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昨夜星辰》织冬

1、第 1 章

　　猎猎寒风锥刺骨，天气愈发冷了，街上行人随着早逝的天光一同变得稀疏，就连小贩也提早收摊，想着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若能再温上一小壶酒热热身子再好不过。

　　吴老爷虽然身价不菲，但大抵想法同这些走卒贩夫差不多，下人早早在他房里烧上地龙，以便他将在外巡视酒楼生意的日常活动变更为在书房里翻翻账本，赏玩古董，或同娇娥美妾寻欢作乐。

　　吴老爷是这金陵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户，城里最大的酒楼就是他吴家的产业，且商人有钱了总想着要名要地位，要再蹦蹦高好除去这一身的铜臭味，因此又大量搜罗经典古籍、珍奇孤本，甚至于数量多到足够专门盖一座高高的藏书阁，吸引大儒学者来此研讨讲学，加上此前早已用金钱敲开金陵贵人的大门，可谓富贵名财皆具。

　　不过现在，威风的吴老爷在屋里暖和着，这大冷天也没甚大儒来讲学，一时间在吴老爷的大宅院里，低楼灯火通明，高阁漆黑寒冷，在清扫藏书阁的下人离开后，这里甚至连个看守的护院也留不住，早早哆嗦着溜去屋里与其他人一起烤火闲聊了。

　　因而谁也没发现，月华在这座高高的楼阁上投下了一片影子。这影子无声无息地踩在楼檐的瓦楞上，攀上闭合的窗。此时一阵风吹来，院里的树沙沙作响，几片云飘来，遮住了月亮，楼阁上的影子也消失了。

　　此时，风静，云停，无星无月，除了不知何处飘来的模糊低微的嬉闹喧哗，天地仿佛静止了。

　　毕竟，吴老爷家的建筑实在做工良好，就连窗板开合的杂音也被降到最小，更何况，那人——那影子的主人，他的轻功实在又太高妙，在没有风、又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竟也如一片羽毛一般飘飘然、悄无声息地划走，这天下怕是几乎没有人能听得见他的动静。

　　他也确实没被听见。

　　他是被直接看见的。

　　一枚雕工精巧的酒盏破空而来，直直朝着那人后心奔去。

　　下一瞬，也不知这人究竟如何做到，竟生生在半空中扭转身形，伸出两指接住了那枚酒盏，待他轻飘飘地立于一片墙瓦之上时，酒盏里的酒液居然一滴也未曾洒出来，甚至酒面平稳得如同久置于桌上一般。

　　要说这人这般也忒是轻心，若是飞来的是什么沾了毒药的暗器，直接伸手接住实在危险且自作孽。而他非但这么做了，还径自笑了起来，竟是将酒喝了，足尖一点，又朝着酒盏飞来的方向而去，三两息便落到一扇正对着藏书阁开的窗台，迎接一声笑骂：“陆小凤，大半夜做贼呢？”

　　窗台上倚着一位年轻女子，墨发雪肤，明眸丹唇，加上不甚整齐的衣裳与发鬓，端的是一幅海棠春睡图，偏偏神色慵懒却不旖旎，自然坦荡得让人生不出狎昵之心。

　　被唤作“陆小凤”的男子素有好美人的风流名声，偏生这回美色当前，神色不动，只弯下身落座，熟稔地笑：“阿钰，别来无恙？”又轻叩手中残盏，眼中迸出些急切和期待来，“酒可还有？我一闻到这味道就知是你！”

　　沉钰睨他一眼：“敢情你是循着味儿来的酒虫么？”

　　陆小凤只笑：“若非如此，你何必掷出这酒盏？”不正是因为看清是他？后半句他没说出，但他相信她知晓。

　　沉钰哼了一声，到底又翻出新的酒盏，拎出两坛酒，指着其中已开封的一坛：“我的杏花酿只留下这一坛，刚睡醒时开封的第一杯酒就便宜了你。”敲了敲另一坛，“剩下这坛是吴老爷赠的状元红，倒还未曾试过。”

　　陆小凤笑容更盛，热情过头反而看起来像毫无诚意的虚假：“阿钰，你可真好！”语毕径直伸出手去替两人都满上一杯，殷勤体贴，只除了自己先急不可耐地喝下酒外。

　　比之陆小凤，沉钰饮酒更似品酒，慢慢悠悠浅酌，温过的酒更为醺人。她虽酿酒，自己却并不怎么好饮酒，所成酒大半进了面前这位的肚子。

　　“所以，你晚上真过来偷书？”她问。

　　“这个嘛……是有点事。”豪饮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些心虚来，“本来也是能直接找吴老爷要的，不过我前不久刚惹了他不痛快，这时候也不好招人嫌。”

　　看来又是些什么“甜蜜”的小麻烦了——拜陆小凤的性格所赐，他的朋友多，他无伤大雅、有点费劲又不至于向别人求助的小麻烦也屡见不鲜，这时候沉钰问起，通常就会收到这样、觉得有些丢脸而说不出口的表情。

　　沉钰不会往下问，但她也不会吝惜温和的嘲笑。

　　“你不是正在做招人嫌的事吗？”

　　陆小凤当作没听到。

　　“大半年没见，就不要埋汰我了，你呢？住在这里是为了藏书阁？另外三大书院是不能满足你了吗？”他玩笑道。

　　“倒也不是，不过走到哪兴起时便就近去哪罢了。”沉钰慢慢饮下一杯酒，许是因刚睡醒的乏，渐渐觉得单调，“光喝酒没什么意思，我已经在这里待上一月了，明天想拐去找花满楼，你可有空同来一聚？”

　　陆小凤将饮空的酒盏往桌上一扣，笑容展开。

　　“我永远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