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今天也想辞职》贰两半

5、第 5 章

　　刑部大牢里冷得像冰窟，墙就像是纸糊的，冷空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钻入本王的骨缝。

　　本王想不通，明明三面围墙的天牢是怎么做到四面透风的？

　　狱卒们自然不会给犯人准备什么高床软枕，所以在这只有一张石砌草铺的床加一张桌子的标间里可以御寒的也只有本王身上的一件狐裘而已。

　　本王想念温柔体贴的锦绣了。

　　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本王被关起来了。

　　如今的形势对本王十分不利，本王已还政于皇，现在无权亦无势，本以为皇帝会因此放下对本王的猜忌，但没想到他也从头到尾都看本王是乱臣贼子。

　　权斗一道本王并不擅长，唯一值得一说的也就一点治国的手段，不过其实在这上面本王也没什么天赋，有的不过是勤能补拙。如今皇帝要处置本王，本王也没什么还击的手段。

　　因为忙着进宫见皇帝，本王晚饭都没有吃，只在御花园喝了两杯冷酒，如今冷静了下来胃就忙不迭地抗议起来，因为常年的作息不规律这个家伙越来越娇气，稍微有一顿没按时吃或者吃得不和它胃口就和本王闹脾气，这不，又开始了。

　　本王压着胃哀叹：“老兄啊，如今我们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就懂事一点，不要再折腾我了好吗？”

　　事实证明本王的胃并非什么通情达理的存在，在本王说完之后它反倒变本加厉地控诉起本王。本王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是五脏庙起了火谁还顾得上脸。

　　就这样疼了半夜本王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临睡前还忍不住想：这牢房里的草，真潮。

　　就在天光刚大亮本王还晕乎乎的时候，皇帝来了。

　　说实话他能到这个地方来本王着实意外，因为头昏本王连礼也没顾得上行，所幸皇帝也没计较，他先是扫了牢房的环境一眼，然后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不满意。

　　皇帝一看就是没下过基层的人。

　　在与本王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之后皇帝先开口了：

　　“今天一早便有大臣来求朕放了秦王，甚至不惜以命为秦王担保，秦王作何感想？”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也是，前脚才下了旨后脚便有人来说他做错了，这不触霉头吗？就算是包子也有两口蒸汽，何况皇帝不是包子。

　　本王还没吃早饭，饿了一天一夜的本王不想在乎皇帝高不高兴，但却不得不在乎的被他的心情影响的他人的命运。

　　说实话，这个朝堂上看本王顺眼的没几个，会为了本王和皇帝呛声的数来数去也就大将军和本王的那几个傻门生了，本王猜不到具体是哪一个，但是心里却没有半点为此高兴的想法。

　　栽在本王头上的罪名不是贪污也不是腐败是谋反！这种在统治者眼里最罪不容诛的罪名，谁求情谁遭殃。

　　如果是大将军还好，皇帝要倚仗他，他又和皇帝君臣相得，最多斥责几句便算了，但要换了本王的傻门生们，很可能就要来陪本王吃牢饭了，或者更糟的是先帮本王去地下探路。

　　在本王用糊成一团的脑袋忐忑思索的过程中皇帝一言不发，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直勾勾看着本王，非要等本王给出回复来。

　　而本王现在的状态实在没心力应付皇帝了，于是敷衍地回道：“本王十分感念同僚的关爱之情。”

　　这一开口本王吓了一跳，一晚上没说话，嗓子什么时候这么哑了？

　　皇帝明显也被这破锣般的声音惊到了，他用一种疏离中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本王，应该是在担心本王死掉。

　　不过皇帝看了看觉得应该本王似乎除了嗓子干哑便没有大碍，于是继续问道：“秦王觉得自己当得起他们的这番信任与支持吗？”

　　你当得起他们的信任与支持吗？

　　这句话本王好像在哪听过，是在出兵西戎的时候？是在开互市的时候？还是在反腐倡廉的时候？

　　当不当得起？这话实在不该本王来回答，是他们将信任托付给了本王，而本王只有咬牙坚持下去，哪怕前路尸骸遍地。

　　本王这样想着，好像也这样说出口了，然后是长久的静默。等本王从身体的不适中缓过来再度看向皇帝时，看到了一张神情复杂的俊脸。

　　“所以，你对‘立羽’的那些人也是这样想的吗？”皇帝这样质问，声音比天牢午夜的风还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嘲讽又无奈地笑了一声。本王根本不认识那群人的话已经说过了，本王不欲再重复，出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理本王也不甚在乎皇帝的反应。

　　皇帝与本王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闲话好说，所以他在盘问本王无所得之后，冷着脸拂袖离开了。本王在他身后有气无力地来了一句：“恭送陛下。”

　　本王感冒了，等到咳得胸发疼的时候本王才意识到自己今早以来的头昏是因为感冒的缘故。

　　本王叫来狱卒，让他去请大夫，狱卒说了句“你等着吧”便走了，然后等了一天也没见他回来。踩高捧低，官场上惯是如此。

　　不过本王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强撑着吃了几口难吃至极的牢饭，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低低的啜泣声将本王吵醒了，锦绣坐在床头抹眼泪，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都哭得肿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本王的喉咙发干，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像是要把喉管撕开。

　　“妾身去求了大将军，大将军又去求了陛下。”锦绣哭成了泪人，她估计也觉得本王朝不保夕了吧。

　　虽然已经命悬一线，但本王还是见不得锦绣哭的样子，用拇指抹去锦绣的泪珠：“别哭了，你哭坏了身子本王就真的罪大恶极了。”

　　她待本王至纯至善，十年一日，本王早已将她当做亲人。

　　锦绣一副惊魂初定的样子：“王爷方才烧得吓人，妾身还以为王爷——”因为忌讳她没有说出下半句话，但本王明白她的意思。

　　锦绣好不容易进来一趟，本王不能在儿女情长中浪费时间，抓紧时间询问如今的情况：“外面怎么说。”

　　锦绣关心本王，自然也没少去打听，趁此机会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说了出来：“他们都说王爷要造反，以御史大夫为首的大臣们想让陛下杀了王爷，而大将军与江大人他们则极力在为王爷周旋，陛下现在还没表态，只说要抓到其它的乱臣贼子先。”

　　锦绣口中的江大人便是本王的门生之一了，虽说是门生，但实则比本王还大好几岁。

　　他唤江岳，是举孝廉入的仕，但上品无寒门，只因他出身微薄，明明一身材干，多年下来却依旧只能在小地方经营。

　　那年本王欲进行土地改革，推行“摊丁入亩”将人头税改为土地税，他管理的岷县正好是试点之一，虽然这场改革最后不得不作罢，但本王在那结识了江岳，后将他逐步提拔为户部侍郎。

　　跟了本王后他没少在背后被骂趋炎附势，但实际上他的职位比起他的功劳只低不高。

　　他未受本王太多恩惠，反倒因为本王树敌众多，没少受排挤和连累。如今又为被冠上造反罪名的本王说话，估计又免不了受责难。不过这也着实符合他一根筋的性子。

　　如今情势谁为本王说话都定讨不到好。

　　大将军性情爽直仗义，又与本王多年交情，若本王让他袖手旁观他定要生本王的气，而且他身份地位又在那里，皇帝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动他，本王倒也不担心。但本王却不得不为江岳多考量。

　　本王让锦绣带了几句话给他，大约就是让他稍安勿躁，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之意。

　　也不知锦绣走后与皇帝说了什么，再晚一些的时候，一个太医来到牢房，给本王把过脉后留下一副药方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