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北漂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水笼

4、第 4 章

　　始料未及，我根本就不用再费事找租房了，和傅平秋谈了一下房租和租房事项后，很快就定了下来。昔日的网友转眼间就成了我的室友，还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进了我的房间，虽不大，但设施一应俱全。只是刚移走工具的关系，还散着几缕微不可闻的漆味。话上心头，我问傅先生你在故宫做什么工作啊？
　　他告诉我他主要是做文物鉴别的，现在也在兼任漆器组的修复工作，有时也会帮着补色。
　　我扬眉说哦豁，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啊，“我在故宫修文物”？
　　他笑笑说，没什么特殊的，其实和画画没两样，只是画的对象变成文物罢了。如果我也看过那部挺热门的纪录片，就会对他的工作有初步了解。
　　那部纪录片我确实看过，只是当无聊解闷看的，内容讲了什么几乎已经忘了。
　　我忽然想到他还有一件委托我的事，问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图要修，我现在可以帮你弄。”
　　“今天就不了，明天再说吧。”他又让我早点休息，下次什么时候想去故宫逛可以捎我。
　　唔……他对我也太好了吧，认识这样一个网友可真是赚了。这么想着，我开心地简单收拾了东西，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就躺进了被窝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周五，傅平秋早早就去上班了，把备用钥匙留在桌上。
　　我睡了个超饱的觉，11点才起，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真想这样一直睡下去……可是不行，总归还是要上班的。
　　继续收拾完东西就打开邮箱处理简历的回复，这段时间收到了不少北京公司的面试邀请……那都是家里擅自给我安排的，家里总担心我到北京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走马观花地略过那几个小公司邮件，我只关心有没有M公司和A公司。N公司或者G公司的也行。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正在低头研究北京复杂的交通时，傅平秋来叫我吃完饭了。饭桌上竟然有黄鳝，让我小吃一惊，他却笑着说是为了迎接我特地买的。他做饭简单却好吃，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形容，光是挑剔如我都觉得好吃就是真的好吃了。尤其是醋溜黄鳝片鲜香嫩滑，入口即化，叫人意犹未尽。食材都是十分新鲜的，感觉得到他也许是对生活很富有热情的那种人。
　　“好吃。”我真心实意地夸赞。
　　“过奖了。”傅平秋客气地笑笑，开口问我，“诶，你瞧我都忘记问你是哪里人了，你是上海人？普通话说得真好，都听不出来。”
　　“你猜对了。”我说，“你也是。”
　　“哪里，我这是普通话口音的北京话……”他谦虚地说，“说来惭愧，这些年一直呆在家乡，还没去过南方。印象中上海是很棒也很精致的城市……为什么你想到北京来工作呢？”
　　我总不可能回答他是和好友开的一个玩笑吧……但是幸好他没让我回答这个问题。
　　“抱歉，才想到昨天你不方便透露，我就不问了。记得你上次说在500强的公司实习，应该是在上海吧，怎么不继续做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茬。我就说不太喜欢那里的氛围吧。他点点头，可能是看我不太想细谈，没有继续追问。
　　饭后，我再次提起修图的事，傅平秋便高兴地把笔记本端来客厅供我操作。趁他转头去收拾碗筷时，我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光是看一眼桌面就足以使我眩晕。
　　壁纸是系统的初始图片，半个桌面都堆着杂七杂八的文件，压缩包，文件夹，jpg，安装包，文档和不知道是第几个的复制文档全都混在一块儿，逼死的强迫症都能再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找了半天px，只找到一个8年前版本的。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我一气之下没经过他同意就卸载了，帮他重新装了个新版的。
　　不是……傅平秋人看上去倒是很整洁的，我怎么能想到他的电脑会是这样杂乱不堪。
　　“喂，你那张图在哪？我帮你p了。”我冲厨房喊道。
　　“等等，你等一下我，我收拾好马上就来。”他在厨房，两只手都滴着水。
　　“没事，你告诉我在哪个文件夹就行了……啊我找到了，是这个叫‘乾屏风4’的文件夹吧？”就摆在桌面上。
　　这时傅平秋已经擦干了手过来了。“我让你等我其实是因为，我想学习一下这个软件应该怎么操作。”
　　他是真的不会，我仍有些愕然，居然这年头还有（大城市）人不会用px……
　　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专注又虚心地看着我操作，整个人显得更加书生气了，又富有成熟感，有种严谨教授的感觉。偶尔靠的近了些，会闻到他身上洗衣粉的淡香，那和我被窝里的味道是一样的，好闻又不突兀。
　　“好厉害，完全看不出来。”男人低沉的赞叹响在我耳畔，好像我真的做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其实也不麻烦，一张图5分钟就p完了。傅平秋从我手中抢过鼠标，开了另一张图独自完成了一次p图。新学会一项技能，他的表情非常兴奋。
　　“谢谢你教我。可能是自身不太感兴趣吧，所以我一直都不太擅长电脑这些……觉得你们这些搞IT的非常有本事。”他对我露出一个讪笑。
　　我反而被他夸得脸一红，不知怎么了，明明平时小王那些人也常夸我我都不会有感觉的。这时候如果我稍微留心一点，就能发现一个被我误解的结论，可惜我没有。
　　“是吗。”我咳了一声，“其实没什么，毕竟是我的专业。方便问问你大学时是什么专业的，历史系？”
　　傅平秋很斯文，估计是历史系或者中文系之类的吧，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说出了一个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专业。
　　“我大学时是物理系的。后来发现自己还是对文科比较有兴趣，读研时换了专业，才换成历史系。”他用十分平淡的口吻叙述着，仿佛这两个一文一理的专业是差不多的。
　　我回过神来：“啊……哦，这样啊。”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傅平秋突然坐直了，正色起来。我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听他一本正经地问我：“张科斗，你有对象了吗？”
　　傅平秋看上去不太像热衷八卦的人，很快我就理解了他在意什么，回道“没有，我是单身。”
　　“那就好，我也没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带异性回家的。”我补充道，拍了拍胸脯使自己显得很大方，“我倒不是很介意，你要是有需求提前和我说一声就行。”
　　“哈哈，谢谢……”他噗嗤一声笑了，弄得我不明所以。“那，近期有考虑找女朋友吗？”
　　说到女人。我大学期间倒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害得我现在都没什么心情谈恋爱了。低落的情绪被他挑起，我的语气带着难以察觉的不爽：太难了，我要求很高的。但现在条件好的女方要求更高，男方要大城市出生，脸帅个高，名校985，这还只是基础条件，除此以外还有五花八门数不清的加分项。
　　他饶有兴致地说哦，那你看看我这样的能加多少分？
　　“你条件很不错啊。”我喝了口水瞟他，光是脸和身材傅平秋就有80分了。“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
　　“B大。”他说。
　　北京一流学府……我倒没有太过震惊，他的气质看上去也像。
　　“学历？”
　　“博士。”
　　“什么？！”
　　水差点被我洒出来。我需要冷静消化一下他传输的信息。
　　我惊愕地望着他，“这么说，你大学时是B大物理系毕业的，又考上了历史系研究生，在B大读完了历史系博士？”然后现在在北京故宫工作，有车有房，性格温柔友善，要是再器大活好岂不是……
　　换作是女生，按我的标准已经算得上完美情人了。
　　“嗯。”他承认道，“有点惊讶？我的经历确实是这样，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他倒一点也不做作，十分坦诚自己聪明。
　　我把视线从男人的裆部拉了回来，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尴尬，“傅先生，平心而论你的条件已经接近满分了，想找什么样的都不难。”
　　“真的吗？找什么样的都不难……这可是你说的。”他托着下巴笑。
　　我被他笑得有些发虚，“可这个你问我也没用，你得去问女方。”
　　我恍然发觉也难怪，尽管是不喜欢的事，傅平秋刚才认真地跟着我学怎么用px，而不是直接让我帮他做完了事。他这样处处用心又天生聪明的人，想成绩差都难。

　　M公司是总部位于美国的世界著名跨过科技公司，它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以研发、制造、授权和提供广泛的电脑软件服务业务为主，位列财富杂志世界500强top100。
　　由于学历条件过硬，我顺利通过了M公司中关村总部的面试，正式应聘前有一段5个月的试用期。面试完的我心情大好，一下地铁就直奔故宫。
　　人是真的多。
　　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也许跟傅平秋一起来走内部渠道才是正确做法。不过来都来了，排着长长的队总算逛了一圈，没看出什么门道，就觉得全是货真价实的古董，高级气派极了。
　　左右打听之后问到了他们工作室的地方，不让进，我就在一排碧瓦飞檐下等着，给他发消息说我到故宫了。
　　傅平秋一出来见到我有点惊奇，问我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好他会带我来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我才不要起那么早……程序员都是夜猫子，除了上班上学，谁要起那么早啊，没门儿。
　　他笑骂你这懒虫……不对，是懒蝌蚪。所以说，你看得懂故宫里的文物吗？
　　我说知道，明器清器元器呗！
　　他笑着故意抹了一把我的脸，我疑惑着伸手去摸，摸到一手油漆……我靠。居然用那么纯良无辜的表情做这种坏事。
　　“好了，你不是说今天去面试吗，结果怎么样？”傅平秋收了笑问道。
　　“被录用了，M公司做程序设计。”我笑眯眯地说。
　　“M公司？这么牛，真是恭喜。”他揽住我的肩膀祝贺我。
　　我们两并排走在一起，自己已经很高了，他比我还要高出一小截。低下头看见四只长腿交错地走着，虽不及美女，也甚是美观。
　　我慷慨地说今天晚上我请客，想吃什么？
　　他说他知道王府井那边有一家正宗又好吃的汤包……
　　想到刚认识时他和我还略显疏远，只过了一周不到就变成了好友，哪怕我们的专业与技能毫不相干。不得不承认傅平秋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让人自然就产生亲切感，有点像小王，但又和小王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也许……小王是那种土味的自来熟，傅平秋更像是一种来自大城市的包容，处处都征求我意见，那么尊重，又亲近得恰到好处，挑不出一丝毛病。
　　甚至说成他在迁就我都不过分。这令我对北京人的印象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