榕生的心上。他灌满整个胸膛里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惊慌失措。隐隐觉着有些呼之欲出的东西。几乎下意识间他抓起身旁朋友手上的外套，推开人群匆匆追了上去。两三步就追上了姜温阮。

　　他将姜温阮堵在了楼梯间。见她偏过去的头勾起嘴角明知故问。

　　“见我跑什么嗯？”

　　“烦你。”这话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姜温阮低着的脑袋里满是陆榕生对着别人笑容晃晃的样子，“不想看见你。”

　　她真是委屈死了。陆榕生弯起的弧度里泛起丝丝波澜。一扫而空的慌张。发觉姜温阮就连吃醋了都这么可爱。

　　“我错了。”他眉目含笑的伸手一揽，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又把头埋在她的颈间，灼热的气息一时间洒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姜温阮的脖子上忽的传来一阵热气湿润。

　　“唔。”恍惚间她的唇瓣就已被封上。扑面而来是纯属于陆榕生的男性气息，辗转厮磨的吻越来越深。

　　他吻得很轻柔。没有太多的技巧可言。牙齿时不时的还撞到她的唇角。隐隐间的青涩。

　　有什么东西仿佛轰的在姜温阮脑子里炸开。令她无法伸手推开面前的陆榕生。最终忍不住的闭上眼晴沉沦其中。

　　陆榕生的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他的喉结轻微地动了动。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半晌才松开了她。

　　她听着落进耳里他沙哑的声音。温柔又缠绵。

　　“姜温阮。”

　　“嗯。”

　　“我不知道你能来。”陆榕生声音闷闷的，他有些懊恼。只得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她只是碰巧来给我送水的。”

　　姜温阮歪头，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答。

　　“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落进他琥珀色的眼瞳里，正折射出她纤瘦的身影。眉目含情好似那三月江南。“毕竟我又不是你的谁。”

　　听声他敛了敛眉眼，收起了笑容。眉梢渐皱，睫毛微微颤抖。

　　“可你一个表情就能牵动我所有的情绪，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你就是我拒绝别人的理由。”

　　姜温阮浑身都带着一股燥热。又见陆榕生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一阵温热顺着指尖爬到了耳根上。滚烫到不行。

　　真是没出息。

　　陆榕生倒是弯了弯嘴角，“要试着在一起吗。”

　　她偏过头去稳了稳心神。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对不起。”说出口却有几分心软。“可能我还没那么喜欢你。”

　　姜温阮觉得嗓子里仿佛卡了一道刺。划得她喉咙生疼。这些天的相处不得不承认她对于陆榕生有产生好感。

　　可那仅仅只是好感。

　　这话显然是给陆榕生泼了一盆冷水。他愣了几秒，似是被冰川浸透了的寒意浇灭了他胸膛里全部的欣喜与热情。

　　他抬眸望向她，映入眼帘的是她眸子里望不到底的干净，胜过他见过的一切山川河流。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时整个人却是止不住的发冷。

　　“抱歉。”

　　“是我打扰了。”

　　姜温阮已经快一周都没看到陆榕生了。

　　下课听班里那群女生八卦才得知这几天他都是在网吧度过的。说者无心，只是这听者倒是上了心。

　　姜温阮一想到他没日没夜的包宿平生出了几分担心。她压了压不安的情绪。出教室时也不知道撞到了谁。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小爷？”口气蛮横。姜温阮想。这撞上的人八成并非善类。

　　她柔声道歉。“不好意思。”

　　他愣了一下，试探性的叫出她的名字，眸中掺杂了些深意，“姜温阮？”

　　真是个人精。

　　他朝她眨了眨眼睛，别样的风情，“嫂子好。”

　　两道浓浓的眉毛微扬，五官深邃迷人。左耳戴着的紫色耳钉正闪闪发亮。频有几分混血的味道。

　　霍济衡是第一次见姜温阮。他是从手下那些小混混那儿听说的姜温阮。

　　说是把陆榕生迷的七荤八素的。听得他直诧异。没想到今天让他撞了个正着。

　　他眯起眼，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姜温阮来。她生的漂亮。是那种眉眼弯弯，很乖的类型。

　　嗯。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夹起一根来点燃，张口朝她吐出一阵青烟。

　　“最近小两口吵架了？”

　　听声姜温阮耳根一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她舔了舔嘴角，嗯了一声。声音干涩。

　　倏然仰头注视着他的眸子。干净得毫无杂质。

　　“陆榕生跟你说的？”

　　霍济衡心下动容。他眼底促然浮起低低的笑意，“猜的。”

　　提到这茬霍济衡真的是想锤爆陆榕生的狗头。那死性闷骚的家伙一心情不好就得拉着他去网吧包宿。想想每次都得忍受陆榕生脾气的姜温阮。他忍不住安慰道。

　　“有时候吧服服软就过去了。他那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心里其实特别在乎你呢。”

　　她又听见霍济衡报出了个地址，“他就在这儿。”她之前倒是没发觉霍济衡原来还有老好人这一品好。

　　她难得笑眼盈盈，“谢谢衡哥。”

　　感情啊最怕的就是拖着。她得把欠陆榕生那句喜欢给补上。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姜温阮就拎着书包往外跑。

　　这还是姜温阮第一次去网吧。

　　她刚进门那浓烈的烟味就争先恐后的飘来，刺鼻难忍。也不知道陆榕生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呆上一周的。

　　想着她便去前台问了下陆榕生的位置。

　　她推开了门入目的是堆满一缸子的烟头。那些话忽然就被堵在了嗓子里。像卡了个鱼刺，疼得她无法出声。

　　似是被她的开门声所打断。陆榕生眼皮上挑看向她。唐突的站起身来。眼圈一片乌青。

　　姜温阮看见他仿佛有一瞬间的慌乱。

　　“你怎么来了。”

　　姜温阮咬紧了唇瓣，扯住了他的衣角，眼底溢了些温情，“出来。结账回家。”

　　“我凭什么听你的。”陆榕生漫不经心的靠在椅背上，促然低笑一声，“你又不是我的谁。”

　　哑口无言。

　　听声她不再看陆榕生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陆榕生一把扯进了怀里。

　　跌跌撞撞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气息中。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积攒许久的委屈一瞬间的爆发。

　　她张了张口哑着嗓子，半垂的头发遮住了脸，“其实那天我就后悔了。”

　　她想。既然喜欢了就认栽吧。哪怕日后陆榕生把她的真心掏出来放在地上踩几脚也值。

　　他失笑，收紧了拥她的手。是想把她揉进骨子里的喜欢。良久地注视着她，气息浅短，

　　“因为是你。晚一点也没关系。”

　　她走在前头，出来的急也没穿外套，凛冽的风划过耳边的青丝，浑身都凉飕飕的。

　　姜温阮环住了冰凉的手臂，捂了捂嘴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忽的姜温阮眉心一敛。

　　是身后的陆榕生。他抬手把外套披在了姜温阮的身上。

　　薄薄的外套带着尚未的褪去的体温。正乖巧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穿上。我送你回家。”

　　这话落进姜温阮耳里，眉梢都带着丝丝甜意。

　　她胡乱的套上了衣服。瞬间整个人被包围在熟悉的温暖中。

　　姜温阮一低头就能嗅到他外套上的味道。是那种男性气息跟他身上夹杂的淡淡烟味。格外好闻。

　　特意放慢了脚步。陆榕生跟上了她的脚步，与她并排走。余光就能撇见垂着脑袋的姜温阮。

　　他比姜温阮高了一头，入目的是她歪歪倒倒的三根呆毛。他抬手忍不住的揉了揉她的头。

　　姜温阮条件反射的抬头却撞进了陆榕生的眸子里。星光乍现，敛起的是小心翼翼又带着压抑不住的爱意。

　　她心下动容。

　　姜温阮停住了脚步。眸中那份满溢的喜欢就足以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

　　“陆榕生。”她侧过身子扯了扯他的衣角。趁着他回眸间姜温阮就踮脚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你怎么这么可爱。”

　　陆榕生恍了神。瞧着身前的温软。整个打翻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全身血液都为此沸腾了。

　　传闻陆榕生不近女色。可如今只要是关于姜温阮的。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能撩到他。

　　再开口的声音都是哑哑的。

　　“乖。我身上凉。”

　　他的手攀上了姜温阮的腰。又拉上了她白皙又纤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柔若无骨，细腻至极。

　　一股小风拂过，带着恼人的清凉。空气里漂浮着的暧昧因子有着说不出甜意。每一缕香气都撩动人的心弦。

　　她时不时地瞧见陆榕生侧头盯着她。转头时却是他目光懒散的看向远处的样子。唇角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两人不知不觉就已到了姜温阮家楼下。她回过头来，朝着陆榕生眨了眨眼睛，万分狡黠。

　　“我到家了。”

　　陆榕生眼里漾着笑。忽然捏了捏姜温阮的脸，皮肤软软的。模糊中只描绘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

　　“那我可走了呢。”

　　说罢，姜温阮的双手不安分攀上了他的肩，又环住了陆榕生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故意拉长的语调甜腻到不行。

　　陆榕生眸光一闪。下一秒又低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你。”姜温阮幽幽地盯着陆榕生，促狭的他抱在怀中。

　　“姜小姐要是不介意请我上去坐坐也行。”

　　“我可没这意思。”姜温阮眼波流转，粼粼地染上了几许胭脂媚色，学着他的语气，“乖。我走了呢。”

　　他扯住想要逃开的姜温阮。眯了眯眼，笑容嚣张的肆无忌惮，“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

　　“那姜小姐我得礼尚往来。你抱了我一下我就得亲你一下。”他眉梢上挑，眸光狭长。“所以我还可以亲你一下吗。”

　　姜温阮的左脸措不及防被亲了一下。她捂住半边红透了的脸，另一只手捶在他身上，嗔怪一声，“陆榕生你流氓。”

　　“不服气你再亲回来也行。”手腕被他擒住，陆榕生笑得顽劣。伸手一拉，同时配合的把脸凑上前去。

　　姜温阮的头偏了过去。从嗓子里轻哼一声。这软糯的样子更陆榕生越发喜欢。

　　“今天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他把唇角凑了上去。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耳垂。他气息灼热。烧得她耳根滚烫。

　　姜温阮顾着推搡身前对她动手动脚的陆榕生，也就忘了问明天早上要去做什么的事。

　　后来到家趴在床上才发现陆榕生是在约她。撑起头想到自己也没拒绝，懊悔了半天。也太不矜持了吧。

　　姜温阮揉了揉头发。倏然从床上爬起一头扎进衣柜里。挑来挑去也没有一套满意的。

　　她不太喜欢裙子这类的东西。所以柜里三分之二的衣服都是裤装。

　　好不容易翻箱倒柜找到一条母亲尘封许久的素裙。裙边刚过大腿根。她照了照镜子。裙下几分笔直的小腿纤细白皙。她穿着还算合身。

　　收拾妥当后姜温阮困的伸了个懒腰。又钻进被窝里去。

　　早上是被闹钟吵醒的。姜温阮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不少。昨天折腾到后半夜才睡。她抹了点粉底遮住了眼部的乌青。

　　快十点时她才收到陆榕生发的消息。姜温阮敛了敛眉眼。锁上了门下楼。

　　刚出楼道她就看见了斜挎坐在自行车上的陆榕生。

　　他荡着双腿。宽松的黑色哈伦裤下依稀能看见他修长的腿。嘴里叼着个烟卷，还泛着丝丝火光。

　　见她下了楼。他随手掐灭了烟。朝她吹了声口哨。举手投足频带着几分调戏。

　　姜温阮穿的是裙子不太适合骑车。于是攥着裙角坐在了陆榕生的后座上。也没矫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的身体就这样紧紧贴在一块。浮动在空气中暧昧因子。不可言喻。身体都跟着热了起来。

　　“裙子真好看。”

　　听声姜温阮启唇轻笑一声，“那我不好看嘛。”

　　“因为我家阮阮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好看。”

　　一股清爽的小风拂过，吹起了她的裙角。姜温阮勾了勾嘴角，眼波流转，“我看是你嘴最甜。”

　　陆榕生轻挑嘴角，眉眼里藏着星星，灼灼其华，“不亲自尝尝怎么有多甜。”

　　姜温阮趴在陆榕生的后背上，摆弄着他松松软软的发丝。才想起来该问的正事，“今天要去哪儿。”

　　陆榕生只感觉一双小手在他发梢游走，他稳稳的刹住了自行车，回身把姜温阮公主抱起。

　　“跟你约会。”

　　他们来的是山城著名的唐人街。姜温阮长这么大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她还记得一次是跟父母。一次陪周瓷婉。后来也忙得没空出来玩。所以陆榕生把约会地点选在这她属实惊喜到了。

　　双脚落在平地。陆榕生抚平了她裙角压出的褶皱。她抬眼望向陆榕生，眸子像清的一湾江水。

　　他试探的拉上了姜温阮的手。见姜温阮没躲心下窃喜。牵得更紧了些。

　　两个人一直逛到了下午五点多。陆榕生又带她去了巷子里的一家小餐馆。清清淡淡的菜肴刚好符合姜温阮的胃口。

　　她从屋子里出来。一下子没了空调的凉风，山城的夜属实燥热。胃里还有一阵饱腹感。

　　付账后陆榕生也从屋里出来。自然的牵起她的小手。

　　“我今天真的特别开心。”

　　姜温阮笑盈盈的拉住他。背靠着秋千椅。她倏然踮起脚来唇瓣贴在他的唇上。唇上传来的阵阵凉意与温软让他愣了几秒才去回应。

　　他扣住了她的脑袋。还感觉到姜温阮不自觉伸出的舌头舔到了他的嘴角。直到姜温阮肺里的空气耗光，她才推了一下陆榕生的胸膛。

　　听着身前姜温阮的喘气声，他深眸里星光乍起，笑意太过于露骨，“这好像是阮阮第一次主动亲我。”

　　“不过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