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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期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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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屋檐下,分拣着姚庆买来的那两大筐瓜子核桃。
“阿爸阿爸,大筐筐里圆圆的,是石头吗?”芽儿不知什么时候凑过了来,像树懒熊一样,手脚并用地攀在姚庆的背上,想要往上爬。
姚庆怕她伤着,赶紧把小家伙从背上摘下来,安置在腿上,顺手捏了把她软绵绵的脸颊肉。
“这是核桃。”他捡起一颗圆滚滚的核桃,放在小丫头的手心里,让她玩耍,“我们家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它了。”
芽儿仰着张小脸,不解地问:“什么是好日子?”
“好日子就是有很多钱,住很大的屋子,天天吃肉,还不带重样的。”他边说,边往一个缝好的布包里,根据比例塞入一小撮香料。
和别的吃食一样,坚果的炒制中,配料可是有大讲究的。
他逛县城的时候,就在寻思着以后该做些什么买卖。以如今的情况,大张旗鼓是肯定不行的,加上原主的名声不好,万一做点出格的事,在被抓去劳改怎么办?
瓜子核桃好啊,本钱不高,吃的人也多,又不引人注目。
芽儿看了眼手里黑乎乎的山核桃,忽然福至心灵,“不要吃肉,想吃糖……”
她砸吧着嘴,怀念下午吃到的那块大白兔奶糖的滋味。白白的奶糖裹在嘴巴里,不一会儿,就被口水融化成一团甜甜软软的棉花。
可惜她只吃了两块,那包糖就被李桂芬给收了起来。
“那我以后能天天吃饺子吗?”一旁的躲懒的平安听见,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也跟着凑到姚庆跟前,满怀期颐地问。
抛开李桂芬别的不说,她做饭的手艺实在不错。晚上的白菜猪肉饺子,个个肚大皮薄,汁水充沛。据说,她十几岁那会儿,曾跟着父亲在地主家做过厨娘。
“小猢狲倒是会想,还天天吃饺子,你当你是皇帝的儿子吗。”李桂芬脸皮子一拉,又冲一旁埋头缝布包的姚桃数落道,“你针脚缝得这么大,东西早漏光了,我怎么生的你这么个猪脑子。”
姚庆哭笑不得,“娘……”
李桂芬老大不情愿地嗤了一声,鼻孔出气道:“得了,不在这碍你们的眼,我上厨房烧水去。”
姚桃见到李桂芬扎进厨房,顿时松了一口气,“哥,谢谢你。”
“谢啥,我是你哥,又不是别人。”姚庆轻轻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因为常年营养不良满头枯黄的脑袋。
这个姚桃记忆里并不常见的亲密动作,让她再一次偷偷地红了眼眶。
在她还小的时候,三哥偶尔也会带着她去摸鱼,在邻居家的混小子欺负她的时候,站出来替她揍他们。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三哥就不见了。他变得成天不着家,和村头那几个懒汉厮混在一起。
后来三嫂进了门,三哥的脾气似乎收敛了一些,偶尔也会下地去干些活,看着三哥的转变,姚桃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可惜几年后,三嫂因为生芽儿难产,没撑过去,死了。
而姚庆的坏脾气像是脱了笼子的野兽,变得越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起来。
自从两天前爹妈出事后,她记忆里那个靠山一样的三哥似乎又回来了。不仅吃上了肉,还做上了新衣服,这样的好日子,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老天保佑,她希望三哥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不要变回去了。姚桃心里默默地想道。
姚庆自然不知道姚桃的这番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了,也只会笑原主做人太失败,连亲妹子都嫌他。
他一边干活,一边给两个小家伙讲三个和尚的故事。
“从前啊有一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他每天早上出门打水,都要翻越两座山,往返四五趟,才能把寺庙里的水缸装满。后来,又来了第二个和尚……等第三个和尚来了,原来的两个和尚都犯了懒……”
两个孩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尤其是芽儿,把漂亮的脸蛋皱缩成一团,“那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庙里着火了……”
这个前世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引得两个小家伙惊呼连连,姚庆脸上也不觉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对于自己适应得如此之快,他的心里也觉得十分惊奇。
短短几天,再回首穿越前,仿佛在看上辈子的记忆。
说起来,这个手工炒制坚果的秘方,还是上辈子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送给他的。那个朋友早些年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后来他家为了节省人力成本,换成了工厂流水线作业,这个秘方也就逐渐地失去了价值。
把大锅烧开,放入配比好的香料包,加水煮开,把水放凉后,再放入坚果浸泡几个小时。
然后捞出,沥干水,大火炒香,熄火后放至冷却即可。
除了坚果浸泡时间,火候的掌握之外,他还在香料包中放入了一些自家炒的茶叶沫子,这样炒出来的瓜子核桃都带着一股茶香,吃起了又不会涩嘴。
很快,第一锅瓜子出炉了。
一家人围着灶台,顾不得烫,纷纷捡了一颗,吹了几口,塞进嘴里。
含在嘴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还有点甜丝丝的,让几个小的眼前一亮,纷纷去捞第二颗。
可惜他们伸出的手一越过灶台,就被李桂芳眼疾手快地打了下去,“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不会忍一忍吗。”
虽然如此,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这么好吃的瓜子,还怕卖不出钱来吗。
姚建国却有些忧虑,“庆子,我们卖这个,不会被抓吧。”
“爸,我们也不在自家村子里卖,这点东西,放眼整个县城,连点浪花都蹦不起来。这两年形势已经变了,我在城里听人说,明年就要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干这个哩。”
被抓了他也不怕,老姚家上数八代都是根正苗红的中下贫农,谁有这个闲工夫为了这么点瓜子核桃,给他们扣个大帽子。
在姚庆坚持不懈地解释下,姚建国稍稍放下了心,不过他想的却是另外的东西:万一被□□抓了,他就说都是他干的呗。
他儿子还年轻,这两天眼看着终于懂事了不少,可不能因为这事情耽误了前途。
一家人也整整忙活到月上中天,把瓜子核桃都浸泡好后,才回屋歇下。
第二天,天麻麻亮,姚庆就被一阵嘹亮的鸡叫声给吵醒了。想睡个回笼觉,外面又响起一阵犬吠声。
所谓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姚庆却丝毫没有欣赏这幅“农家乐”的闲情雅致,看了一眼身边呼呼大睡的两个孩子,痛苦地爬起来,穿衣洗漱。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早饭是一人一碗的苞米糊糊配咸菜。当然,偏心眼的李桂芬额外给了姚庆的两个白水煮鸡蛋,对比之下,哪怕躺在床上养病的姚建国也才分到一个而已。
他只吃了半个,剩下的一个半被他偷偷摸摸地塞给了三个小的。
吃完饭,一家人又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阿爸!阿爸!”
姚庆刚把最后一份核桃起锅,捏了捏有点酸痛的胳膊,就见平安跑了进来。
“阿爸,我和人打听了,晚上隔壁村有庙会,还请了戏班子,可热闹了。咱们可以去那里开摊子,保准能卖出去。”他说得眉飞色舞,末了,又仰起脸,目光期待地望着姚庆,一副讨赏的样子。
姚庆塞了一把奶香瓜子给他,小家伙又乐颠颠地领着妹妹出去玩了。这一次连李桂芳都没说什么。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大家不敢耽搁。
抓紧时间把瓜子核桃根据口味不同,分门别类,装了袋子。
全家人一起上阵,把东西装上板车。考虑到路上耽误的时间,随便扒了口饭,姚建国帮着指路,姚庆在前面拉,几个小的在后面推,李桂芳则留下看家。
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出发了。